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現代快報訊(記者 陳曦)1 月 11 日下午,虎年新春即将到來之際,中國作協副主席、江蘇省作協主席畢飛宇,省作協黨組書記、書記處第一書記、副主席汪興國一行,走進了著名作家黃蓓佳的家門。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左起依次為畢飛宇、黃蓓佳、汪興國

2022 年是黃蓓佳從事文學創作的第五十個念頭,這在江蘇文壇是一件值得銘記的 " 大事 ",也是畢飛宇、汪興國此次登門緻敬的重要緣由。

說起來,三人都和泰州淵源頗深。畢飛宇是泰州興化人,出生于如臯的黃蓓佳,随父母在泰興度過了童年和少女時代,而土生土長的泰興人汪興國,做過黃蓓佳母親的學生。知根知底的三個人聊起文學往事,越聊越開心,從 " 黃奶奶 " 這個梗,到創作上的互相點撥,再到江蘇作協的光榮傳統,整個聊天一直在 " 哈哈哈哈哈 " 和 " 聊得打不住 " 中切換,在場記者和從業人員也聽得心滿意足。

甫一落座,汪興國便發揮起 " 捧哏 " 的角色,為到底該稱黃蓓佳 " 黃姐姐 " 還是 " 黃奶奶 " 糾結起來," 我本來是喊黃姐姐,但聽你(畢飛宇)喊她黃奶奶。"

" 我喊她黃奶奶是有原因的。" 比黃蓓佳小幾歲的畢飛宇接過話茬解釋說,論在世作家的輩分,馬識途是 " 西南聯大一代 ",王蒙是 " 共和國一代 ",然後就是黃蓓佳這一代。從文學代際來講,黃蓓佳是 " 奶奶輩 " 的。" 我們私下開玩笑喊她黃奶奶,我說我們這代人是喝着黃蓓佳的奶長大的,後來這句話在中國文壇流傳開了。" 畢飛宇說。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黃蓓佳

自 1972 年在《朝霞》發表短篇小說《補考》以來,黃蓓佳 50 年持續不懈的寫作探索為中國文學留下了一道絢爛的風景:在紛繁複雜的成人世界裡,黃蓓佳追求着精神與靈魂的救贖之路,捧出了《夜夜狂歡》《新亂世佳人》《婚姻流程》《目光一樣透明》《派克式左輪》《家人們》《所有的》等重要作品;她的兒童文學作品更是以獨特的文字調性和情感溫度受到無數讀者的喜愛,據出版社統計,光版權輸出就達 60 多個。

畢飛宇問黃蓓佳,最近在寫什麼?" 馬上要出一本新書《叫一聲老師》。" 黃蓓佳說,這本書是寫自己的老師,是以她在泰興生活的那段經曆來寫的。

黃蓓佳出身教師家庭,父親做過泰興師範校長,母親是泰興中學老師,當時一家人就住在泰興中學教職工宿舍。" 一個老祠堂,進去有三排房子,住的全是老師。每一排房子中間是個大的過道,兩邊各有一間正房,正房後面套了一間房,再過去邊上還各有一間小房子,每排 6 間,至少住了三四戶人家。" 黃蓓佳說,在那樣的公共空間裡,大家生活都是透明的,是以印象特别深刻,每家有各種各樣好玩的事情。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近兩年,黃蓓佳幾乎保持着每年一本的創作速度。去年是《太平洋,大西洋》,前年是《奔跑的岱二牛》,再往前是《野蜂飛舞》和《童眸》。畢飛宇對此非常了解," 你差不多 400 天一個長篇。"

黃蓓佳說自己寫東西确實很快,但現在有意識地在放慢。" 現在我都舍不得寫,每天隻寫兩個小時,要享受這個過程,要不然一下子就寫完了,我又不能一年推幾個長篇,那也太‘過分’了。" 畢飛宇很了解黃蓓佳所說的 " 享受寫作 "。他在自己狀态好的時候,會刻意放慢打字速度," 隻拿一個手指頭敲鍵盤,就為了把這個時間延長一下 "。黃蓓佳對這一點深表認同:" 當你順流而下寫得特别暢快的時候,你一天能夠寫好幾千字的時候,一定要警惕,因為寫出來的東西肯定不好。"

畢飛宇讀過黃蓓佳四部兒童小說:《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野蜂飛舞》《太平洋,大西洋》。他稱贊《太平洋,大西洋》寫得好,又說這部作品在兩個時空中來回切換,結構很複雜。" 你應該讀讀《童眸》。" 聽到誇贊的時候,黃蓓佳平靜而克制,但又忍不住提一提自己的這部心愛之作。

畢飛宇也看過黃蓓佳成人文學的作品。" 你的第一個短篇給我的印象好極了,就是寫一堆人在電梯裡面的故事。" 畢飛宇認為,那篇小說放到現在仍然是篇好小說。黃蓓佳回憶起來,那時候自己喜歡薩特的存在主義,受此啟發寫下了這個故事。

