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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斯克會戰:希特勒稱俄國人為“次人”,進攻蘇聯是他人生巅峰

根據納粹主義的意識形态,東線戰争的對象是非我族類的野蠻人。對希特勒而言,進攻蘇聯是他畢生志業的頂峰,德國要建立霸業,必須在東方獲緻“生存空間”,借着這片土地的農業工業資源, 把德國推上世界強權的地位。早在中世紀,日耳曼民族就在波羅的海地區殖民,并且向東往俄羅斯拓展,是以他們20世紀的子孫應該以更大的規模繼續祖先的志業。德國的東境應該拓展到從白海沿岸的阿幹線到俄國南部阿斯特拉汗一線為止。

庫斯克會戰:希特勒稱俄國人為“次人”,進攻蘇聯是他人生巅峰

在這個過程中,蘇聯的“猶太-布爾什維克”政府當然必須消滅,連帶這片土地上的人口,不管是斯拉夫裔還是亞洲裔,都該被納為奴隸或放逐到蠻荒邊疆去。這是一場殖民戰争,跟上個世紀一樣, 隻是這次是要盡全力去消滅歐洲的一個大國。

從希特勒稱呼俄國人民為“次人”,就可以知道他發動的這場戰争中,包含了多少輕蔑和鄙視。這種情緒要回溯到日耳曼民族的共同記憶中,對于再次遭遇蒙古入侵,使歐洲籠罩在“亞洲浪潮”下的恐懼。要想打敗這種敵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滅絕”。1941年3月30日,希特勒在總理府發表了一篇兩個半鐘頭的演說,對約250名軍官闡釋即将到來戰争的本質。陸軍參謀長哈爾德在日記裡記下它的内容。

我們在俄國的任務是︰消滅他們的武力、摧毀他們的政體......這是兩種意識形态間的鬥争。毀滅布爾什維克主義,等于為了自衛而殺人。我們必須要抛棄“同志”這種想法,共産黨徒在以往和以後,都不是我們的同志。這伴随而來的是一場毀滅性的搏鬥......這是一場對抗煽動騷亂毒素思想的鬥争。不必考慮法庭審判的問題,部隊指揮官要曉得什麼事是切身的、應該就地解決的,他必須要引導部隊進入(前述的)鬥争......俄軍的政委應該被就地處決......這場戰争将與在西方的戰争非常不同。在東方,嚴酷就是對未來的仁慈。指揮官們必須要求部屬不得多所顧忌。

希特勒殘忍無情的指令被直接傳到最前線。在“巴巴羅沙”作戰開始時,第六軍團司令賴赫勞元帥釋出了一份指令,稍後它的副本被傳到東線所有的部隊。

讨伐猶太-布爾什維克主義之戰的目标,就是完全摧毀敵人力量的源頭,并且把亞洲人餘毒完全逐出歐洲文化之外。在東戰場上的每個士兵,除了身為戰士之外,也要是個絕不留情的種族主義者,也是個報複過去加諸于日耳曼人獸行的複仇者......是以每個戰士都要了解嚴酷措施的重要性,把他們當作是次等人類......隻有如此,我們才能從曆史中讨回正義,才能使日耳曼民族從此免于猶太人和亞洲人的威脅。

因為敵人在種族和文化上的低下,正如披着人皮的魔鬼,威脅著日耳曼人的種族純潔,是以德軍可以不顧平常戰争中應守的戒律。另一個證明德軍“野蠻化”的證據,是1941年6月6日的“政委指令”,其中特别指出:紅軍的政委是“亞洲式戰争思想的始作俑者......不管是在戰鬥中被俘,或被俘時有所抗拒,均應立刻槍斃。”這個消息又在最高統帥部出版發給各部隊的《軍聞通訊》雙周刊裡予以重申:

