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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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 | 南吳北張:張大千平生佩服的“兩個半畫家”中,第一個就是他
吳湖帆(1894—1968),初名翼燕,後更多萬,江蘇蘇州人。擅長國畫。他生于甲午年,曾和梅蘭芳、周信芳、範煙橋、汪亞塵等20人結為“甲午同庚會”。吳湖帆13歲學畫,初從“四王”、董其昌入手,繼而上探五代、兩宋以及元明諸家。與趙叔孺、吳待秋、馮超然被譽為“海上四大家”。又與吳子深、吳待秋、馮超然合稱“三吳一馮”。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畫壇有“南吳(湖帆)北張”(大千)之譽。大千平生佩服的“兩個半畫家”中,第一個就是吳湖帆。
吳湖帆論書畫
沈獅峰得思翁真傳,為華亭派正宗(題《師沈獅峰山水》)。
南田翁生當清鼎革之交,幼年曾入佛門為沙彌,生性清曠,故書畫落款無塵埃氣。此《古木寒煙圖》用筆側軟若遊絲,勁如屈鐵,外柔内剛,是所謂綿裡藏針,用墨則披沙煉金,點劃精華,況天賦絕人,是非石谷能及。康熙壬子時年四十歲,詩畫載瓯香館集中。丁亥冬日吳湖帆識于梅景書屋(題恽壽平《古木寒煙圖軸》)。
程松圓書畫得董思翁熏陶,故用筆用墨俱凝煉暢發,雙方兼施,與王煙客同軌異趣。煙客是綿裡針,外柔内剛;松圓是百煉鋼,外剛内柔(易外生内熟),往往布局寥落而氣魄雄偉。元明以降倪高士可以語此,雖思翁亦或卻步(題程嘉燧《山水軸》)。
子政工花鳥,與王若水齊名,為元代兩大巨擘。據畫史稱其山水宗黃子久,亦能墨戲。其所山水真迹餘固未之見也。其寫生花鳥惟清宮舊藏之《桃花春鳥》、《枯荷鹘鸰》二圖及此真迹,隻三品而已。餘所觀者多不可信。此幀有“禦覽之寶”,知亦《石渠寶笈》中物。茲就真迹三品以研索子政書法,則簡古淵穆是其本色。至《桃花春鳥》因題者衆多而名亦最重,然摹本亦甚夥。餘所寓凡五本竟無一真迹。此幀筆法章《枯荷鹘鸰》絕相似,可定為一時之作(題張中《荷花鴛鴦圖》)。
六如居士宗法李唐而參以南宗,一開南北兩派合法先聲(題《密林陡壑》)。
雲海浩蕩高房山法也,董文敏最推崇之(題《翠峰蘭若》)。
倪高士畫多以平林遠岫出之,而幽淵寒松與虞山林壑二圖最沉厚,無多讓子久、仲圭也(題《溪山深秀》)。
(朱澤民)法出于郭熙。元人中如曹貞素、盛子昭、李子篔、馬文璧一派皆如此也(題《古木寒泉》)。
西廬老人筆墨豐腴而能不甜俗,镂金錯采,落落大方,承明啟清之關鍵也。
癡翁淺绛法為千古畫壇絕調,後惟婁東太常、司農祖孫得其三昧,非餘子所能見。
學古人畫至不易,如倪雲林筆法最簡,寥寥數百筆可成一幀;但摹臨者雖一二千筆仍覺有未到處。黃鶴山樵筆法繁複,一畫之成,假定有萬筆,學之者不到四千筆,已覺其多。
