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 一位在中國老幼皆知的大文學家,他潑辣犀利、如匕首般鋒利的雜文、銘刻在每一位中國人的心中。然而,在他的背後、同樣屹立着一位偉大的女性——他的夫人許廣平。
如果說魯迅是一棵抗風雨而不倒的大樹、那許廣平就是在大樹的庇護下茁壯成長的小樹、又與大樹一起迎擊那來自八方的電閃雷鳴。
魯迅逝世後,她以戰鬥的姿态重返社會,以筆為槍、在日軍的文化封鎖線上撐起片藍天;她獨自完成魯迅未完成的事業,為儲存魯迅遺物而不惜被日軍逮捕。她的事迹感人肺腑,她的人生無私而堅強。

廣州,一個四季都是綠樹繁花,風景秀麗的城市,每到了三月份的時候,似火的木棉花便會開遍城市内每一個角落。
1898年2月12日,在這座城市高第街的一戶人家裡。一個女嬰呱呱墜地,她就是許廣平,有着亦如木棉花般火紅,熱烈的性格。
她一來到人世上就遇到不幸,剛出生時,她曾在母親腹部遺尿,這本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卻被迷信者認為是克生母的不祥之兆。
愚昧落後的封建思想,在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在她和周圍的人們中間築起一堵高牆。然而,這亦成為許廣平成長中的一種小暗示,年幼的許廣平從小便懂得了察顔觀色,卻又有熱烈、開明的性格,她和哥哥們在一起進學堂讀書,并且在辛亥革命後,接受了革命暴風雨的洗禮。
1917年,許廣平的雙親去世,她來到天津投靠姑母。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下,許廣平考入了直隸第一女子師範學校,開啟了她人生道路新的起點。在此期間、她不僅勤奮學習文化知識,還積極參加各種校園活動。
亦因出色的寫作才能被推舉為校友會文藝部的委員。1922年,許廣平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國立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并在這裡遇見她一生崇敬的夫妻魯迅。
1925年3月到7月之間,魯迅與許廣平之間有書信來往四十餘封。他們共同的理想和信念。漸漸升騰為愛情的火焰,他們心信中沒有流露出悱恻和纏綿的柔情,盡是對社會和人生問題的嚴肅探讨。
許廣平寫道:“沒有燦爛的鮮花,沒有熱戀的情,我們的心換着心,為人類工作,攜手偕行——”。然而,他們的愛情遇到了衆多人的譏諷和反對,但是在壓力面前許廣平卻表現出了超凡脫俗的遠見和堅韌不屈的精神。
許廣平和魯迅共同生活的日子裡,他們在日寇侵略上海的戰火中一起逃難。一起躲避國民黨反動派的通輯和迫害。
許廣平成為魯迅可靠的戰友與出色的助手,為魯迅的寫作,她千方百計地查資料,找參考書籍。
她為魯迅抄稿,和魯迅共同校對譯著,她記錄與整理魯迅的談話,她精心保管魯迅的存稿。在生活中,許廣平又是一個出色的主婦,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魯迅的起居,使他不受日常瑣事幹擾。
1927年9月27日,魯迅和許廣平的愛情有了結晶,他們的兒子海嬰誕生了。在許廣平的大力支援和幫助下,魯迅在婚後十年間完成了大量的作品,為後世留下了極其豐富的精神财富。
1936年10月19日,在魯迅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緊緊握住許廣平的手,說道:“忘記我,管好自己的生活!”這是魯迅留給自己夫人的遺言。
