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祖輩輩從來沒見過長一身毛的人。”
這是于震寰的太爺，在當年攝制組來家裡拍攝的時候說的。
8歲之前，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人，都喜歡叫他毛孩。
那是遼甯省岫岩縣，1977年，毛孩（于震寰）誕生于此。
他出生之前，家裡已經有個姑娘了。
農村人更指望男娃傳宗接代。
于是無論是長輩，還是丈夫，都希望他的媽媽再生一個。
隻是在懷胎九月期間，于震寰的母親卻感覺要比第一次懷孕受罪很多。
那正好是從春到夏的時節順序，氣溫一天天變熱。
她的母親也能明顯感受到，由内而外，散發着一種熱。
秋天出生的時候，家裡沒有把她送去醫院。
在家裡的床上，村裡的接生婆幫她接生。
孩子出生的時候，都是頭先出來。
接生婆突然看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慢慢出來，吓得大叫一聲就從屋裡跑了出去。
這可讓焦急等在屋外的其他人感到很奇怪。
接生婆吓得不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生出來了，死活不肯進去。
最後還是外婆說了話。
她對接生婆說，那好歹是條命啊，你總得去把臍帶剪斷吧。
就這樣，接生婆這才進屋，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了。
當接生婆抱着孩子出來，他的父親也感到大驚失色。
畢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緊接着，似乎又有一絲的失望。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才是大考驗，要不要讓孩子他娘看到？
彼時，剛出生的于震寰，不但頭上滿是毛發，就連全身上下也是毛發。
一番思量後，家裡的其他人決定先暫時瞞着孩子他娘。
于是，接生婆就騙她，孩子暫時先不能看，要過幾天才能看。
是以，在孩子剛出生那段時間喂奶的時候，孩子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
但是很快，事情就遮不住了。
可能是因為渾身長滿了毛發的緣故，孩子的後背生出了一個膿包。
直到此時，母親才看到自己的孩子渾身長滿了毛。
雖然有些吃驚，甚至感到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接納了他。
畢竟，這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為了給孩子治療後背的膿包，外婆用了一個偏方。
把核桃嚼碎了，敷在孩子的後背上。
之後，膿包便一點點消下去了。
雖然孩子平安降生，但渾身長滿了毛發這件事，還是不胫而走。
村裡很快就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
有人說于家媳婦生出了妖怪。
也有人說于家的風水出了問題。
還有人說，為了村裡其他人的安全，于家應該帶着孩子離開。
一時之間，說什麼話的人都有。
恰在此時，村裡在外的一個大學生正好回家了。
年輕人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聽說此事後，親自來家裡看孩子。
而後，大學生記錄了一些資料，将這一情況告訴了遼甯大學自己的老師。
遼甯大學的教授得知此事，也來村裡看了看孩子，并做了更詳細的記錄。
他還專門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字——震寰。
意思是震動寰宇。
從此，這個渾身長滿毛發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正式名字。
而他之是以能文明全國，得益于一部科教紀錄片的拍攝。
遼甯大學的教授回去後，馬上将這奇特的現象上報給了中科院古脊椎動物研究所。
中科院又将這一消息上報給了上頭。
由于當地流言四起，上頭決定拍攝一部科教的紀錄片《毛孩》，以正視聽。
于是，中科院找到了北京科學教育電影制片廠。
彼時，三十多歲的劉建中在制片廠，既是編導又是攝影。
上級就把這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他。
劉建中第一次見到于震寰的時候，他才四個月大。
那時候，他身上的毛發就長得很長了。
尤其是頭部和脊椎周圍的毛，長得相對更長一些。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紀錄片正式開拍。