宋釋巨然《海野圖》開卷作雲岡之景,大氣磅礴,足奪董源,啟米、高南宗法派。
董文敏雲:“元季大家皆宗北苑,趙松雪得其髓,黃子久得其骨。髓者凝于内,骨者堅其外,故松雪蘊藉風華,子久精英發露,但稱畫苑神聖。明清諸家,鹹向執鞭。”
宋元以來論青綠法莫不稱三趙:大年華貴,千裡工麗,松雪儒雅,各具絕韻。明之文、沈,猶存仿佛。清初惟廉州有特詣,石谷蚤歲亦曾涉獵,而今消沉矣。
文氏青綠法千裡,唐氏青綠法松雪,後惟圓照集大成。
董文敏摹楊升真本全用沒骨。婁東、虞山諸家俱未有摹寫者。餘夢寐憶之略參錢舜舉石法,不知與楊氏真面相去何如。
實父工三趙青綠法,都界畫樓台之作,偶寫元人,則在六如、衡山之間。
古人作畫尚筆尚墨得論甚廣,餘偏以尚色圖之。
元人畫皆從董巨出。松雪、房山各出一脈,若子久、仲圭、雲林、郭畀、方壺則與房山為一家;子華、叔明、朱澤民、李紫篔、張師夔等皆出趙氏一脈也。房山尚墨而松雪尚筆,雖皆南宗微有異緻。蓋高、黃專董、巨,而松雪于董、巨中參李(成)、郭(熙)耳。
叔明取法範寬、巨然而融以趙氏家法,自成一幟,乃是倪、黃畏友。
松雪筆法全師郭熙,而氣韻淡迤處實自李成來也。
曆代畫苑中稱寫生名手者,後蜀黃筌、北宋崔白為宗匠;及宣和畫院因徽宗工此,競相精進,一時人才疊出;南宋漸微;至末造而錢舜舉、趙松雪重整其道,而轉筆兼能之事遂有張守中、王若水之水墨花鳥矣;明代則邊(景昭)、沈(周)、林(良)、呂(紀)各具特緻,及仇十洲神乎技矣;後惟陳老蓮、華秋嶽雖以生動見長,隻當仇氏偏師而已;恽南田花卉超極詣而禽羽非其長也;近代以來,山陰任氏(伯年)略拾鱗爪,古法蕩然矣。
(癸未)是歲,餘先得仲圭《漁父圖卷》真迹,後遊故都獲見仲圭真迹數本,乃悟玄照,石谷之得力處。
年來所見宋元真迹如李成、關仝、範寬、郭熙、江參、朱銳、李唐、趙伯駒。
“萬壑響松風,百灘度流水”,自北宋巨然以來,趙鷗波輩競寫此詩意,鬥奇争麗,各具勝景。餘偶效率,不知有多少分新意否?漁山每作此景題曰池塘春曉,亦脫胎于大年。大年從惠崇所傳。惠崇真迹今不複存,但見東坡詩記之甚詳(題《湖天春曉》)。
石田翁遠宗董源,近師吳鎮,故雄渾俊發,為有明冠冕(題《仿沈石田春嶺橫雲》)。
餘生平所見石谷畫卷凡十餘本,均不若此卷神妙秋毫也。此卷作時石谷年七十一,脫盡少年疥癞,未入晚年枯澀,方神境化境合到時也(題王翚《江山卧遊圖卷》)。
天下第一恽南田畫(題恽壽平《茂林石壁圖軸》)。
趙歐波為周公謹作《鵲華秋色圖》,以飛白法作樹石,以張僧繇沒骨法作鵲華二山,意境深遠,不愧有元一代冠冕(題《松江平遠圖》)。
近從友人處假得趙夫人畫蝴蝶花軸,沒骨法徐熙。古雅恬澹,令人愛玩,洵不愧大家手筆也。靜淑戲摹,大略尚具梗概,餘為補寫默石(題潘靜淑《紫蝴蝶花圖》)。
丙子秋七月,獲見錢進士瓜茄卷子,工秀絕倫,愛不忍釋,乃留置案頭旬日。靜淑先摹紫茄,餘複臨秋瓜,足成完卷,留存笈中(題潘靜淑《紫茄圖》)。