“任何一個看過蘇軍政委的人,就能了解布爾什維克黨徒的嘴臉。此處根本不必什麼理論性的解釋。如果我們說這些人——他們大多是猶太人——是野獸的話,那就構成對所有動物的侮辱。他們是魔鬼的化身,對高尚的人類滿懷瘋狂怨恨。從這些政委的舉止,可以反映出‘次人’們對高貴人類的反叛企圖。”

不可免的,這種對政委采取暴行的認可,會導緻另一種野蠻行為——任意屠殺俄國戰俘。德國高層軍官對這種行為的複雜反應,可以從1941年6月25日第47裝甲軍軍長李美爾遜将軍的指令中看出,當時戰争才開始3天。

我看到把戰俘和平民無情殺害的事發生。對一個俄國士兵而言,當他身穿制服,曆經勇敢的戰鬥而被俘後,他就有權接受正當的對待。我們要把人民從布爾什維克主義的枷鎖下解救出來,我們也需要他們的勞力......這種行為并不與元首嚴懲遊擊隊和共黨政委的指令相抵觸。

但是要想把仇恨對象局限于“猶太-亞洲人”的政委,而不及于一般“次人”蘇聯士兵,實務上不可能做到。屠殺事件繼續發生,5天後,李美爾遜提出嚴重警告:

這是謀殺。德國國防軍是在和布爾什維克主義作戰,而非和蘇聯人民為敵。我們要使和平、溫情和秩序重返這片被猶太人與其罪惡集團荼毒的土地上。元首的訓令要求,嚴懲布爾什維克主義和任何形式的遊擊戰行為。我們必須謹慎地将這些人從俄國人民中挑出來,任何槍斃行為都必須有軍官的指令方得執行......像這種景象的描述一定會很快在敵軍中流傳:無數的士兵屍體躺在路旁,每個人都被近距離射穿腦袋,他們沒有武器、兩手高舉。

這種試圖違背不人道訓示的行為,并沒能發揮多大效果。數以萬計的俄國戰俘在被移往後方的路上,因為缺乏有組織的運送計劃而死去。在俄國的嚴冬裡,他們被迫徒步行走極長距離,或是像牛群一樣被塞在無頂篷的貨車廂裡。1941年7月30日,16軍團釋出一項指令,禁止各機關利用回程的運兵列車後送戰俘,因為他們有“污染”車廂之虞。從“巴巴羅沙”作戰開始,大量戰俘就形成嚴重的後勤問題,而最高上司階層的态度卻可以戈林為代表:他以嘲笑性口吻表示,如果有“數以百萬計、創紀錄的多”的俄國人死掉,将是一大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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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事先缺乏計劃,再加上許多故意的忽視,使大批俄國戰俘死于疾病或饑餓。許多人的衣物被缺乏禦寒裝備的德國兵搶走,大批大批地被寒冬凍死。當改善戰俘狀況的指令發下時,所需的物資通常早就用到一般平民方面去了。

對任何處于戰争中的人民,“和平、溫情和有秩序”都是無法想像的畫面,尤其是那些流亡的難民,随時要面對被當作“遊擊隊”或“破壞份子”而開槍的危險。德軍雖然建立了人口登記制度,但就和後來美軍在越南一樣,并不能提供部隊對抗遊擊隊的保障。

留在原地的農民,更須無助地面對德軍的“焦土”戰術和反遊擊隊清剿。1941年底至1942年初的俄軍冬季反攻中,德軍第18裝甲師在後撤時創造了一連串的“沙漠”:成年男子都被押往後方,婦女小孩被趕入陣地,在俄軍即将進攻的方向上“遊蕩”,除衣服之外沒有任何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所有房子都予以焚毀;把牛羊屍體抛入井中污染水源;所有的機器和經濟性資産一律破壞。如果下鄉清剿遊擊隊,帶來的破壞大緻相同。

