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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哲學源流史》法國啟蒙運動之三:伏爾泰3

作者:麟劍的人類史
《世界哲學源流史》法國啟蒙運動之三:伏爾泰3

法國啟蒙運動之三:伏爾泰3

縱觀伏爾泰一生,他對啟蒙運動中的很多人物都有過幫助和支援,特别是對于百科全書派,更是不怕風險,支援有加。法國百科全書的編撰工作可以說是法國啟蒙運動中的最重要的一項活動。然而,好事必是多磨。到了1758年,更出現内部沖突激化,好幾位支柱式的人物紛紛退出的惡劣局面。而作為主編之一的達蘭貝爾也始則動搖,終于離去。情勢如此險惡,百科全書幾乎瀕于夭折。狄德羅身上的擔子一下竟有千鈞之重。此時的伏爾泰,雖然已經64歲,但他寶刀不老,雄心依舊,馬上挺身而出,表明态度。他堅決支援這項有史以來堪稱最偉大的文化工程。中國古人有雲:" 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 ,此之謂也。

  伏爾泰一生,幫助過狄德羅、博馬舍、愛爾維修等許多當時的主要文化人物。對他的前輩梅葉,也曾奉上一片深情。梅葉死于1664年,他死後65年,他的遺作終于輾轉流傳,為伏爾泰所得。于是伏翁便以《梅葉遺書摘要》為題,将其發表。

  伏爾泰一生,可謂一心一意為着啟蒙運動而奮鬥。他不存成見,不恂私情,合之則助,逆之則怒。雖然他與許多人發生沖突和争執,但這些沖突和争執幾乎全與他個人利益毫不相幹。即使對于盧梭,這後生小子是傷害過他的自尊心的,雙方性情既相去特遠,用語又十分激烈,但當盧梭受到巴黎、日内瓦當局通緝,四處奔逃,走投無路之時,他依然連續發函邀請盧梭到他的住所一避。

  作為一代偉人,伏爾泰确實有頑強的信念和廣闊的胸襟。頑強的信念使他生生不已60年,鞠躬盡瘁,隻為啟蒙運動盡心竭力;廣闊的胸襟使他具有遠大的目光,不但關心自己的學業,尤其關心法國的未來和理性的勝利。

  伏爾泰1694年出生于巴黎。他父母生過6 個孩子,但隻有他和他的一兄一妹長大成人。他本名弗朗索瓦- 馬利.阿魯埃,伏爾泰是他的筆名。他父親是一位公證人,後來成為國庫稅吏,屬于第三等級,地位雖低,收入頗豐,正如時代脈絡并且有足夠的能力保證他們的生活和學習,但他母親在他7 歲時便去世了。他的青少年生活,可說幸運之中也多有不幸。

  伏爾泰聰敏好學,博聞強識。他10歲時入當時的貴族學校聖路易中學讀書,學業優良,才華出衆,在一班貴族子弟中很有威信。他10歲入學,10歲能詩。既入學堂,便如魚得水,很快顯露出獨特的藝術才華。他思維靈活,見識不凡,雖是莘莘學子,但新思獨見常有,已經初露鋒芒。他17歲畢業,他父親希望他學習法律,但他對文學藝術情有獨鐘,并正在寫他的第一個悲劇劇本《俄狄浦斯王》,加上他又與那麼多不肯安份的文人往來,他父親深感不安,1713年,便決定送他到法國駐荷蘭使節也是他的一位朋友那裡當秘書。但他少年氣盛,又才華橫溢,走到哪裡,都出新聞。在法國,他愛上一位流亡作家的女兒,于是被遣送回家,還關了一回禁閉。回到國内,又參加詩歌比賽,因為沒有中槳,他就寫詩諷刺評判人員,借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但這些事固然令常人煩惱,但對他而言,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麻煩。到了1715年他21歲時,終因為一首諷刺詩惹怒了當時的攝政王,于是被逐出京城。1717年又因為那首《在黃毛孩子的統治下》,再次激怒攝政王;同年5 月被捕,關在巴士底監獄好幾個月時間。但第二年,卻又好運來臨,他的第一個悲劇上演并且大獲成功。據載,此劇連演45場,場場爆滿,他還是以得到國王賞賜4000法郎。1722年,他父親去世,他得到一筆不小的遺産。

  這幾年間,他的劇本創作如潮如湧,而且幾乎每個本子都獲得成功。但是,惡運終于向他襲來。因為他無意中得罪了一個貴族,自己挨了一頓棍棒。他要求決鬥,對方不理,認為他沒有資格——貴族不與平民決鬥,他上告,沒人為他作主,後來竟由原告成為被告,先被關入監獄,後被押送出境。