董思翁晚歲嘗言:得意時作畫用高麗鏡面箋,以楷書題字而存者每不钤印章,然對外作钤董氏玄宰、宗伯學士二玉印,此圖是也。已脫盡倪黃面目,自有獨特之緻。丙子之冬吳湖帆識。餘生平愛董書畫,所收畫幾十數事,此亦晚年經意作(題董其昌《剪江草堂圖軸》)。
癡翁正脈。張句曲題黃癡畫曰山川渾厚,草木華滋。婁東二王半生研讨,傳其正脈。石谷子早歲師事二王形神兼具。此圖為石谷子二十九歲臨湘碧仿癡翁本,不獨筆墨精到,若雜之湘碧中年畫中,覺無異緻也。戊寅冬日邦瑞孫兄新獲見示,快此畫之所歸矣,因識其端(題王翚《山水》)。
山川渾厚,草木華滋。畫苑墨皇。大癡第一神品富春山圖。己卯元日書句曲題辭于上。吳湖帆秘藏(題黃公望《富春山殘卷》)。
三春景色收入畫圖盛于惠崇、大年及松雪、衡山而盡其能事,廉州冶宋元明諸家法于一爐,故濃華富麗,獨超從美(題《春雲煙柳圖》)。
南田翁山水迥出天機,是在石谷子之上,壬子癸醜間與石谷相參畫禅,互為探讨,特自謙功力不及石谷而漸緻力于花卉。甲寅乙卯間得見大癡秋山富春諸圖,山水已進乎極詣矣。此幀拟松雪漁隐,脫盡疥癞,自出機杼,堪稱神化,非石谷所能夢見。用筆尖峭處兼具唐子畏韻,非等閑之作可知(題恽壽平《雪松漁隐》)。
唐子畏用李希古之筆參王叔明之韻,合南北二派于一爐,非他人能到(《雲海浩蕩出奇峰》)。
方壺用筆多涉狂放,雖名重如神嶽瓊林,亦未能免此。是卷筆緻渾厚,頗得松雪翁神似,外表與叔明仿佛,然足勝趙元單矣。戊子冬季遷大弟自平攜歸,堪慶所歸。已醜春三月吳湖帆假觀旬日記(題方從義《雲山圖卷》)。
宋人雙鈎綠竹都施于花鳥補圖,無專作也。迄明初王子約、金本清乃成絕學,特标異幟。自後惟羅花僧偶為之,亦鮮專學者。
羊毫盛行而書學亡,畫則随之,生宣紙盛行而畫學亡,書亦随之。試觀清乾隆以前書家如蘇、黃、米、蔡,元之趙、鮮,明之祝、王,皆用極硬筆。畫則唐宋尚絹,元之六大家(高、趙、黃、吳、倪、王),明四家(沈、唐、文、仇)、董、二王(煙客、湘碧),皆用光熟紙,絕無一用羊毫生宣者。筆用羊毫,倡于梁山舟,畫用生宣,盛于石濤、八大。自後學者風靡從之,堕入惡道,不可問矣!然石濤、八大,有時亦用極佳側理,非盡取生澀紙也。
董香光每喜學張僧繇楊昇沒骨青綠山,大約僧繇楊昇,必有真迹流傳。董氏目見者王元照偶亦用之,疑從玄宰轉學而來。元照服膺董氏最深,晚年題畫,往往以玄宰與宋元并稱,他人所未有也,餘曾數見之。
南田早歲(四十五以前)多畫山水,偶作花卉十不得一,晚歲多寫花卉,山水亦十不得一。早年題字學鐘太傅,方闊别沉着,晚歲參學河南、“蘭亭”,飛舞流利,人人認為恽書佳處在此,餘以為反不若早歲為妙也。其門人範某(失名)專學恽氏晚年一種書,甚肖,不可不細觀。恽氏四十歲以前,山水似學石谷,其時與王氏往還最密,而心服王氏亦最至,往往二人合作,筆墨融洽,至不能分辨也。 石濤畫人物最佳,遠勝山水;山水則愈細愈妙。後之學者,從橫暴處求石師,遠矣!