汪興國問黃蓓佳何時轉型兒童文學創作的。黃蓓佳說,那是 1996 年,女兒面臨小升初,她積攢了很多素材,由此寫下兒童文學經典之作《我要做好孩子》。

" 說實在的,我對女兒是很愧疚的。我那時候四十來歲,正處在創作最要命的時候,我老公又在香港工作,我要投入創作的話,我就沒有時間去管她,無論從生活還是教育方面,其實我都沒有盡到責任。生活方面怎麼一個狼狽呢?我們每天的晚飯要麼就是蛋炒飯,要麼就是在門口包子店買兩個肉包子就打發了,我從來不會去花心思做菜,沒有好好給她做過飯,也沒有給她請過家教,升學的事讓我大傷腦筋。後來我早早把她送出國,也是這個原因,我想給自己留出空間來。" 聽了這番話,大家都很吃驚,沒想到大家眼裡總是親切随和的黃蓓佳,在創作上有着如此決然的一面。

畢飛宇倒是不吃驚,關于這個他和黃蓓佳曾經有過深度交流。他也不免感慨," 我兒子沒怎麼受罪,是因為我太太基本上把她的一生全耗在那兒。中國女性真是不容易,你要想工作,就必須把家庭舍棄;你想要家,工作基本上就無法兼顧。"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進門牆上挂着狄更斯的金屬肖像

1998 年,還是毛頭小夥的畢飛宇調到《雨花》雜志工作,感覺像是到了天堂,整個人一下子勃發起來。那時候江蘇作家處在一個巅峰時期,趙本夫、周梅森、朱蘇進、葉兆言、蘇童、範小天等人都在。每次開會,中間那一圈是作協上司、機關幹部,作家們每人拿把椅子貼着牆坐,靠牆一堆全是 " 大家夥 "。兼任創作室主任的黃蓓佳是作家們的 " 上司 ",畢飛宇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從來沒有批評過人的黃蓓佳,唯一一次發脾氣,是有人給她打電話,想争取某個利益。黃蓓佳不客氣地拒絕并批評了對方,講 " 你開了一個很壞的頭 "。" 我們江蘇作家都是這樣,不好意思,哪怕内心再渴望,一定要讓自己處在一個最大的克制裡面,不允許個人的私心膨脹。" 畢飛宇說。" 這樣的好處就是自己向内發展,盡量把作品寫好,不要從外部去争取。" 黃蓓佳說。

作家們經常一起坐個大巴車出門采風、考察,相處特别融洽。這種親睦和氣的傳統也是其來有自,黃蓓佳回憶說,上世紀 80 年代她給高曉聲當副手的時候,有一次開年終總結會,是在她家裡開的,她到市場上買了點炒花生,高曉聲說 " 你這個炒花生好吃,我拿回家 ",一種特别自然的、生活化的氛圍。" 這種健康的肌體、健康的文化,太了不得了,都是你們這一代人給留下來的。" 畢飛宇感慨地說。

坐在黃蓓佳的客廳裡,畢飛宇回憶起很多有關黃蓓佳的 " 第一次 "。他第一次見到黃蓓佳其人,是在上世紀 90 年代《雨花》雜志社舉辦的文學會議上。畢飛宇在南京湖南路地下火鍋城宴請的一頓火鍋,也一直 " 溫暖 " 了黃蓓佳二十多年。最令黃蓓佳印象深刻的,是受畢飛宇邀請,到他曾工作過的南京特殊教育師範學校辦講座," 我坐在那兒講幾句,學生就鼓一次掌。" 然後畢飛宇對學生說,等黃老師講完以後一并鼓掌 ……

幾十年過去,畢飛宇心目中的黃蓓佳永遠是優雅得體的女神範兒," 永遠穿最好的衣服,帶最好的包 ",後來适應了,每次出去開會,他都格外關心黃蓓佳的 " 裝備 "。" 對了,你還給我使過壞。有一次我覺得這個香水很好,你從包裡面把香水掏出來,往我身上噴了一身。而且還把我衣服給拉開,對着我胸口噴了一下。" 說起這事,黃蓓佳忍不住大笑:" 對,回去看你太太怎麼說。"" 每次開會,我第一關心的是什麼東西,你還記得?" 畢飛宇又 " 考驗 " 起了雙方的默契。" 胸針。" 黃蓓佳說,她有一款很漂亮的胸針,是友人托畢飛宇從巴黎帶給她的。" 你的胸針估計有十幾個。" 記憶力和觀察力極好的畢飛宇說。

畢飛宇、汪興國探訪黃蓓佳:緻敬她永不停息的寫作

探訪即将結束的時候,汪興國代表省作協緻謝," 緻敬你五十年仍然保持創作活力,而且激勵帶動了江蘇一大批兒童創作者,是年輕作家的榜樣。" 聽到這話,黃蓓佳笑了," 榜樣談不上,但是能讓年輕人看到,有一個這麼‘老’的人,還在不停地寫呢。"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