  伏爾泰的這些經曆證明,在法國,第三等級沒有地位。他雖然才華過人,但在貴族眼裡,才華不過等于玩物。雖然他絕對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但腐敗的社會,就是要包容腐敗,陷害好人,他被迫流亡英國。而英國的情況與法國成為鮮明對照,他經過短暫的不适應,很快被英國的文化所吸引。他開了眼界,結識了新朋友。當這些新朋友,特别是他閱讀和了解了牛頓與洛克的學說,更讓他豁然開朗,大喜過望。英國是新興的資本主義國家,差不多英國所有的正是他所追求的,他的思想很快發生重大變化。舉例說,他原本對萊布尼茨哲學很推崇,一旦接觸洛克的著作,才感到這才是最好的哲學。洛克是他的先生,他對自己的這位未曾謀面的先生,終其一生總是親敬有加。

  他的哲學思想,大體不出洛克哲學的宏觀規範,雖然在表述上,往往比洛克本人來得更其簡潔潇灑,文采飛揚。直到1729年,他才經過疏通,化名回國。

  1728年,他開始寫《哲學通信》,1733年,出版該書的英文版,次年出版法文版。這部書在思想界卓有影響,但也給他帶來大麻煩,巴黎法院不但判決禁止此書,而且明令通緝作者,連他的出版商也未能幸免。然而,禍兮福所倚!他在1733年結識了夏特萊侯爵夫人。此時他正處在四面楚歌之中,夏特萊夫人便邀請他到她夫婦的一座位于邊境的宮堡去躲避。伏爾泰用自己的積蓄将這座宮堡好一番修整,然後便在此居住下來。夏特萊夫人聰慧好學,和他意氣相投,他們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情,而且這種友情又激發了他的創作激情。因為夏待萊夫人熱衷于研究牛頓,他便寫了《牛頓哲學原理》;夏特萊夫人對形而上學饒有興緻,他又為她寫了他的另一部哲學名作《形而上學概論》。他與夏特萊侯爵夫人親密往來15年,她給了他莫大的精神支援和感情慰藉,他在她的鼓勵下,尤其意興勃發,不能住筆,直到1749年夏特萊夫人不幸棄世。在此期間,他也曾去過德國,并與德國王室有了聯系;在國内的境遇也日好一日,還險些成為宮廷詩人。然而,伏爾泰既非池中之物,更非宮廷尤物,雖然他聲名日盛,終究得不到路易國王的歡心。加上夏特萊夫人的去世對他打擊很重,他不再願意留在法國,便于1750年6 月接受普魯士國王腓得烈二世的邀請,去柏林定居。

  然而,德國不是英國,甚至連法國都不如,而腓得烈二世更不是洛克和牛頓,他對伏爾泰的真實評價,也不過認為伏翁是個有些甜汁的柑桔而已。他說:" 柑桔一經擠開汁水,桔皮就可以扔了。" 到了1753年,伏爾泰總算憋憋屈屈,離開德國,此時他已經59歲了。

自1754年起,他開始定居在日内瓦,直到1774年80歲時,才離開定居地,回到他的祖國首都巴黎。在這20年間,他筆耕不辍,撰寫、修改、出版了他的許多重要的著作,尤其是為《百科全書》撰寫了大量條目。他的哲理小說也都出于此時。而且在1764年,還出版了他的《袖珍哲學辭典》,後來又在此基礎上加以補充修訂,完成了他的哲學代表作《哲學辭典》。

  伏爾泰于1774年回國之時,頭頂已經秃了,頭發已經白了,牙齒已經掉了,身體也很虛弱,但他畢生為之奮鬥的文化事業已大勢有成,當他進入他的故鄉巴黎之時,受到人們盛大的歡迎。回國4 年之後,他在巴黎溘然長逝,終年84歲。

伏爾泰留給人類的著作不但數量很大,而且作為一份風格獨特的曆史文獻,也将具有不朽的價值。他一生業績盡在啟蒙運動,他主要的思想成就,也在啟蒙運動。啟蒙運動的對頭,就是傳統宗教、中世紀神學和專制政權。