羅兩峰全學石濤新羅二家,而法度缜密過之。
金冬心親筆畫至拙雅,用筆純以隸法出之,其工能者全出兩峰代筆也。
汪巢林畫梅,全從王元章得來,但以時尚之敵,都涉浮躁,便下一等矣。
宋高宗書學二王、初唐人,方整圓勁,今見千字冊子,忽似“懷仁聖教序”,流麗便娟,神乎其技,可為曆代帝王冠冕,即積學書家亦罕其匹。
叔明畫以《青卞隐居》、《葛稚川移居圖》二幅為平生傑作,所見王氏真迹,皆不能出此上。它如龐氏《夏日山居》、《丹山瀛海》,故宮《谷口春耕》、《雅宜山齋》,順德鄧氏《風雨樓煮茶圖》,鹽官徐氏心遠堂《冬青茅屋圖》,四明周氏寶米齋《春山讀書圖》,同鄉徐氏《西郊草堂圖》,吾家《松窗讀易圖》,亦皆妙品也。若《林泉清集圖》,雖聲明煊赫,然同樣具有三本,茲可議耳。吾家松窗卷有小印曰“天升”,殆叔名初号,未經前人道及,可補王氏小傳之阙。
陳小蝶雲,《黃庭經》隻是一首七言古詩,乃中唐體格,不但無兩晉氣,并六朝亦不及,何以決其為逸少書,定因山陰道士一事,遂相附會耳。
恽南田别号甚多,一曰巢楓客,見早年山水小冊;一曰雪谷草衣,見故宮《九峰圖》;又寓杭時曰西溪過客,見龐氏藏仿古絹本大冊。
黃子久《砂迹圖》,項氏天籁閣舊藏,後歸王煙客,諸家推崇特甚,應是子久極品,餘未見真迹,僅就故宮影本觀之,殊薄弱無神,豈非項、王遞藏之本耶?董文敏《畫禅室随筆》雲,《砂迹圖》無神氣。可知董氏亦不以為然,殆非真迹也。 趙松雪畫馬,全學李伯時,清内府舊藏李伯時《五馬圖》,有黃魯直跋語者,今去東瀛,與趙氏筆法幾出一手。
王煙客每年端陽作墨花節景,頗有石田筆法,然不及石田古勁,每覺羞澀不舒,但甚書卷氣耳。煙客花卉,除此外無它見也。
煙客七十九歲冬後,因患風疾,其畫往往由麓台、石谷等代作,僅吳興龐氏藏冊頁二開,一仿倪雲林,一仿米家山,裝成小卷,後有南田題字者,為煙客八十四歲真迹,用筆較未病前尤蒼古可味,手略震顔,神韻兩字,真達最高峰,無人可拟及也。其他仿大癡淺绛略施淡青綠者,多麓台作(麓台時在三十歲左右),偶爾自為淵飾而已。其另一種筆法流動而極精能者,是石谷代作也(石谷時在四十歲左右)。此二種畫流傳甚多,不能以僞本論,蓋款印俱真耳。就餘所見石谷代者四五本,麓台代者有十六七本之多雲。
煙客晚年,多書漢隸,八十以後者,又往往出異公代筆。異公偶亦代畫,然遠不及石谷、麓台。惟異公代作之畫,兼代書款。曾見浭陽端匋齊尚書舊藏一冊,後歸裴伯謙者,有梁蕉林、龔芝麓、程周量諸公對題,即異公代乃翁之作也,舉此為證。
董文敏筆甚健,書畫皆勤敏但不喜長卷大軸,往往零星小冊,四頁六頁者最多,若巨制,率為捉刀。曾見楊氏藏仿巨然高頭大卷,長幾二丈有奇,乃王玄照代作也。款亦玄照所書(餘所見玄照代董畫共三件)。知此者甚鮮也。玄照有時亦為煙客代作。
王玄照晚作,代筆及僞本甚多,有薛辰令宣,朱令和融。王耕煙高澹遊諸子,王高都代作。薛朱多僞本,薛畫犷而無韻,朱畫弱而無氣,高畫圓潤,又失之淡薄,惟耕煙最為蒼秀,然少磅礴之氣。此玄照之是以不可及耳。
陳眉公好作僞,往往請趙文度、沈子居畫,不着款子,乃持乞香光題署,故流傳董畫,甚多沈趙僞作而署款書的真者,皆眉公狡狯也。
張爾唯畫不甚佳,但尚雅馴耳,被梅邨九友歌一譽,遂廁香光二王(煙客、玄照)之列,号大家數甚徼幸也,惟流傳絕少,故近世愈覺矜貴矣。
清雍正後畫人之多才藝者,莫過于方環山士庶,筆緻雅秀,工力精深,處處能入古,筆筆能出新,惜中道而殁,未克大成。次之則華新羅,天資尤勝,而趙境稍左,未能若方氏之中和正大,然年享耄耋,遂臻極詣,故聲譽乃出環山上也。 環山之畫,能兼南北二宗,有董、巨,有倪、黃,有馬、夏,有文、沈,又不為法縛,自運天倪,甚至人物花卉,亦無不上追松雪、衡山,精妙莫比。以視其師黃尊古,同門張篁村輩,不可道理計矣。
