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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憑啥能占據澎湖,大明水師不管?這要從一太監尋找機易山說起

當荷蘭東印度公司(VOC) 仍未成立前,荷蘭前公司(Oude Compagnie) 在1600年(萬曆二十八) 便決定派遣艦隊到中國沿岸尋找商業機會,這可能是最早到達中國沿海的荷蘭船隻。艦隊由船長納克率領,同年的9月27日航抵澳門附近。然而,他所差派上岸的荷蘭水手卻遭到葡萄牙當局的拘禁。這次中國沿岸的旅行在極不愉快的旅程中結束。

1、不可避免的與葡萄牙人的沖突

1602年在爪哇的西岸,荷蘭艦隊擒獲一艘葡萄牙船并搜出船上一劄信件,其中提及有17名荷蘭水手被吊死的悲劇。”可見當時葡萄牙人對荷蘭人欲打開與中國的貿易采取極為排斥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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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門的葡萄牙人對荷蘭人的闖入視為嚴重的挑戰,他們不但擊退荷蘭艦隊且把俘虜處決。當時的澳門總督就因擅殺罪受審查,他向葡萄牙當局申辯說:“如果我們不阻撓,荷人就會在中國得到一個貿易港。荷蘭僑船會把中國貨物裝滿到桅杆上。”可見在澳門的葡萄牙人決心保護對中國貿易的壟斷。

被葡萄牙人擊退的荷蘭船其後闖進了廣州,明朝官員并沒有像葡萄牙人一樣以兵驅逐。

相反的,廣州稅監李鳳:“召其酋入見,遊處會城将一月,始遣還。”稅使李鳳企圖尋求與荷蘭人的貿易機會,而兩廣總督戴耀則采取“以夷攻夷”的計謀,即以“澳夷之力足以抗紅毛……力不能抗,則聽紅毛互市。”

不過,當他與刑部官員王臨亨在飲酒閑談此事時,王臨亨提出的意見似乎說服了戴耀原先的想法,王臨亨認紅毛既以互市而來,并沒有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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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進一步指出:“海中之澳,不止一香山可以互市。明公誠發譯者好詞問,·果以入市,至合一幹吏别擇一澳以宜置之,傳檄香山夷人,謂彼此皆來賓,各市其國中之所有,風馬牛不相及也,慎毋相殘·,舉兵者中國立之。”他最後還向戴耀強調:“主上方寶視金玉,多一澳多一利孔。”

可見王臨亨對于開放海外貿易帶來的利益有充分的認識,戴耀對他的話也十分欣賞。從戴的“樂飲而罷”可反映出來。可是,在廣州附近再開放一新的港口作為荷蘭人貿易基地的構想并沒有實作。這可能是廣東的官僚們對于由此而引起的政治責任不敢承擔。最後,他們以荷非朝貢國,打發荷人離去。

事實上,葡萄牙人在澳門貿易已有個世紀,葡萄牙本亦不是朝貢國竟能定居在澳門,這其實反映明朝中葉對于海外貿易政策的調整,這種權宜做法已為朝廷接受,是官僚們的性格傾向保守,末有将對外貿易視為一種政策,喪失了進一步推廣貿易的機會。

相反的,荷蘭人既以貿易東來又怎會輕易的放棄與中國的貿易機會,他們正在尋找一适當的貿易基地,1602年(萬曆三十年)荷蘭東印度公司組合後,荷蘭人更積極的展開貿易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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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但要壟斷香料的供應,并尋找一貿易總中心,以便控制東南亞的胡椒和香料貿易。同一時間尋找在印度及東南亞各國建立商站,其次是尋求與中國和日本的貿易聯系。荷蘭人曾試圖以武力攻擊澳門和馬尼拉,結果都是功虧一篑,他們開始把目标瞄準中國沿海區域。

2、機易山事件

1603年一件不幸的災難在馬尼拉發生,由于明朝派遣官員到馬尼拉查證呂宋機易山每年出産黃金十萬兩、白銀三十萬兩的事,引起馬尼拉西班牙當局誤以為明朝即将渡海來攻,訪查金銀之事隻是借口,目的是與馬尼拉的華人聯絡,以便裡應外合将西班牙人趕走。當明朝官員離開不久,西班牙人便開始殺戮華人,結果引緻25000-30000人罹難。

屠殺事件發生後,馬尼拉與福建月港的貿易聯系便告中斷,福建海澄月港自1567年(隆慶元年)開放對外貿易後已成為商品出口的貿易港,特别是1571年西班牙占領馬尼拉後便積極與中國建立貿易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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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洲墨西哥阿卡普爾科港開出的大帆船載滿白銀駛抵馬尼拉, 而從月港出發的中國帆船(戎克船),也載滿中國物品特别是絲綢來到馬尼拉,馬尼拉成中國與美洲貿易的中轉站;每逢貿易季節這裡便聚集了數萬華人從事買賣活動,可說是盛況空前,據學者估計每年從美洲運抵菲律賓的白銀共約128噸。

由于大屠殺的災難發生,馬尼拉與月港的貿易活動完全陷于停頓。正在泰國南部北大年活動的荷蘭艦長章麻郎 , 已聽到這項不幸的消息,他決定前往澎湖。1604年6月27日他率領艦隊向中國進發,由于遇上風暴不能靠近澳門,船隊也被吹散了。

3、荷蘭人為何選擇澎湖?

