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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2021年9月7日,小鹿陪玩、Hello語音、比心、可可西裡、咪呀、一派等多款陪玩APP被無限期下架。截止到目前,這些陪玩APP依舊處于無法下載下傳的狀态。

而在此之前,陪玩行業就不斷被曝出監管不嚴,包括有未成年使用者通過注冊稽核、平台誘導未成年人參與陪玩,以及涉黃、打擦邊球等負面新聞。

在行業遭遇強監管後,陪玩行業已經不複此前百億市場的盛況,這個行業現在似乎已經沒了聲音。遭受重創的陪玩行業現在在做些什麼?帶來了哪些關聯效應?市場是否一如此前亂象叢生?

帶着這些問題,陀螺電競和陪玩平台、陪玩從業者、陪玩APP使用者聊了聊。

被批量下架的陪玩行業,現狀如何

伴随着電競遊戲使用者增速明顯,圍繞電競遊戲玩家的“技能提升”和“社交”的需求開始被發現、挖掘,這也構成了陪玩行業“使用者群體”的來源和“市場發展”的方向。且随着玩家付費意願趨于明顯,過去碎片化的遊戲陪練也快速向着平台整合。陪玩行業一度被解讀為電競産業中除遊戲、直播、賽事之外的第四賽道。

但部分陪玩平台在擷取紅利的過程中,發展方向趨勢逐漸的畸形。去年8月份,人民網和新華社先後揭露部分陪玩平台存在涉黃、裸聊等違法服務。盡管平台方在被點名批評後迅速做出了“整改”的回應。但陪玩平台的批量下架也證明,平台自身的監管并不到位,甚至是屢禁不止。

在陪玩平台批量下架後,這個行業的現狀成了我們關注的焦點。通過對陪玩平台、陪練師、點單使用者的多方對話,對陪玩行業的現狀有了相對清晰的了解。

下架平台釋放的使用者群,去哪裡了?

點點開黑的負責人告訴陀螺電競,“陪玩行業的發展潛力巨大,但整個行業呈現出野蠻生長的狀态,缺乏相關的行業标準。其中不乏有一些平台打着陪玩的幌子,提供着充斥如哄睡、詐騙、擦邊等違規項目,使這個行業漸漸畸形。”

在談到陪玩行業受到強監管後,平台的訂單量有沒有受到影響時,多個平台表示因為自身有嚴格的稽核機制,陪玩行業的整改,并沒有影響到訂單量。也有像“點點開黑”這樣的平台表示,平台并不提供以“訂單”形式的遊戲陪玩服務,更多是以語音聊天室為切入點,營收方式主要為使用者在社群中為選擇的增值服務付費、禮物互換等形式。

根據筆者的觀察,這種形式在市場上頗為流行,不少陪玩平台都采用了以“禮物”的形式代替了以“訂單”形式的遊戲陪玩服務。但對使用者來說,操作流程相對繁瑣,最終的陪玩體驗也沒有什麼不同。

陪玩行業的整改,沒有影響現有陪玩平台的營收。但這些被下架平台所釋放的使用者群,似乎并沒有為現有陪玩平台的訂單量帶來明顯提升。

根據陀螺電競的問卷調查,有高達79.3%的使用者表示在常用的陪玩平台下架後,再也沒有點過陪玩。而選擇在其他平台體驗陪玩服務的使用者僅占10%。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在“其他”這一選項中,大多是空白回答)

而之是以出現這樣的情況,陀螺電競分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陪玩在電競使用者看來仍舊是一種“獵奇”體驗、服務。在陀螺電競的問卷調查中,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

資料顯示,“沒有體驗過陪玩”和“隻點過1次”的電競使用者占比為41.3%,而多次體驗陪玩服務的使用者不足18%。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此外,在“為什麼點陪玩”這一問題中,“找異性滿足社交需求”成為了大多數電競使用者的首選,占比高達75.9%,而遊戲上分的占比僅為17.2%。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在“其他”這一選項中,“想體驗陪玩”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回答)