魯迅逝世後,許廣平扛起了魯迅寫作的大旗,繼續奮戰在抗日的後方。
1937年上海淪陷,四面都是日軍淪陷區,曆史上稱這一段時間為“孤島”時期。由于日寇的文化專制,凡屬與抗日有關的書籍、雜志和報紙均被查禁,甚至連包東西的報紙有抗日的記載也會遭到搜捕。由日本人“欽定”的書刊中,隻能登載吹捧“大東亞共榮圈”的漢奸文字了。
為了打破文化界的灰暗局面,上海文藝界地下黨通過《每日譯報》、《導報》、《文彙報》等報紙的副刊,團結了一批尚未撤離上海的進步作家和文化人,開展了“孤島”時期的文學運動。
許廣平就是這一名運動的勇敢戰士。根據統計,“孤島”時期,許廣平共在20多個報刊上發表過90多篇文章,她在《星洲日報》上發表的《孤寡之聲》,無情揭露和斥責國民黨頑固派分子在日寇入侵後揺身變為漢奸,在上海魚肉人民,迫害愛國志士的醜行。
她在母親節來臨之際撰文号召:“紀念母親節,家庭婦女一緻起來參加抗戰工作,争取最後勝利,這是今年最需要的任務。”
有一次,許廣平聽到一個消息,即《奔流文藝叢刊》将改名為《奔流新集》,這消息使她驚訝和迷惑。《奔流文藝叢刊》原是上海文化界地下黨創辦的,許廣平經常投稿,這本是抗日的刊物,已經在讀者中産生一定的影響,怎麼随便改名?帶着疑問,許廣平匆匆跑去編輯部詢問。
面對許廣平的疑問,叢刊負責人面露難色。後來許廣平了解到,原來雜志社因為經費問題而遇到了些困難、不能按期刊發,“别着急?”許廣平說:你們缺少錢,可以從我這裡拿去,要多少,開個口就好了。”
許廣平自己生活節儉,但是在支援祖國抗日活動上,她毫不吝啬。在她的支援下,《奔流文藝叢刊》才得以繼續出版。而後,許廣平又将魯迅的文章《勢所必至,理所固然》以及魯迅和馮雪峰的合影,交給該刊發表。
并親自為該刊撰寫了《魯迅先生在北平的反帝鬥争》等文章,鼓舞了當地人民的反抗鬥志。許廣平的一支筆撐開了“孤島”文化界的藍天。
魯迅去逝不久,許廣平攜海嬰遷居上海霞飛坊64号。抗戰全面爆發後,黨組織考慮到許廣平的安全,曾經建議她轉移到蘇北新四軍開辟的根據地,也有人勸她以教書作為掩護,暫時避居南洋。
但是許廣平都未同意,她選擇繼續留在上海,她說道:
“我這一個家,絲毫沒有貴重的物品,在有些人的眼裡是看不起的。 但我把這裡的一桌一椅,一書一物,凡是魯迅先生留下來的,都好好地儲存起來。這不是我的遺産,這是革命的财富,是全中國人民的财富,是要了解這一時代的文化,要了解魯迅生平和事迹的人的财富。 當然,請别人看守了是不可能的,但是倘使連我也不能看守而要求别人冒着生命危險看守這些遺物,是沒有理由的,由此,我不敢在任何危難的時候交托任何人。”
烽火連天的歲月中,魯迅的很多手稿、遺物,有可能毀于一旦,為此許廣平憂心如焚,焦急萬分。經過不懈努力,在黨上司下的出版機關——複社的幫助下,許廣平終于出版了丈夫的作品《魯迅全集》。
複社成立于1937年12月。它的倡議者是胡愈之、胡仲持、張宗麟、黃幼雄等20人。許廣平親自參與了出版《魯迅全集》的部分工作,于1938年4月開始和王任叔在艱難的環境中展開編校工作。
許廣平當時的生活是十分艱辛的。她要照顧年幼的海嬰,物質生活也極為清苦。然而,就是在這種艱難的條件下,她夜以繼日地工作,終于在各方面人士的大力協助下,很快搜集到許多已刊、未刊的魯迅著作。
并完成了分類、整理、抄寫、編輯、校對等一系列工作。1938年9月15日,一套收集完備,售價低廉的20冊《魯迅全集》,在敵僞的百般阻撓下終于奇迹般地全部出齊了,成為諸多讀者的精神食糧。
