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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級運動員的心理健康問題,并非無病呻吟|年度總結

頂級運動員的心理健康問題,并非無病呻吟|年度總結

在奧運賽場上因心理問題選擇退賽似乎難以想象,金牌選手尤其如此,但美國體操名将西蒙·拜爾斯把這個禁忌推到了大衆面前。

自2013年起幾乎統治了女子體操界的拜爾斯,本應以自信的姿态在東京奧運女子團體決賽的跳馬比賽中完成“楊威跳”,然而計劃中的後屈兩周隻完成一周,所幸落地時向前邁出一大步,本能讓她避免了受傷。随後,這位手握23個世錦賽和奧運會冠軍頭銜的巨星宣布退賽,引起全球媒體和觀衆一片嘩然。

并非毫無征兆。賽前當鏡頭特寫給到拜爾斯臉上,濃重的黑眼圈似乎暗示着她并沒有休息好,臉上也失去了往日一貫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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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爾斯在社交媒體上說,有時覺得世界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肩膀上,她在那天早上的訓練後開始無法控制地發抖,還出現了體操運動員所說的“扭曲”現象,即在空中失去方向感,是以繼續嘗試跳出高難度動作将是危險的。

在此後的幾天裡,她退出了個人全能、跳馬和高低杠項目,但在平衡木項目上重回賽場并赢得一枚銅牌,那也是她在奧運賽場獲得的第七枚獎牌。

拜爾斯後來承認,她是由于心理健康問題而退出比賽,這也讓2021年成為體壇曆史上值得銘記的一年——面對奧運會這樣的舞台,即使是最強悍的運動員,也可以正視并大膽談論心理問題,并将自己的健康放在優先于成績的位置。

拜爾斯并不是今年唯一一個因為心理健康問題而引起廣泛關注的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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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6月的法國網球公開賽上,四屆網球大滿貫冠軍大坂直美在賽前便通過社交媒體宣布,賽事期間她個人不參加包括新聞釋出會在内的媒體相關活動,給出的理由是運動員在參加此類釋出會時的心理健康被忽視了。此舉導緻法網向她開出罰單,四大滿貫也聯手“回擊”,表示如果不配合,接下來或面臨取消比賽資格甚至禁賽的處罰。

首輪比賽結束後,大坂直美再次通過社交媒體發文,宣布主動退出法網,同時透露她自2018年以來飽受抑郁和焦慮症困擾。此後的溫網比賽,她也選擇了退賽。再之後的比賽,成為了大坂之美與自我的一場場戰鬥。在東京奧運會上,被日本國民寄予厚望卻爆冷無緣八強,她賽後流着淚勉強對媒體說:“首次參加奧運感到重壓。輸了比賽很難過,但為能參加奧運而感到高興。”

9月的美國公開賽上,在第三輪輸給萊拉·費爾南德斯的比賽中,她情緒異常激動,憤怒地摔打球拍并将球捶向看台。“最近赢的時候,我并不感到高興。我感覺更像是一種解脫,”大坂直美在賽後釋出會上說,“然後當我輸了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難過。我不認為這很正常......我覺得我現在正試圖弄清楚我想做什麼,說實話,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打下一場網球比賽。”

到了11月初,她釋出了一張自己在練習場上的照片,并寫道:“有點生疏,但回來的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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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坂直美宣布退賽後,一級方程式賽車手劉易斯·漢密爾頓曾在推特上寫道:“心理健康不是一個笑話,這是真實而嚴肅的。這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坦誠面對。”他還補充說,“讓我們都確定大坂知道她并不孤單。”

大坂直美退出法網就像一個催化劑,讓人們開始讨論心理健康問題的各個方面。但在那之前,許多運動員刻骨銘心的個人故事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來,不為公衆所知。