庫斯克會戰:希特勒稱俄國人為“次人”,進攻蘇聯是他人生巅峰

1943年5月中旬,第18裝甲師從前線被抽出,更名為第318步兵師,它與一些“志願軍” 機關被派往布裡安斯克南方的森林區,清剿當地約3500名遊擊隊。在這場代号“吉普賽男爵”的作戰中,自15到65歲的男人都被視為戰俘逮捕,其他不适于服軍役的居民,則在發給兩星期的配給後,全部逐出該地區,所有的村莊都被燒掉。紅軍的軍官與政委被交由情報機關審訊,一般士兵、共産黨員及猶太人則被指令擔任德軍的引路人,或被派去清除地雷。在這場曆時兩周的行動中,将近1萬6000名平民被趕出當地,許多人死于凍餒,或是被親衛隊的“特遣團”所殺害。這支部隊專門在戰線後方的占領區内,搜捕猶太人和其他非亞利安裔人。

“吉普賽男爵”行動的結果是:700個人被處死或監禁,207個“營地”與2390個“作戰據點”被毀——絕大多數是民宅。而這隻是一次例行性的行動。尤有甚者,該師在報告上居然表示:“顯而易見地,本次行動将大大有助于我軍在占領區内對群眾的宣傳......”這實在是一種瘋狂的邏輯,很難想像“正面效果”究竟何在。

德軍的暴行——不隻是黨軍,正規陸軍也在内——激起了俄軍的報複。當德軍從斯大林格勒走往集中營時,一路受到那些1941年飽嘗德國人苦頭的俄國人的殘酷對待。一位德國士兵在斯大林格勒投降,并且活到了戰後。這位匿名的士兵回憶他被俘後前往俘虜營途中的恐怖遭遇。

“我們的最後一點東西也被掠奪一空,連背包和毛毯都被偷走, 勳章和階級也在詛咒聲中被撕下搶走。數以千計的人在毫無慈悲的敵人強迫下開始行軍......到了黃昏,我們到達一個叫耶思夫科的地方的廢墟,就在風雪中過夜。第二天,我們啟程前往杜波夫卡,在耶思夫科留下數千名弟兄的屍體。德國士兵一批批在俄國大草原上,因為沒有食物和遮蔽物而死去。”

在他們走往俘虜營的途中,痢疾、霍亂、斑疹傷寒和饑荒盛行,一死就是上千人。在俘虜們被送往貝克托夫卡集中營的路上,光是在一個集合點就留下了1萬7000具死屍。衰弱到無法跟上隊伍的戰俘,立刻被衛兵擊斃,這一切都在蘇聯軍官的監督下進行。到了貝克托夫卡,德國俘虜們發現:

“我們的俘虜營是一大片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地方,其中老百姓都被移走了。剛到的人都被眼前景象所震驚︰在兩層樓房裡面和開闊地上,都堆滿了屍體——總之,整個營棚内到處都是。他們是稍早在斯大林格勒南面口袋中被俘的,在這兒因為疾病死去,死屍的數目估計有四萬兩千人......”

蘇聯的戰争方式同樣也為它自己的人民帶來苦楚。一名德國士兵在家信中記下了一件驅使人民去清掃雷陣,以供裝甲部隊前進的故事。

“我看到敵人的攻勢以密集的人群前進,肩并肩走過我軍布下的雷陣。這些人是平民或犯軍法的囚犯,他們像機器人般前進,隻有在地雷爆炸,把周圍的人炸死或炸傷時,行列才會混亂。他們似乎不知畏縮和恐懼為何物,而我們注意到有些人被槍彈打死,開槍的是一小群軍官或政委,緊緊跟在隊伍後面。”

對蘇聯而言,這并不算是一幅殘酷的畫面。士兵和人民都像機器人一樣,隻是無情“浪潮”的一部分,這個浪潮在前進時摧毀一切抵擋它的東西。一名德國第6軍團的步兵憶及1941年秋季基輔會戰時,蘇聯第37軍團試圖沖出包圍圈的情景。