1941年12月7日,日軍偷襲美國海軍重要基地珍珠港,同時又進攻馬尼拉、上海、邏羅、香港,太平洋戰争全面爆發了。8日,日軍開進上海,上海全部淪陷。
上海地下黨組織考慮許廣平的安全,再一次派人和她聯系,勸她離開上海,到解放區去躲避。然而,許廣平考慮再三,還是拒絕了這一邀請。
果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1941年12月15日清晨,來自日本憲兵隊司令部的十多個便衣警察和原屬舊法租界巡捕房的若幹從業人員,突然破門而入,湧進了許廣平的住所。許廣平走下樓來,二十多個兇神惡煞的日本士兵已經站在客廳裡。
一個叫佐佐木德正的戴眼鏡的憲兵打量了一下許廣平:“你姓什麼?”他用中國話發問。“姓許。”許廣平冷靜地回答,沒有一絲恐懼。
敵人又問:“叫什麼名字?”“廣平。”“還有沒有别的名字?”“沒有了。”“哼哼”佐佐木德正冷笑了一聲,長滿橫肉的臉上盡是輕蔑的表情。
接着,他下指令道:“給我搜!”在場的日本兵毫不客氣,開始了搜查,他們第一個搜查的目标是書房裡一米多高的書櫥。這裡放着許廣平随手翻看的新書以及朋友贈送的譯著,另有一部分《魯迅三十年集》和一本《魯迅日記》手稿。
他們搜完書櫥,又開始搜抽屜,前後長達兩個小時之久。他們把魯迅的日記,各種圖書以及十多個圖章,打成兩大包,全部抄走了。
接着,他們又要上三樓繼續搜查,正打開房門的緊急時刻,卻被聰明的許廣平攔住,她說:“這是租給了别人家的了。”當時日寇剛侵入上海租界,還沒有來得及登記戶口,日本兵聽說借給了人,也就算了,因而挽救了專門存放在魯迅遺物的三樓,使它免除了一場災難。但是,許廣平被捕了。
被捕後,每天上午9時,是提審許廣平的時間。
四天過去了,敵人輪番對她施展威逼利誘的各種手法,但毫無結果。到了第五天的時候,日本兵終于開始動武了,他們先用拳頭猛擊許廣平的頭部,接着用黃皮馬靴踢她的肚子,最後強迫許廣平脫去厚重的外套。
用皮鞭使勁地抽打。受刑之後,許廣平兩眼腫得像紫葡萄,被皮靴踢過的大腿結成硬塊瘀血,全身上下留下道道鞭痕。
敵人的瘋狂,使許廣平知道了她被捕的真實原因:原來由于她與進步文化界的廣泛聯系,敵人把她當成理想的突破口,來追查抗日知識分子和出版家的線索。
敵人說:“隻要你提供上海文化人的情況,我就把你放了。”可笑敵人打錯了算盤,盡管刑訊逼供,但許廣平始終沒有吐露出敵人想知道的一個字。她做到了,她是對祖國竟盡忠貞的義士!
敵人見刑訊無效,便吼道:“你再不講,就把你拖到街上去遊行。”許廣平默不作聲,反而想道:如果有血性的中國人看到自己的女兒,姐妹被敵人淩辱示衆,這将是暴露敵人,喚醒群眾的宣傳資料,真有這種機會,倒也是好事。
而後,敵人甚至使用電刑,痛苦之下,許廣平幾次昏厥,但她仍然堅守秘密。此後,敵人将她換了好幾個囚室,又進行了好幾次刑訊逼供,但依舊一無所獲,不得不将她具保釋放。
1942年3月1日下午,被關押、折磨了76天的許廣平終于恢複了自由。
許廣平的一生好像一本小說,書中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誇張的情節,但樸素的言語和真實的叙述,卻使這本書十分耐讀,一筆一畫地将許廣平堅貞的政治節操,高度的自我犧牲精神以及堅定不移的革命信念,栩栩如生地勾畫出來,一串串對偶句,是她真心、真情的流露,一句句铿锵有力的排比,奏出了一個革命者人生中壯美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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