董邦達诰父子、錢維城、鄒一桂、黃鉞、皇六子等進呈之作,都出俗匠代作,與平日自畫,截然不同。東山有極佳品,在篁村、蓬心諸人之上。錢鄒亦各有所長,非盡惡筆也。
六如居士賦性放逸,所作書畫都揮灑立就,與文衡山處處經營不同,且其生性喜畫絹素,故紙本者十不得一,而紙本畫亦往往荒率随筆,刻意者又絕不見也,餘所見《春山伴侶圖》外,此其佳存矣(題唐寅《雪山會琴》)。
墨井道人早歲專師玄照,晚年才由子久、叔明直入董、巨,自成化境。道人五十歲學道澳門,六十五歲乃返嘉定、上海間,不複他出,其畫益奇逸(題吳曆《山村深隐》)。 石田翁早年學雲林畫,其師趙同魯謂筆太繁,晚歲參透癡翁便不覺其繁矣(題沈周《策丈行吟》)。
清代無一人能畫北宗,惟王石谷、方環山略有數筆。
耕煙早年學大癡極佳,晚年仿大癡最無味,不知何故。又耕煙學北宗,雖日趙千裡、劉松年,實則氣味僅止于唐子畏而已,蓋其早歲得力途徑,終不可脫也。
石谷畫自三十至四十,頗見風韻,與南田絕相似;四十以後至六十,為中年最精能之時;六十以後,漸趨松懈;至七十左右,為最退化時期,僅存糟粕,凡長卷大軸,往往由門弟子代作,稍自潤色,整齊停勻,便乏遠韻,人诋石谷,大半為此;八十以後,則老筆紛披,複入佳境,愈簡愈辣。此種工力,非他人能到矣。
法黃石畫,頗乏結構,亦不講求筆法,用墨尤有伧父氣,不知何故有人譽為上乘。偶畫松石獨幕喜劇,尚可玩味,大幅山水,則愈繁愈劣,愈密愈俗,可知能繁密亦非易事。
張玉川嘗為錢維誠代筆,餘見過一二軸。
董邦達真迹,學西廬、染香、石師,筆法圓厚蒼辣,與細密一種,大相徑庭。又有一種幹老者,大似蓬心,不知蓬心曾為董氏代表筆否。
元人書法,可謂全學松雪,即鮮于太常,亦為松雪所熏染,餘無論矣。
徐天池書法極妙,用筆用墨俱精到,雖狂放外發,而蘊藉有度,非漫然也。獨其畫則未見佳本,豈百無一真耶?惟故宮有《雪蕉》、《石榴》二軸,劉海粟家山水一軸尚好。
程孟陽偶畫黃山,真有師法造化之妙,合南北宗于一爐,自居石濤、瞿山之上。孟陽嘗師葉原靜,原靜為戴文進弟子,故有北宗遺則也。
沈石田花卉,設色師錢舜舉,以色澤為第一,古豔沉淨,四字全備;墨花則以山水筆法寫之,故與山水相尚。
文衡山偶作墨花及蘭竹等,取法趙松雪,故無石田厚重,而潇灑過之。
唐六如偶作花卉,好處在焦筆森爽,仍不脫山水筆法。其山水皆雲師法李唐,實隻細筆一種而已,晚年粗筆一派,與吳小仙、張平山相似。而小仙、平山便入魔道,是六如書卷氣勝也。
仇十洲山水,以趙千裡、劉松年為宗,堪稱盡藝壇能事,其花卉以馬麒、錢選為法,處處精工,生意盎然。
文休承學老年衡山,自号真谛,正筆直下,非他人可拟,細筆粗筆,均不愧嫡派。
張孝思書畫均佳,書學二王,畫學松雪,其鑒别亦精,固非尋常畫人也。其所藏每钤培風閣印。
項聖谟一生得力于盧鴻乙《草堂圖》,樹石點畫,無不逼真,前人雲與宋人血戰者,實不知與唐人血戰也,見《草堂圖》者自知之。
孫雪居書法宋仲溫,畫學錢舜舉而稍刻畫,然較陳白陽輩為厚重。
周服卿花卉,全師陳道複,有陳之習氣,無陳之雅度,已入明之衰頹氣象矣。
王建章真迹不多,畫亦無甚出色,而瀛士奉為至寶,皆受廉南湖所愛也。南湖擇明人金扇中冷名而畫尚佳者四十幀,不論山水、花卉、人物,一律切去款字,而改題為王建章,裝成四大冊,不知者以為建章神明變化矣。餘曾藏建章便面一事,筆法學方方壺,僅足與袁尚統輩相伯仲而已,确是真迹,此外未之或覯。
王煙客不喜設色,王玄照反是,就餘所見者,煙客水墨者,十居八九,玄照設色者,亦十居六七也。
王玄照不喜畫橫幅,故手卷最多,冊頁中橫者亦十不得一。恽南田最喜橫冊,直者僅二三而已。王畫卷僅見三本,一為吳興蔣氏所藏《仿大癡水墨山水》,翁相國舊物也;一為《白雲圖》,有煙客等題字,今在天津徐氏;一為吳興龐氏之青綠卷。恽卷共見十餘本,敝箧所收,亦得三卷也。
程青溪畫面目甚多,無不跌宕有韻,餘所見《江山卧遊圖》都十餘卷,各個不同,而世人不甚重視,何也?