“蘇軍的突擊......是借着大批大批的人,他們沒有确實的目标,隻是想靠人數壓倒我們。人牆從我們團的左邊延伸到右邊,重重疊疊,然後以密集隊形無情地向前進......到了距離六百米時,我們開始射擊,把第一波的敵人都殺光了,隻剩下一個幸存者,還愣愣地向前走。這真是難以置信、可怕、殘忍不仁。”

希特勒對俄軍這種不人道行為的評論,照他對西班牙大使艾斯皮諾沙所說:東線戰争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大屠殺”,一波又一波的俄國步兵成為“絞肉”。至于從一個士兵的觀點看來,例如前述這位德國第六軍團士兵的結論是:

“這場攻擊是在如此笨拙的指揮下進行,我簡直難以置信這會出自一支職業化的現代軍隊,它也使許多軍官相信,紅軍和沙皇時代的軍隊沒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老古董。”

在戰争開始時的俄軍缺乏良好的上司,但他們卻蠻勇十足。前黨衛軍骷髅師師長賽門将軍回憶: “俄國步兵總是拼到最後一口氣......甚至戰車被擊中起火,乘員還在裡面繼續開炮。受傷或失去意識的人撲向武器,就像他們沒事一樣。”

而在陣地防禦戰方面,俄軍是難纏的對手。他們憑借著對土地的本能尋求掩蔽,使進攻者簡直難以找到他們。賽門将軍形容俄軍簡單而有效的防禦體系。

“他們經常不用正式的戰壕,而是挖掘深而窄的洞穴,僅容兩三名步兵。機槍的設定很有技巧,一個連裡常有四、五十個狙擊手,配置設定到最好的位置。壕溝中有各式迫擊炮,往往搭配火焰噴射器,經常是用遙控操作,使我們的進攻部隊陷入一片火海。準備逆襲的戰車掩藏得很好,它們常埋伏在掘出的坑洞中,到處都是。防線以鐵絲網與地雷區擴充縱深,這種設計适用在各種地表環境。”

另一件讓賽門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俄國人在戰場上表現得訓練有素。德軍往往安然開進一個看來已被放棄的村落,才驚覺闖進敵人堅強防線的中央。俄軍以一整個團守一個村,全部都以最有技巧的方式隐蔽起來。不過賽門也注意到,如果德軍進攻方向不是當初俄軍所設想,那麼這種埋伏就會馬上瓦解。麥侖新将軍也提到,不穩定和易變正是俄軍表現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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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準俄國人下一步會怎麼做,他們總是在兩個極端之間搖擺......部隊素質不穩定程度之大,就好比他們遼闊的國土一樣。他們的毅力和忍耐超乎想像,難以置信的勇敢,有時候卻又會變成毫無骨氣的懦夫。有好多次,俄軍以無比的英勇打退了德軍的進攻,之後卻因德軍一次小型突擊,就頓時驚惶失措。他們可能聽到第一聲槍響就陣容大亂,但是在第二天的作戰中,同一支部隊又表現出驚人的堅強。”

俄國士兵不畏季節與環境,長于滲透敵軍陣線,能在低于西方軍隊認為最起碼的補給情況之下生存。随着戰争的持續,紅軍的裝備不斷改善,成為原先低估他們的德國人的可怕敵手。德軍給俄國士兵取了一個綽号“伊凡”。“伊凡”是有技巧而耐力強的士兵,拿着制式的莫辛納幹七點六二毫米步槍、兩到三顆手榴彈、PPSH沖鋒槍。他是蘇聯戰争機器的基本零件,完完全全是“大學營”掌控的一個籌碼。在1943年夏季之前,步兵機關都僅發給10天的彈藥就派往前線,幾乎沒人考慮過再補給的問題。紅軍習慣讓機關打到“見底”後再予以重建,根據戰況激烈程度看來,這些機關還撐不到10天彈藥量用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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