“相較于遊戲技術水準,遊戲開黑聊天滿足社交需求才是點陪玩的主要原因。如果是遊戲上分我絕對不會點女陪玩。”網名為“塵”的使用者這麼說道,“點陪玩更多是出于好奇,但陪玩的暫時性社交讓雙方的交流往往比較尬,很難有繼續付費買服務的欲望。”

即是點單使用者又是陪玩師的“阿灰”告訴筆者,“陪玩體驗往往和價格有很深的關聯,因為沒有入職門檻的原因,陪玩師的水準參差不齊。訂單價格較高的女陪玩師往往是由公會統一教育訓練,比較專業,更能活躍氣氛。而除了遊戲内容之外沒有其他話題交流的陪玩師,很難讓老闆繼續付費,隻能接一次性訂單。”

月入上萬陪玩師的營收方式

另一方面,頭部陪玩平台的下架,讓市場上多出了大量的待就業陪玩師。在和多名陪玩師進行對話後,陀螺電競了解到這個職業的真實收入情況。

還在念大學的小楠(化名),此前是比心平台王者榮耀分區的一名陪練師,因為平台被下架的原因,跳槽到了“撈月狗”平台。

談到陪玩師這個群體的收入時,她表示“因為不是全職做陪玩的原因,是以收入并不高,月收入最高隻能達到3000左右,平均月收入隻有2000左右。”筆者向小楠下訂單是在工作日的下午,她告訴筆者這是她今天接到的第一個訂單。

“轉到新平台後收入有小幅度的下滑,這和自己不是全職有很大的關系。但咨詢的客戶數量,确實有明顯的下降。”小楠繼續補充道,“陪玩賺的并不是陪玩的錢,單憑遊戲陪玩很難達到網上宣傳的月入兩萬。”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陪玩賺的不是陪玩的錢,聽起來有些奇怪。帶着這個問題,筆者咨詢了全職陪玩的阿灰。

阿灰是一名男性陪玩師,所提供的服務是新遊戲《永劫無間》的技術型陪玩,主要負責帶老闆上分。

“技術型陪玩賺的不是很多,一個月收入可以維持在4000左右,因為比心下架的原因,現在沒有新的客源。周一到周五收入可能就一百左右,周末多一點,四五百吧,但賺到五百太累了,需要接12個小時以上的訂單。”阿灰說道,“周末會有老闆包天包宿,四百元陪玩十個小時,想要高收入就需要接完包時訂單後再接其他的訂單。”

可以看到,想要通過遊戲陪練獲得高收入,一方面是需要穩定的客戶資源,另一方面則是一天10個小時以上的高強度工作。單靠遊戲陪玩,實作高額收入并不容易。

小楠表示,“相較于男性陪練師,女陪玩師有更大的優勢。圍繞使用者的“社交需求”建立情感連接配接,發展多個具備消費潛力的優質客戶,通過‘刷禮物’和‘儲存充值’才是實作高收入的主要方式,而且可以私下交易繞過平台抽成。”

此外,陪玩平台的聊天室也是陪玩師實作高額收入的重要方式。說是陪玩師,但和直播平台的主播身份更為契合,同樣是通過不同的節目形式引導使用者刷禮物。

雖然陪玩行業的主體是建立在遊戲上的,但平台的發展重心确實瞄準了“情感交流”“網絡相親”“虛拟戀愛”等噱頭上。這也導緻,行業沒有明确的界限和嚴格的監管,導緻涉黃、裸聊等亂象滋生,緻使陪玩行業的發展方向越來越畸形。

從百億市場到遭到強監管批量下架,陪玩行業在瘋狂擴張下露出了諸多問題。回顧陪玩行業的起落,并不是我們的目的。除了發現行業存在的問題,陪玩還有哪些值得我們去觀察,陪玩行業的起落都影響到了哪些領域?陪玩行業是否隻能靠擦邊球去擴寬市場規模?這些問題,都值得我們去深度的探讨。