除了劉建中，他的妻子蔡之忠作為動畫設計師，也加入了拍攝劇組。
因為劇中一些科學現象的解釋，需要用動畫的原理來完成。
跟随劇組一同前來的，有生物學家、遺傳學家、醫生等諸多專家教授。
專家們先是走訪了孩子的親屬。
無論是孩子的母親，還是孩子的父親，他們的身體都很健康。
尤其孩子的母親，懷孕前後，身體都沒有受到什麼刺激，也沒有吃過什麼特殊的藥品。
專家又進一步調查親屬，發現他們的家族中，也從來沒有過渾身長毛的現象。
接着，就是對孩子渾身的毛發進行仔細的測量以及檢測。
專家們發現，孩子此時頭上的毛發，已經長到了十多厘米。
在孩子的後背，也是毛發相對密集的地方。
而且呈現向脊椎四周圍攏的趨勢。
此外，在胸部和四肢，也有濃密的毛發，不過長度要相對短一些。
相比之下，手心以及腳背和腳心，則很光滑。
看起來和正常的孩子一樣。
經過測量，孩子的毛發覆寫率達到了96%。
于是，于震寰也成為了吉尼斯世界記錄中，全身毛發覆寫面積最多的人。
在測量了毛發之後，專家又對孩子的行為進行了測定。
比如簡單的糖醋實驗中，将糖抹在孩子的嘴角，他會顯得很興奮和高興。
但如果是将醋抹在嘴角的話，他就會抵觸甚至哭泣。
這表明孩子的味覺發育，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樣的。
除此之外，母親在給他穿衣服的時候，他的雙臂也會簡單的進行配合。
這也能表明，他的感覺和學習能力是正常的。
而且随着年齡的逐漸長大，他也慢慢學會認人了。
他能認得自己的母親，在媽媽懷裡的時候，就會感到十分的高興。
這些測試都能表明，孩子雖然渾身長滿了毛發，但其發育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差別。
拍攝的過程持續了有半年時間。
因為孩子還小，一切動作都要由大人來主導。
拍攝過程中，周圍有二三十個人，再加上攝影的燈光，導緻屋子裡溫度很高。
孩子因為渾身的毛發，是以身上的汗往往也更多。
除此之外，因為孩子還小，有些鏡頭他聽不懂指揮。
有一回，要拍攝一個孩子趴在床上擡着頭的動作。
但無論攝影師劉建中如何喊他的名字，他就是不擡頭看。
劉建中和妻子靈機一動，就把5歲的兒子叫來。
那時候由于夫妻倆都在劇組，是以孩子一直跟在身邊。
接觸的時間久了，隻有孩子喊他，他才會有反應。
于是，一個大人把5歲的孩子抱在肩頭，他就喊孩子的名字于震寰。
趴在床上的孩子果然擡起頭來看，劉建中則趕緊趁機在一旁拍攝。
著名的生物學家童第周是影片的顧問。
關于孩子為什麼長毛，專家組最後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個因素是孩子的基因發生了突變，尤其是孩子的毛發基因發生突變，導緻多毛。
第二個因素則是隐性遺傳。
家族中可能攜帶有這種基因，最終遺傳給了他。
1978年，科教片《毛孩》播出。
影片播出之後，馬上就在全國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從此，趕來遼甯岫岩看毛孩的人源源不斷。
為了進一步觀察孩子的成長過程是否會有異樣，國家一方面專門設立了科研小組。
另一方面，每個月給毛孩30塊錢的補貼。
與此同時，鄉裡面還給毛孩的父親安排了在糧庫裡的工作。
這樣一來，相對貧困的家庭就有所依靠了。
隻不過在毛孩成長的過程中，可累壞了孩子的媽媽。
由于身上長滿毛發，孩子的體溫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尤其夏天的時候，會感到很熱。
晚上孩子睡不着，母親就整夜給孩子扇扇子。
白天的時候，還得接待從全國各地趕來看孩子的人。
毛孩的母親并不厭煩，人家問什麼她就說什麼。
雖然很累，但孩子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她将毛孩子照顧的很好。
是以，毛孩的童年是快樂的。
除了母親的辛勞之外，那些來看他的人，都會給他帶來很多好吃和好玩的東西。
8歲那年，香港的一家電影公司專門找到他。
于是，一部為他量身定制的電影《小毛孩奪寶奇緣》誕生。
電影雖然在香港以及日本等地熱映，可毛孩此時卻漸漸不快樂了。
他尤其反感别人叫自己毛孩。
原來，漸漸長大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
當于震寰發現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後，就出現自卑和自閉的心理。
與此同時，國家每個月30塊錢的補貼也沒了。
本來就家境平平，此時的父母，更為孩子的未來焦急。
他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去上學，也不出門。
