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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作者:愚伯的自留地

文:劉潔

大雪小雪又一年,又到了雪花紛飛的季節,雖身在城市,可還是想念家鄉的冬天,說起家鄉的冬天,就不得不說說殺年豬。

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小時候最盼着的就是過年,因為會有很多平時吃不到好吃的,母親和村裡的嬸嬸大娘們,一般進了冬月就開始忙乎準備過年的吃食,第一項就是殺年豬。

村裡每家都會喂一到兩頭豬,一頭殺了自己家吃,一頭賣了補貼家用。村裡有專門的殺豬班,一個殺豬班大概有三四個人。進了冬月,沒有農活,他們也就開始“營業”了,先是各家到“班長”家裡訂殺豬的日子還有在當天排第幾個,定完之後開始各種準備工作。

盼着盼着,這天就到了,我家排第一個,冬天天亮的晚,母親和父親天不亮就起床,用一口能裝三四桶水的大地鍋燒水,水開始冒泡的時候。殺豬匠就來了,他們穿着很薄的單衣,單衣上全是鏽迹斑斑的血,單衣外面套着一個黑色的皮圍裙,高筒雨靴。手裡拿的是閃着寒光的殺豬刀,還有一根拇指粗的鐵棍和一個帶勾的長柄鐵器。

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他們到了,先用五根大腿粗的木頭綁成一個架子,然後放好一個木頭寬凳,寬凳的一頭是一口同樣的大地鍋。

架子擺好了,他們就開始大着嗓門地喊:開始趕豬,開始趕豬!

父親和母親就把豬圈口打開,用棍子往外趕豬。有的豬似乎知道今天是到了生命的盡頭,就在豬圈裡死活不出來,殺豬匠等急了就會自己進圈把豬拽出來,一路上,豬會聲嘶力竭的叫喚。

但是叫喚也無濟于事了,父親用大桶把開水倒入寬凳旁邊的大地鍋裡,天寒地凍,隻有大地鍋裡熱氣騰騰。

這個時候,殺豬架子旁邊已經圍了一群觀衆,一般都是老人帶着小孩。

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殺豬匠麻利地把豬的四隻腳捆起來,三人合力将豬擡到凳子上,兩人按住豬身子,另外一個人一手拿着殺豬刀,一手攥住豬嘴,然後利落的一刀子紮在豬脖子上,我每次看到這裡都會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閉上,鮮紅的豬血從刀口噴湧而出,流到事先放好的大盆中。

等豬停止了掙紮,血流完了。殺豬匠就将豬腿上的繩子解開,用刀子在一條後腿上割個口子,把鐵棍子捅進去,拽出鐵棍後開始用嘴吹氣,這可是個體力活,一般都是兩個人輪流吹。直到把豬吹成一個大大鼓鼓的豬形氣球,大氣球在寬凳上四腳朝天地躺着,沒有參與吹豬的人,開始往豬身上澆開水。

我想,“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這麼來的吧?

等水浸透了,殺豬匠就會用一個十多公分長,五公分寬 一邊磨得薄薄的鐵片開始退豬毛,刮得滋滋作響,一會的功夫豬就變成白白胖胖的了。

接下來的工序就是開膛、上架、稱重、分解。

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最關鍵又激動人心的是稱重環節,左鄰右舍的等着看誰家殺了多少斤,暗暗地跟自家的豬做對比。

分解完工後,父親和母親會把肉運回家裡放好,父親幫着殺豬匠忙活,收拾豬毛等東西。母親就開始煮豬血,炖豬肉,壓面條,給殺豬匠和鄰居們做豐盛的殺豬菜。

殺豬菜做好後,母親會把每個碗裡盛一小箸頭的面條,然後舀一大勺子殺豬菜,裡面有紅燒肉、豬血、粉條。盛好後,會讓我和姐姐挨家給鄰居們送一碗去。

當然鄰居們殺豬後也會給我們送一碗。每逢這天,每個人都吃得嘴角流油,真香啊!一口下去,吸滿了油脂的豬血滿口生香,紅燒肉香而不膩,連用肉湯澆的面條都香得讓人張不開嘴。

在那個物質生活匮乏的年代,平時來了客人才會吃肉,但是殺豬這天,鄉親們還是會慷慨地把一碗碗珍貴的肉分享給别人,這是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傳承吧,克勤克儉和慷慨大方這兩個互相沖突的詞語,在父輩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和诠釋。

一切都忙完了,天也快黑了,父親會默默地把豬圈裡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萬物皆有靈,他用自己的方式告慰飼養一年的生靈。

鄉村紀事:難忘家裡“殺年豬”

雪還在蒙蒙地下着,蓋住了殺豬之後流到地上的血水,兒時的冬天尤其的寒冷,可是,卻絲毫沒有影響人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向往。他們始終相信,努力地向前走,生活就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