處在不同階段的“陪玩”,都影響了什麼

作為電競下遊的衍生産業,陪玩行業和遊戲、直播、電競賽事之間存在不同程度的關聯。

首先是直播平台,在陪玩平台圍繞遊戲主播展開的品牌露出合作上,遊戲主播關聯“女陪玩”,制作節目效果。為陪玩平台引流的同時,平台和主播也獲得新的熱度。這種現象一度成為直播觀衆呼聲最高的節目形式。

另外,直播平台也是陪玩賽事的重要參與者。在2019年,觸手、虎牙、鬥魚等直播平台先後布局了陪玩業務,直播平台利用自有電競屬性将平台内衆多的中小主播轉化陪練,易于提升使用者付費率,旨在通過這種布局陪玩業務解決直播平台營收方式單一的問題。

其次,陪玩平台此前也在不斷嘗試加深和電競俱樂部之間的合作。陪玩平台和俱樂部之間的合作分為兩種:第一,陪玩平台商業化贊助俱樂部,俱樂部兌現相應權益;第二,與俱樂部青訓體系展開合作,以平台為管道向戰隊輸送青訓選手。

以比心平台為例,通過贊助英雄聯盟LPL聯賽和王者榮耀KPL聯賽等俱樂部,獲得了戰隊的隊服Logo露出、青訓選拔合作、舉辦關聯活動、社交媒體宣傳等權益。同時,以The Shy等知名電競選手入駐平台為噱頭的引流方式,确實為平台帶來了不俗的使用者流量。

回顧陪玩平台關聯俱樂部合作舉辦的青訓選拔活動,确實為部分電競玩家提供了戰隊試訓資格和進入俱樂部的青訓隊的機會。

但這個數值并不多。通過以往和俱樂部的交流,陀螺電競了解到電競俱樂部自身已經具備了清晰的選手選拔機制以及青訓招募方式,和陪玩平台展開的青訓選拔合作更多隻是贊助商權益的一部分。

對于電競行業來說,預估有140億市場規模的陪玩行業具備了一定的發展前景,這對整個電競産業覆寫的廣度和規模的提升,都有一定的助力作用。

但以傳統體育為發展标杆的電競産業,現在不僅具備龐大的使用者基礎和産業規模,還承擔着推動體育發展、文化發展和數字文創發展的重要作用,這也就要求電競行業需要承擔更多社會責任,在正規化的前提下發展。

一如前段時間電競産業針對“防沉迷政策”所展開的改變和調整。盡管對電競行業的人才培養等層面産生了不小的影響,但從長期來看,在規範之下,更有助于電競行業的長遠發展。

目前遊走在灰色地帶的陪玩行業,不管是對直播平台,還是電競産業和電競俱樂部來說,都是弊大于利。

直播平台出于流量競争的需求,對電競賽事版權的需求逐漸升高,但平台為打出内容差異化仍存在軟色情、擦邊球涉黃等内容。在2021年的S11、TI10賽事期間,頭部直播平台的自創節目赫然出現了涉及性暗示、軟色情等内容而遭到輿論的指責。而距離直播平台上一次上熱搜,還是合并案被喊停。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直播平台在賽事期間舉辦的直播活動因涉嫌低俗引起讨論)

陪玩行業的隕落對直播領域帶來的影響或許是探索新業務的失敗。但對于屢屢被監管部門點名的直播平台來說,布局存在涉黃、裸聊等違法服務的陪玩行業,對直播平台的基本業務發展無異于火上澆油。

圍繞電競使用者“社交需求”發展的陪玩行業,一直以來都想加深和電競産業的聯系,但目前,陪玩行業實際為電競帶來的更多在于“俱樂部贊助”的商業化支援,包括選手輸送、退役選手再就業等層面,并不能說已經構成了完整的上下遊關系。