直到10歲那年，遼甯省藝術兒童劇院主動找到他。
劇院希望他能在演藝事業上發展，而且還給他們家裡分了一套房子。
很快，話劇《毛孩太子》誕生。
之後，于震寰的演出斷斷續續。
畢竟，他在一天天長大，極度自卑的他，每天都不怎麼敢見人。
尤其上街的時候，面對大家異樣的目光，他心裡都很難受。
他曾想過離家出走，甚至于卧軌自殺。
但這些艱難的時刻，都被母親一一化解了。
他的母親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女，沒什麼文化。
但是面對消沉的兒子，她經常開導他。
長一身毛怎麼了，别人想長還沒有呢。要自信樂觀一些，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正是因為母親自始至終的關懷，于震寰才能一點點走出自己的人生低谷。
17歲的時候，于震寰開始學習聲樂。
那段時期無論刮風下雨，父親每天用機車帶着他，到聲樂老師家學習。
漸漸地，他開始走出心理的陰影。
他開始重新登上舞台，成為了一名職業歌手。
歌廳、夜場以及各種露天演出，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開始的時候，還會有人對他嘲諷。
但漸漸地，他已經能用自己的歌來征服聽衆了。
那時候，還曾有人花1000萬包他，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随着兒子的漸漸長大，母親最操心的，就是孩子的婚事。
由于于震寰特殊的原因，進入青春期後一路走來，
雖有戀情，但是每一段感情都未能堅持到最後。
20歲那年，于震寰在去歌廳的路上，偶遇了一個開奧迪的女孩。
女孩說：“你敢上我車麼”？
于震寰二話沒說，就上車了，這個姑娘就是他的初戀。
女孩家裡非常有錢，她的父親一直阻止他們之間交往。
後來，女孩的父親甚至用錢來買斷這段戀情。
對于震寰來說，這就是一種恥辱，二人分手後，他便去南方發展。
22歲那年，于震寰好朋友一起聚餐。
一個叫林雲的姑娘，吸引的他的注意力。
林雲，曾在北京讀大學，畢業後在南方發展，是一個妥妥的公司白領。
第一次見面，二人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當林雲得知于震寰的坎坷經曆時，大為感動，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震寰，就這樣迎來了第二段戀情。
但是，女孩的父母設定了一個條件：要想娶自家的姑娘，必須去脫毛。
一番痛苦的糾結之後，于震寰選擇了孤獨向前。
他的母親2004年在接受采訪時還說，最想看到的就是兒子能盡快結婚成家。
但是，母親最終未能看到兒子結婚的那天。
2008年，母親查出了胃癌。
于震寰放下了手裡所有的工作，專門陪在母親身邊，無微不至地照看她。
然而半年之後，母親離世。
這件事又一次對他造成了打擊，畢竟他是讓母親帶着遺憾離開的。
沒能看到自己結婚的那天。
母親的離世，一度讓于震寰十分消沉。
但無論如何，生活還是要向前看。
2011年，他在張紀中版的《西遊記》中飾演花果山的猴子。
網友還稱他是最原生态的猴子。
這一年9月，他還來到湖南省婦幼保健院。
與10位護士進行了公開的相親活動。
在于震寰的心中，他永遠忘不了母親的記挂。
畢竟，55歲就去世的母親，在于震寰看來還未能好好享福。
除此之外，他也開始關注與自己命運相同的人。
河南有一個女毛孩，有一次他專程去看望她。
女孩的父母很高興，因為孩子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
于震寰則想要向女孩傳遞的是，心态的逐漸變強，是人生中最大的法寶。
從小一路走來，于震寰享受了衆多的掌聲和鮮花。
但是也遭遇了大量異樣的目光和嘲諷。
如果說小時候的無憂無慮，是因為還沒有自我感覺意識。
當他漸漸長大後，從最初的自卑、迷茫和無助，再到最終的走出陰霾，努力去活自己。
這個過程，就是于震寰在自己人生舞台上，不斷拼搏和奮鬥的一路。
2019年，42歲的于震寰在微網誌曬出結婚照。
妻子是一個比他小13歲的90後姑娘。
如今的于震寰，住在北京通州，
閑暇時，他喜歡在家裡喝茶、看書，收集一些小玩意兒。
宋莊狗場那邊，于震寰養了40多條狗。
因為常常出去演出，沒有時間陪父親，就買了兩隻陪父親。
後來，随着小狗繁殖，就變成了狗場。
母親多年的心願終于得以實作，對他自己來說，将要開啟新一段的人生曆程。
生活永遠向前，即使前路充滿荊棘，信念永遠是最好的開路鐮刀。
“毛孩“最終變成了”金剛“。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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