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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德國奧斯威辛大屠殺遇難人數,為何從400萬縮水為110萬?

關于奧斯威辛,大家都記得阿多爾諾的名言:“奧斯威辛之後,詩已不複存在。”詩已不複存在,而永存的是關于奧斯威辛的反思。

但“奧斯威辛以後”60年,類似的大屠殺悲劇并沒有從人類曆史中消失。正如安南在紀念奧斯威辛解放60周年聯大會議上指出的:“自納粹大屠殺以來,發生在高棉、盧旺達和前南斯拉夫等地的種族大屠殺就沒有及時得到預防或制止。在今天的世界就有許多類似的喪失人性的可怕事件正在發生,國際社會不應對此漠不關心,甚至予以否認。”

這是為什麼?是否可以說,原因之一是“詩”仍然太多,而反思太少。就是對奧斯威辛的紀念,除了對暴行的憤怒和對遇難者的哀悼,對于這場駭人聽聞的大屠殺何以發生的深層原因,人們是否已經有了足夠的反思呢?

新華社記者提到:根據奧斯威辛博物館曆史學家的最新研究結果,在集中營存在的4年間,共有110萬人在這裡喪生。但是這則報道沒有述及這個數字背後的複雜故事。事實上,在1990年筆者初訪奧斯威辛時,這裡的銘牌上寫的遇難者數字是“約410萬人”。1992年,這塊銘牌被上述記者提到的“最新”結果所更換。

納粹德國奧斯威辛大屠殺遇難人數,為何從400萬縮水為110萬?

410萬或“至少400萬”的數字,初見于1945年5月12日蘇聯專門成立的一個國家委員會發表的報告,當時奧斯威辛解放才3個多月,這個報告主要是根據集中營内殺人設施的“工作效率”推斷出來的。此後40年,在蘇聯體制的各國,這個數字成為不容置疑的信條,任何試圖重新考證這個數字的人都被說成“替納粹辯護”乃至是“新納粹”而受到嚴懲。

而在西方,人們對這個數字半信半疑。對本民族罪孽深刻檢討的德國人大都承認這一數字,而其他西方國家的著述一般都說是100-250萬。他們的依據多種多樣:戰後審判庭上的證言、各種記錄中來到奧斯威辛的人數與幸存者數之差,以及戰前戰後人口調查的推算等等。

歐洲的一些極右翼、種族主義者和新納粹分子則抓住400萬數字缺乏實證依據一事大做文章,把奧斯威辛災難,乃至整個納粹暴行說成是“謊言”。

嚴肅的學者有責任澄清曆史的真相。在這方面,奧斯威辛博物館曆史研究部主任弗朗西塞克·佩帕博士作出了卓越貢獻。

納粹德國奧斯威辛大屠殺遇難人數,為何從400萬縮水為110萬?

作為波蘭猶太學者、奧斯威辛遇難者親屬,佩帕幾乎把自己的一生都用來追求“真實的奧斯威辛數字”。從1965年起,40年來他在世界各地搜集了關于歐洲猶太人、納粹運動、大屠殺與集中營問題的大量證據。

1980年,他上司的研究小組得出結論:在集中營存在期間來到奧斯威辛的不幸者總共約130萬人,其中猶太人約110萬。這130萬囚徒中,先後有212,820人被轉移到别的囚禁地,有1,500人被釋放,約500人僥幸逃亡成功,8000人活到最後獲得解放,其餘1,077,180,即約110萬人都在集中營遇難,其中猶太人約占96萬。

1991年,佩帕的著作《奧斯威辛-比克瑙集中營囚徒與遇難者人數估計》在耶路撒冷出版并受到好評,标志着納粹暴行的主要受害群體猶太人對佩帕研究的肯定。次年,奧斯威辛-比克瑙集中營國家博物館的銘牌正式據此更換。

佩帕的工作是知識分子的正義感、社會責任感和學者的嚴謹、客觀、求實精神的結合。他對蘇聯數字的更正,曾經使一些新納粹分子以為有機可乘,他們故意歪曲、乃至編造佩帕“戳穿了奧斯威辛謊言”的說法。佩帕為此非常憤怒。

佩帕在1993年緻美國得克薩斯大學的一份公開信中聲明:“我獻身于這樣的事業已經28年:儲存對于無數納粹暴行犧牲者的記憶,以警告人們不能漠視一切形式的種族、宗教和民族仇恨煽動者,他們毀滅正義,制造苦難并屠殺無辜人民。”

納粹德國奧斯威辛大屠殺遇難人數,為何從400萬縮水為110萬?

佩帕還指出,被押解到奧斯威辛-比克瑙集中營的猶太人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一到集中營就被殺害,隻有約20萬被役使為奴工的人進行了登記。是以遇難者遠比囚徒登記數為多毫不足怪。客觀的研究者不能隻從殺人者一方獲得證據,奧斯威辛檔案中的登記數的價值在于:它證明該集中營的遇難者不會少于20萬,但從邏輯與事實上它都不能用來證明遇難者不會多于此數。蘇聯當年的數字雖有很大水分,但一個集中營就殺死一百多萬人,還不夠喪盡天良嗎?”

蘇聯打敗納粹解放奧斯威辛的偉大貢獻,是波蘭人民和世界人民永遠牢記的,在1945年的條件下作出倉卒估計也完全可以了解。但後來為宣傳目的禁止人們加以研究更正則不可取,而且這種不嚴肅的做法恰恰給新納粹抓住數字破綻,為否定大屠殺的存在提供了口實。

這場“數字官司”的确發人深省。其實,從殺人者留下的案卷中算出的數字,與奧斯威辛檔案中留下的20萬囚徒登記數一樣是有研究價值的,但它隻能說明死亡數的下限而不能當做死亡數本身,更不能以此否定間接推算法的價值。

對别人發生的事都這樣文過飾非,甚至别人已經反思而自己還在替人家掩蓋,對自己的曆史還怎麼能有反思态度?如果對自己的曆史持這種态度,我們又怎麼有能力讓别人為自己的曆史罪行真心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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