南董北米,南陳北崔,相提并論者三百餘年,而香光、老蓮畫所見殊多,皆真迹且精品也;子忠畫真迹,僅于故宮博物院見四五軸外,卷冊竟未之見,近于同鄉友人手中,見《掃象圖》一軸,無款無印,筆法精細,或崔氏真迹也;實應朱氏藏一扇,亦崔氏真迹,有印無款而已;米畫則餘搜《仿宋人紅杏雙燕》一幀外,僅于友人處見一扇,仿米家山水而已。花鳥筆緻奇古,足抗行呂紀、陸治。山水則清雅未見神奇。其他卷冊軸,均未之見,茲可怪也。據《紅杏雙燕圖》上崔子忠題雲,此米老伯自诩生平不可多得者也,雲雲。則米氏之不輕著筆,于此可驗。
畫古木竹石,較畫山水為難,以其筆法疏簡,而氣韻須充沛,非深通畫學者,不曉也。自古以趙松雪為第一,蓋趙固工書者。故不工書者,畫古木竹石決不能佳。趙嘗有詩雲“石如飛白木如籀”,又雲“書法原從字法來”是也。凡不能畫千岩萬壑者,畫古木竹石亦不能佳。南田雲:“一樹一石,勝于千岩萬壑也。”
雲林畫,疏之極矣。昔人雲:“江南士大夫家以有無倪畫為清濁。”可知俗子觀畫,喜密不喜疏耳。
江貫道學巨然,可謂形神俱似,吳仲圭亦然,但仲圭絕不似貫道,此中最堪體會。
南田翁深得馬和之用筆法。
漁山淳厚處,乃從李營丘來也。世間李成畫僞本甚佳者,安知無漁山狡狯者?
世傳漁山畫多四十四歲以前,七十五以後,蓋中年在澳門耶教修道也,故真迹至少。常見有一種款書扁形甚惡陋者,皆一人僞造,特難索阿誰耳。
謝時臣頗作宋元僞本,若巨然、子久等,所見不鮮。
趙善長、徐幼文輩,筆法相似,皆次巨然、郭熙得筆,實與王叔明同一鼻孔出氣,特無叔明精嚴奇偉耳。
故内藏馬遠《華燈伺宴圖》有二,一有款,一無款,清高宗禦題,俱已注明,或謂二畫皆馬遠筆者,非也。其無款者,必當時院工摹馬之作,筆力亦較弱,山角略有不同,惟南宋帝子題字則一。
觀巨然《秋山問道圖》,方知江貫道功力不淺。其《千裡江山卷》,一步一趨,處處逼真巨師。故内又有無款山水一方幅,今題作宋人者非是,實亦貫道筆也。
董北苑《洞天山堂圖》與高房山《雲橫秀嶺》似出一手,殆亦高筆耳,上方皆有王覺斯丙午題字,标題“洞天山堂”四字,餘定為明嚴嵩筆。
顔魯公書張令曉《告身》徐季海朱巨川《告身》,二卷皆元人僞本,而前賢藏者俱重視為至寶,亦有厚幸也。
《梅竹雙清卷》,今在故内,前段王元章畫梅,後段吳仲圭寫竹。元章之梅,長篇題字數百言,占卷紙十之七八,畫僅疏枝冷蕊,草草半截而已,似非完整。此卷亦載《墨緣彙觀》。
戴文節以石谷之筆法,運南田之神韻,每嫌拘泥太甚,不若湯貞愍之清曠灑落。湯氏真迹甚少,世傳孱弱一種,皆赝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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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接千載 視通萬裡 心遊萬仞 精骛八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