1934年10月末,賀龍和蕭克等人帶領紅二、六軍團準備從貴州傳回湘西,以建立新的革命根據地。老蔣得知這個消息後,一面指令貴州軍閥王家烈率領黔軍尾追,同時指令四川軍閥劉湘帶領川軍堵截。當時紅二和紅六兩個兵團加起來總兵力僅有8000多人,還不及川軍一個精銳師的兵力多。面對敵衆我寡的不利局面,賀龍和蕭克等人商議後決定留下一支部隊迷惑敵人,主力則改道東進,跳出敵人的包圍圈。

那麼該留下哪支部隊承擔殿後的重任呢?最終紅二和紅六兩個軍團抽出了800多人,組建了黔東獨立師,任命王光澤為師長,18歲的段蘇權為政委。段蘇權是湖南茶陵人,14歲參加革命,先是在地方上工作,擔任過茶陵縣委書記。1932年,16歲的段蘇權帶領一部分少先隊員加入了紅軍隊伍,出任湘贛蘇區紅八軍政治部青年科科長。
之後的兩年時間裡,段蘇權跟随部隊參加了多次反圍剿作戰,累積戰功升任紅六軍團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幹練、果敢的段蘇權給蕭克和任弼時等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以才把這次殿後的任務交給了他來完成。段蘇權的手中隻有800來人,靠死打硬拼肯定是無法完成掩護紅二和紅六兩個軍團突圍的重任。那麼該怎麼辦呢?
段蘇權和師長王光澤商量後,決定把黔東獨立師僞裝成主力,并且和紅二、六軍團反向而行。為了迷惑敵人,段蘇權指令部隊打出了許多旗幟,上面寫的都是紅二和紅六軍團主力部隊的番号。同時還故意拉長行軍隊列,并在沿途不斷宣傳,說自己就是紅二、六軍團的主力。這樣一來,敵人果然上了當,紛紛掉頭來追趕獨立師,紅二和紅軍軍團乘機跳出了包圍圈。
敵人發現中計後,惱羞成怒,對獨立師發起了兇狠的圍攻。段蘇權和王光澤指揮部隊和敵人展開了浴血搏殺,激戰中,段蘇權的右腳踝中彈,戰士們背着他突圍。由于敵人緊追不舍,部隊多耽擱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為了不影響部隊轉移,段蘇權主動要求留下來就地養傷。王光澤雖然不忍心把政委留下來,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最後他派了兩名戰士把段蘇權擡到了秀山縣雅江鄉豐田村,交給了一個貧苦厚道的窮裁縫李木富。
由于反動民團活動猖獗,當時收留紅軍傷員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李木富見段蘇權年紀輕輕卻傷得這麼重,心中很是不忍,就冒着危險把他留下了下來。李木富沒敢把段蘇權藏在家裡,而是在山中找了一個小山洞,和妻子楊桂花抱來一大捆稻草鋪在地下當褥子,把受傷的段蘇權放在了上面,然後給他蓋上一床舊棉被,夫妻二人抹着淚回去了。
之後李木富夫婦每天都來給段蘇權送一點蕃薯稀飯和草藥。半個月之後,李木富自己家裡也快揭不開鍋了了,段蘇權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李木富的鄰居蘇仕華是一位木匠,他對段蘇權的處境十分同情,就給他做了一副拐杖。就這樣,段蘇權拄着拐杖一路乞讨往老家趕。1935年7月17日,段蘇權來到了攸縣皇圖嶺車站,此時他已經乞讨了大半年,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不堪。
此時一個叫劉維初的茶陵老鄉幫了段蘇權的大忙,他在車站開了一家小豆腐店,這天段蘇權前來乞讨,劉維初聽出了他的茶陵鄉音,就給了段蘇權一點吃的。然後問他為何落到這步田地,段蘇權也沒有隐瞞,把自己的經曆講述了一遍。劉維初聽後對段蘇權十分敬佩,就把他留了下來,給他理了發,還買了一身新衣裳,并請來醫生給治腳傷。
在劉維初家中住了一個多月,段蘇權的傷基本養好了,他給父親寫了一封信,說明了自己的情況。父親借了十幾個大洋,風塵仆仆來到了劉維初家中,對他千恩萬謝,然後把兒子領回了家中。回到老家的段蘇權心系部隊,多方打聽紅軍的消息。抗日戰争全面爆發後,段蘇權從報紙上得知紅軍主力已經改編為八路軍,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當即辭别父母,坐火車來到了太原。
在太原,段蘇權見到了老上級任弼時。任弼時驚訝地說:“我們都以為你已經犧牲了,追悼會都為你開過了,沒想到你還活着!好,大難不死,必有
後福!”從任弼時的口中,段蘇權才得知當年自己留下養傷後不久,黔東獨立師就在敵人的重重圍困中全軍覆沒了,他為此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段蘇權先後參加了抗日戰争和解放戰争,屢立戰功。1955年,他作為準兵團級被授予少将軍銜。
當時,57名準兵團級幹部當中,隻有段蘇權、解方和袁也烈三個人是少将,其餘53個人都是中将,還有一個準兵團級的賀炳炎則是上将。以此來看,段蘇權的軍銜明顯授低了,這或許是受了他當年因為腳傷離隊的影響。新中國成立後,段蘇權擔任過福州軍區的副司令員。對于當年的幾個救命恩人,段蘇權一直沒有忘記。
1950年,時任東北軍區空軍司令員的段蘇權,派人專程來到茶陵看望劉維初,還把他的兒子接到沈陽,送入大連工程學院學習,将其培養成了一名工程師。對于李木富老人,段蘇權則是多次寄錢寄物。八十年代的時候,曾經一次就給李木富老人寄了1000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了,這些錢都是段蘇權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可見他是一個多麼重情義的人。1993年,段蘇權将軍病逝,享年7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