這其中不乏一些悲傷的事件。2009年,飽受抑郁症困擾的德國門将恩克自殺身亡,但他的隊友甚至鮮少知曉恩克所面臨的巨大内心掙紮;HBO去年上線的紀錄片《金牌之重》中,其中一位受訪者、雪橇運動員史蒂文·霍爾科姆(Steven Holcomb)因抑郁症于2017年自殺;2011年同樣因心理疾病去世的滑雪運動員傑裡特·皮特森(Jeret Speedy Peterson)也是故事的一部分。這部時長一小時的影片,重點提到了今年東京奧運會的推遲,隻會讓精神狀态已經很脆弱的運動員的情況變得更糟。

長期以來,體育屆一直将心理問題視為一個頗具恥感的話題,因為在過往污名化的認知當中,心理問題是弱者才有的,這似乎與追求更高更快更強的體育精神相違背。他們要攻城拔寨,他們無所畏懼,他們不是宿命論者,大家都想當然認為,隻要努力他們幾乎可以克服任何逆境......

但是,很多人忽視了,他們也會被恐懼和焦慮環繞。就像大坂直美在宣布退出法網後所說的:“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非常内向,在比賽中見過我的人都會注意到我經常戴着耳機,這能夠緩解我的社交焦慮。我不是一個天生的公衆演說家,在和媒體講話之前我總是在不斷焦慮。”

WNBA傳奇人物查米克·霍爾茲克勞(Chamique Holdsclaw)在21世紀初為華盛頓神秘人隊和洛杉矶火花隊效力時患上抑郁症,一度企圖自殺。她于退役之後在2012年出版的自傳《突破:一次又一次地戰勝困難》中才透露了這場内心戰鬥。她告訴《華盛頓郵報》:“像我這樣的心理健康問題,你會被貼上放棄者的标簽。人們會說我是一個‘謎’,或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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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健康不隻是運動員的課題,你謀生的方式不能定義你的身份,這是所有人的課題。”凱文·樂福在寫給《球員論壇》的文章裡寫道。

到了2018年,NBA球員凱文·樂福在寫給《球員論壇》的文章裡描述了自己的恐慌症,“就好像我的身體在跟我說,你就快要死掉了。最後,我癱倒在訓練室的地上,仰卧着,用力地呼吸着空氣。”他之是以寫這篇關于自己心理疾病的文章,就是因為他看到另一位NBA球員德爾瑪·德羅贊(DeMar DeRozan)公布了自己患有抑郁症的這個事情。凱文·樂福的這番告白讓NBA球員的心理健康成為關注焦點,他也由此獲得了ESPY阿瑟-阿什勇氣獎。

不論是23歲的大坂直美、24歲的拜爾斯,還是NBA球星,這些年輕的運動員們正越來越多地掌控着他們的個人叙事,将心理健康這個話題從體育界的角落裡推到現代生活的最大舞台的中心。尤其可以注意到,女性運動員在倡導心理健康關懷方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甚至冒着影響職業生涯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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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7月的時代雜志封面,大坂直美寫出了自己的故事,告訴全世界:“It's O.K. Not to Be O.K.(有些問題是沒問題的)”。挺身而出的運動員,增加了人們對心身聯系的了解,以及為什麼承認自己不好是可以接受的。

根據運動員希望協會(Athletes for Hope,一家旨在幫助運動員的非營利組織)的調查,多達35%的職業運動員面臨心理健康危機。然而,主要的體育組織在支援運動員獲得足夠的心理健康資源方面一直進展緩慢。美國隊(Team USA)在2019年成立了“運動員服務部”,以加強其支援服務,運動員現在可以獲得治療師、咨詢小組和幫助熱線等心理健康資源。NBA也越來越重視球員們的心理健康,聯盟還出台了一項舉措,要求各支球隊必須配備一名心理醫生。

“我希望,如果運動員因類似原因而退賽,它不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新聞故事,它隻是會被正常看待。”運動員希望協會負責人蘇珊娜·波茨在接受《洛杉矶時報》采訪時說,“我希望更多的運動員會感到足夠的安全,就像他們受傷的肩膀一樣,就像他們受傷的腳踝一樣,走出或說出他們的心理健康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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