  啟蒙運動的主題則是宣揚人的價值和理性,鼓吹自由、财産與平等。在這些基本方面,伏爾泰都有獨特的氣魄宏大的法國式的精采表現。

  伏爾泰批判中世紀以來的教會傳統,可謂剝皮剮骨,入木三分。他主張宗教寬容;他認定宗教必須合乎啟蒙思想才能予以承認。他說:" 要是在英格蘭隻有一種宗教,怕的是可能要鬧專制;要是在那裡有兩種宗教,它們互相之間可能要互相扼殺;但是那裡有了三十多種宗教,而它們卻都能和平地與幸福地生活着。" 又說:" 社會上的迷信之徒就跟軍隊裡的懦弱之輩一樣:他們無端恐怖起來,還要散布這種恐怕情緒。有人就大嚷大叫說洛克想要推翻宗教,然而這件事跟宗教毫不相關,純粹是一個哲學問題,與宗教信仰和啟示完全風馬牛不相及;隻有冷靜地考慮一下像這樣的說法是否有沖突:物質能思想,上帝能不能把思想灌入物質裡去。但是那些神學家,當有人跟他們意見不同的時候,老是開口就說上帝被人侮辱了。這點酷似那些歪詩人,他們大嚷大叫地說戴蔔萊歐說國王的壞話,因為戴蔔萊歐諷刺了他們。" 而他最著名的那段名言,是出自他的《哲學辭典.宗教》這一條目中的。他揮筆寫道:" 第一個上帝是遇到了第一個傻瓜的第一個流氓所創造出來的。" 此等文字,若非伏翁,哪個寫得?

  伏爾泰一生鼓吹自由,鼓吹個人财産神聖不可侵犯,此外,還要鼓吹平等,他把這三者作為三個基本原則。他的自由觀中,首先是個人自由,其次是言論和出版自由,再次是信仰自由,最末是勞動自由。他認為每個人都有權" 把自己的勞動出賣給付酬最高的人,因為勞動是那些沒有财産的人的财産。" 他給自由的定義是:" 除了法律之外,不依賴任何别的東西,這就是自由人。" 伏爾泰的财産觀念大抵不出洛克的思想之外,而他的平等觀念,除去鮮明的啟蒙文化特色,又有明顯的中産階層色彩,這正是他有别于盧梭的地方。他一方面認為" 一切享有各種天然能力的人,顯然都是平等的。" 另一方面他又認為:" 平等既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同時也是最荒誕不經的事。" 他甚至挖苦盧梭《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說它是" 想要使窮人掠奪富人的窮光蛋的哲學。"

伏爾泰與洛克一樣,堪稱資本主義中産階層的兩位代表。他們希望革命,但不要暴力革命,最好是光榮革命。他們珍視個人财産,但對窮人、富人卻存有偏見,其總的情緒傾向,是更偏向富人。他們言于哲理,但不喜歡急風暴雨。他們的風格常在雍容大度與任意揮灑之間,但其基本傾向,依然是不左不右,更近似中庸之道。然而,英國豈是法國。伏爾泰因為法國的保守而名聲大振,又因為革命風暴的興起而被法國大革命淡忘了。

  縱觀伏爾泰的一生,作為法國啟蒙主義的導師,他确實德高望重,名立實歸。但作為一名思想家,特别是作為一名哲學家,他與當時歐洲最有成就的哲學人物相比,還有一定距離。他對傳統宗教盡管有犀利無比的諷刺和批評,然而他的批評雖如風似電,卻不一定能擊中要害,而他本人實在也不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一生為自由、财産和平等而鳴,但他在政治理論方面,卻缺少一套完整的理念,也沒有如洛克、孟德斯鸠那樣寫出一部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的理論著作。他渴望民主,但他似乎對民主的了解并不十分深刻。

他痛恨專制,卻又與當時最著名的專制國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雖然他一生吃了許多專制和貴族特權的苦頭,卻又十分情願地為他們服務,找他們做靠山,和他們交朋友。在這個意義上講,他對舊世界的批判,可謂傷皮傷肉但不能傷筋動骨。

他主張自由、财産與平等三大原則,但他又歧視窮人。在感情上和理論上向富人傾斜,他甚至認為:" 在我們這個不幸的世界上,生活在社會裡的人們不可能不分成兩個階級:一個是支配人的富人階級,另一個是服侍人的窮人階級。"

他熱愛平等,但不願意與窮人平等,因為他雖然屢受挫折,但從來沒有真的窮過。他對君主立憲情有獨鐘,而對國王則抱有幻想。他認為:" 當國王成為哲學家的時候,人民才會是最幸福的了。" 雖然說得俏皮,實在新意全無。這個意思柏拉圖在差不多2000年前就已經提到過了。

  總評伏爾泰的一生,與其說他是一位哲學家,不如說他是一位思想家;與其說他是一位思想家,不如說他是一位社會活動家;與其說他是一位社會活動家,不如說他是一位新文化的啟蒙導師。然而這導師的思想,常有不及學生的地方,是以當法國大革命到來時,盧梭的威信便輕而易舉地超越了他。

  然而,這也不足怪也,正所謂" 師不必強于弟子,弟子亦不必不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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