在8月7日,章麻郎終于航抵澎湖, 在西邊的海灣抛錨。直至8月29日被強風吹散的船隻也齊集這裡,章麻郎展開與中國的貿易交涉。

事實上,章麻郎這一次是有備而來的,他在北大年已跟一些華商接觸,掌握了一定的情報。自葡萄牙人占領滿剌加後,北大年已成新的貿易轉運中心。很多華人在這裡從事貿易活動,章麻郎結識了一位叫恩浦的華人,并征詢在中國沿岸進行貿易的意見,恩浦反問是否願意重金賄賂中國官員?章麻郎回應願意預支一大筆錢,這樣恩浦才同意依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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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這次的會晤促使章麻郎前來,茅瑞征《皇明象胥錄》也記載了此事謂:“閩人李錦久客大泥與和蘭習,說其麻章郎曰:若請市無以易漳,漳海外故有彭湖嶼可壘而守也。

《明史》則說:“海澄人李錦及奸商潘秀、郭震久居大泥,與和蘭人習,語及中國事。錦曰:“若欲通貢市,無若漳州者,漳南有彭湖嶼,去海遠,誠奪而守之,貢市不難成也。”其酋麻章郎曰:“守臣不許,奈何?曰:“稅使高宷嗜金銀甚,若厚賄之,彼特疏上聞,天子必報可,守臣敢抗旨哉?”

有學者考證恩浦即明朝史料所提及的李錦。章麻郎共請了五名中國人作為打開與中國貿易的從業人員,而李錦、潘秀、郭震是其中三名。一名中國金匠是荷蘭人的翻譯員,亦即通事林玉,此外還有一名不知名的舵手。

無論如何,李錦久居北大年(大泥)而荷蘭人在此亦設有商站。他與荷蘭人相熟不必懷疑,荷蘭人渴望與中國直接貿易之心并未因葡萄牙人阻撓而卻步。明顯的,李錦是這次荷蘭人入據澎湖的策劃人。不過,幕後大黑手應是福建礦稅太監高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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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高宷自南來後便洞悉了東南沿海利益所在,他的“差使通于八閩,爪牙布滿諸洋:

日本有販,暹羅有販,呂宋、和蘭有販,大泥、占坡有販,鱗甲交沓,鹹曰:為采上用方物也……更複勾引紅毛等番,許其通市。

原福建巡撫徐學聚在事後三年即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上疏列高宷諸不法事時就指責他:

“三十二年(1604)以撫按并缺令奸商潘秀等往販和蘭,勾引紅夷,詐章麻郎銀錢三萬,許以彭湖通市。”

4、高宷的使命

高宷在1599年(萬曆二十七年)奉命來閩,出任市舶太監兼管礦稅事。萬曆初年,張居正當政時已把國家财政轉赤為盈。但張氏死後,明神宗花費巨額大興土木,又因蒙古犯邊及援助北韓。内庫及國庫儲備均告用罄。是以1596年(萬曆二十四年)六月同意“府前衛副千戶仲春,請開銀礦助大工”之議并得到首席大學士張位的支援,張位認為:“利出于天地之自然,可益國無病民,采之便。“

于是礦稅太監紛至各地,搜括民間财富,天下為之嘩然。由于利之所在,明神宗更進一步把矛頭指向海外貿易。1599年(萬曆二十七年)二月,恢複設浙江市舶司命太監劉成榷稅浙江,又命内臣李鳳采珠廉州兼任廣州市舶司稅課太監。又設定福建市舶司指令高宷為礦稅太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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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市舶司自1523年(嘉靖二年)因日本争貢而關閉,1560年(嘉靖三十九年)恢複,但1580年(萬曆八年)又遭裁革。“是以,人們對提舉市舶太監“久不識貂瑞何物”。

高宷到來的目的清楚明白,必然大事搜括,是以當洋船回港便“下令一人不許上岸,必完饷畢,始聽抵家,有私歸者逮治之。系者相望于道,諸商嗷嗷,因鼓噪為變,聲言殺宷。“

其時海澄月港與馬尼拉及東南亞的貿易十分繁榮。1594年(萬曆二十二年)稅饷溢增至二萬九千有奇。高宷來後“每歲得銀三萬,決不遺餘力而讓利。是以,好事者競相言利。”