總的來看,陪玩行業現在更需要審視自身,放緩發展的腳步回過頭來解決此前野蠻生長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讓行業走向正規化,才能讓行業真正實作價值,為電競賽事、俱樂部、直播等各層面賦能。

打造核心競争力,或許才是陪玩行業的出路

最後,談到陪玩行業未來的發展時,各平台都持看好的态度。點點開黑的平台負責人這麼說道,“遊戲陪玩未來仍具備一定的發展潛力,但前提是做到兩點:規範化發展和提高從業人員綜合素質。”

陪玩平台需要堅持走“綠色”發展道路,嚴厲打擊涉黃、涉賭、詐騙等不法行為。這不光需要各平台有高度的自我認知,也需要有關部門出台一系列政策法規,加強對相關“灰色地帶”的監管力度。

從業者要提高自身素質。這裡不光要關注遊戲水準的提升,還要提高溝通技巧、文化修養、服務品質綜合各方面素質,給使用者提供更好的服務。對此國家也出台了如電子競技培練師等技能認定項目,來整體提升行業服務品質。

陪玩行業走綠色道路是必然的,但陪玩平台對從業人員“提升綜合素質”的期待,和陪玩師這個群體所設想的存在一定的沖突。就目前來看,市場上的陪玩師仍停留在“兼職”的狀态。

盡管沒有詳細的資料表明,但和陪玩平台和陪玩師的交流中可以大緻了解到,因為平台的批量下架,市場上大量待就業的陪玩師進入了中下遊的陪玩平台。其次,還有大量陪玩師放棄這個職業。

這也說明,雖然遊戲陪玩在2020年9月成為了被官方認可的正式職業,但在大多數從業者看來,陪練師還不是一個可以長期依靠的職業。

小楠談到,“陪玩師的收入并不固定,實作高額收入的隻是少數,同時陪玩師還需要保持良好的競技狀态。同時,圍繞異性的‘社交需求’往往會滋生一些問題,這次陪玩平台下架就是陪玩師這個職業的不确定性。”

對陪玩行業來說,不僅要考慮行業如何規範化發展,如何解決陪玩從業者的就業焦慮,也是陪玩行業需要思考的問題。

但這不乏出現會新的可能。随着陪玩行業對規範要求的不斷完善,對從業者的專業度要求自然會越來越高。在增加從業者門檻的情況下,不僅能實作行業對從業者專業度提升的期待,一定程度上也将推動從業者向職業化的轉變,以及職業長久發展,讓從業者和平台之間實作雙赢。

被“團滅”的陪玩行業,現在怎麼樣了

其次,圍繞“社交需求”展開的陪玩并非一定要依靠“擦邊球”的形式擷取市場佔有率。

上文中提到,陪玩行業的兩大使用者需求是“技術提升”和“社交需求”。圍繞“技術提升”這個點,陪玩行業需要做真正的專業性指導,基于不同遊戲、業務類型,來打造更加垂直細分的電競陪練業務,打造行業的核心競争力,進而推動電競陪練的價值不斷提升。

同時,陪玩行業作為電競衍生産生,上接電競産業的情況下還存在更多未開發的市場領域。以“軟色情”等獵奇噱頭的方式引導使用者付費很難沉澱核心使用者。陪玩行業的發展方向,應當是圍繞遊戲、電競使用者開黑體驗的“良性社交”。

而監管部門的介入,為的正是制止行業的無序發展,幫助建構健康社交的陪玩行業生态。

除此之外,陪玩行業作為電競的下遊衍生産業,需要多一些對電競産業賦能的思考。對陪玩行業來說,通過持續培養選手資源輸送到電競産業,以及承接退役選手的再就業等問題,将加深行業和電競關系,真正做到自下而上賦能電競産業,建構一個完整的産業上下遊關系。

如今,野蠻生長的陪玩行業已經按下了暫停鍵,而整改後的陪玩行業,如果能做到建構良性的社交環境,并為電競持續賦能打造自身的核心競争力,自然會得到多方面的支援,迎來新的發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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