5、機易山事件的真相

1602年(萬曆三十年)七月,就有奸民張嶷和百戶閻應隆兩人狂言上奏說:“福建海澄縣機易山上産金銀,備船往淘,每歲可獻金十萬兩,銀三十萬兩。機易山是在菲律賓呂宋島上,張、閻兩人奏疏寫成“海澄縣機易山”是有意誤導明神宗以為機易山就在福建沿海附近。他們的言論應是得到高宷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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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左禦史史溫純便指責其言“尤為悖謬不道”,他進一步指出:

“竊料機易山雖在海外,決無金銀成斛遍地,任人淘取之理!又料稅珰惡弁參随諸奸之威能行于中國,決不能行于外夷。”

雖然六科給事中及禦史等官員“極言其釀禍害民”,可是明神宗深信機易為銀山,命高宷派遣官員過海勘查,結果釀成二萬五千名華人被屠殺的慘劇。明神宗和高宷等當然要負完全的責任。

他們不明白每年從馬尼拉流入海澄月港的白銀,是從墨西哥阿卡普魯可通過大帆船帶來馬尼拉購買中國絲綢等物産,每年自美洲運抵菲律賓的銀子共約128噸。龐大的貿易銀額使高宷産生貪念,結果導緻慘劇發生,而月港與馬尼拉的貿易也是以中斷。

高宷南來目的是為明神宗抓錢,如今與馬尼拉的貿易停擺。他必須設法尋找新的貿易對象,是以便指使海商潘秀、郭震聯絡久居北大年的華商李錦與荷蘭人談判,答應許與澎湖互市。為了取得明朝官僚的信任和接納,他們先取得北大年女王的同意“乃為大泥國王移書閩當事,一移中貴;一備兵觀察:一防海大夫,錦所起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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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秀攜着表文以為通行無阻,結果為防海大夫陶拱聖收押。郭震已知事态不妙,故藏匿表文不敢投遞。

6、荷蘭人占領澎湖真相

由于剛剛發生馬尼拉屠殺事件,福建巡撫徐學聚對與外夷貿易極為緊張,1604年(萬曆三十二)七月,由章麻郎率領的兩艘巨艦及二中舟先後抵達澎湖;其時因汛防結束,汛兵亦已撒走,于是荷蘭人如入無人之境,在這裡“伐木築舍,為久居計。”此時李錦亦已潛入漳州偵察情勢,不過為當局識破兼把郭震拘捕。

于是海防大夫令三人往論荷蘭人還國,許以自贖三人之罪。可是,他們竟跟荷蘭人說”我國在依違而已!”由于月港與馬尼拉之間的貿易中斷,海濱商民為了生計便走私華貨到澎湖與荷蘭人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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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荷蘭人心存觀望不肯離去,當然荷蘭人有恃無恐的态度顯然與高宷的支援有關。

高宷為了達成與荷蘭人貿易,竟聯合福建總兵官朱文達對抗巡撫徐學聚。事實上朱文達的兒子是高宷的幹兒子。由此可見高朱兩人之親密。是以朱文達便向徐學聚指出:“紅夷勇驚絕倫,戰器事事精利,合閩舟師,不足以其鋒,不如許之。”

高宷得到總兵官朱文達的支援,随即派遣親信周之範到澎湖跟章麻郎談判互市的事。章麻郎的航海日記提及“10月20日有州的Capado(宦官) 之使者抵達,為了展開通商的交涉。“又派通事林玉(Lampoan) 上岸“以互市請”。

漳南觀察沈有容責林玉無禮,招引外夷生事,把他拘禁獄中。并派官員勸論章麻郎離開。但是,章麻郎因得到高宷的撐腰,竟“愈肆鸱張,至毀軍門牌示。”不過,章麻郎與高宷的貿易談判進展順利,荷蘭人答應以三萬金為高宷祝壽,互市協定似可以達成。

當時,章麻郎似未因沈有容的勸阻實時離開,他要求高宷親信周之範歸還贈金改以器物饋宷,并請高宷代奏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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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由于明神宗駁回了“與荷蘭人在澎湖互市”的奏疏,高宷不敢回應章麻郎所請,而副總兵施德政下命嚴守要害,“兵民從海外入者,一錢不得着身……又聲言預作火攻之策,夷度茲事必無濟理。又且坐困,乃以十月二十五日(12月5日)挂帆還。”

事實上,荷蘭人不得不離開,因為他們已看見50艘中國船在眼前出現,這可能是明朝打算動武的前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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