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衛斯理系列·藍血人·第七章·月神會·井上家族的傳家神器

作者:Eno的點香書齋

那走廊的兩旁,全是房間,所有的房門都關着。走廊中并不是沒有光亮,但光亮的來源,卻是每隔一步碼,便有許多盞的油燈!

居然還點油燈,這是十分可笑而詭異的事情。我打開了門,輕輕地向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因為這時候,我聽到了距我不遠之處,有另一扇門打開的聲音,我貼牆而立,隻見一扇房門打開,一個穿和服的男子,匆匆走出,他并沒有發現我。我見他向走廊的盡頭走去,到了盡頭,推開了門,在門的開台間,我發現那是一度樓梯。我心中這時所想的,隻是想離開這兒。固然我這時所遭遇到的事情,複雜到了極點,而且都是非解決不可的。但是先決條件,就是要離開這個月神會的巢穴!我一等那人下了樓梯,立即向前奔去,到了走廊的盡頭,推開門來,一閃身,便已順着那盤旋的樓梯,向下飛奔而下。慺梯上十分沉靜,也隻有一盞一盞的油燈,在閃耀着昏黃的光芒。我這時才有機會粗略地打量這一座建築物,看來,這是一座古堡型的建築。

我一口氣奔到了樓下,但是我卻沒有再向下沖去,而是緊貼着欄杆而立,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得盡量不給下面的人看到。下面,樓梯的盡頭處,是一個很大的大廳,大廳上這時燃着五個火把,那三個火把之旁,各有一張椅子,椅子的背十分高,椅子上坐了人,椅背還高出了一大截來。在每張椅子高出的那一截上,有着閃耀着月白光輝的貝殼所砌成的一個圓月。

坐在椅上的三個人,全是五六十歲上下,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月白色的。

五個人坐着,一動不動,另外還有七八個人在一旁站着,也是一動不動。沒有人說話。大廳中不但燃着火把,而且還燃着一種香味十分異特的香,使得氣氛更有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之感!看這些人的情形,像是正在等待着甚麼。

而我因為下樓梯時的腳步極輕,是以大廳中并沒有人看到我,使我可以仔細打量下面的情形。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是處身在月神會的巢穴中,那麼我看到眼前這樣的情形,一定會疑心我是不是在夢中了。而如今我既然知道自己是在月神會的巢穴之中,這一切就不足為怪了。

因為月神會本來就是一個以各種各樣古怪的形式,來迷惑人的邪教。

隻不過很奇怪,月神會的信徒,似乎并不限于下層沒有知識的人,有許多有知識的人也是月神會的信徒,我相信這是他們不知不覺,在宗教儀式中接受了長期催眠的結果。

我打量了片刻,發現我絕無可能通過大廳出去而不被他們發覺。

我又輕輕地回到了樓上。剛才我記得我一共下了六層樓梯,這時候,我隻是回上一層。

我到了二樓,推開了走廊的門,發覺也是一條長走廊,兩旁全是房門。我揀了最近一個房門,推了一推,沒有推開。我在門上敲了兩下,隻聽得裡面有人粗聲道:“來了。”

我握定了拳頭等着,不到一分鐘,房門打了開來,一個人探出頭來,我深信那人根本不及看清楚我是甚麼人,就已經中了我的一拳,翻身“蓬”地一聲向後倒了下去。我連忙踏進了房間,房中原來隻有那倒地的一個人,房中的陳設也很簡單,像是一間單人宿舍。

我走到視窗,推開窗子,向外一看,不禁呆了一呆。我看了海濤、岩石,和生長在岩石中的松樹,這裡絕不是東京。

我探頭出去,可以看見建築物的一部份。果然,那是一幢古堡式的建築。

本來,我是準備從視窗缒下去,以避開那些在大廳中的人的。這時,我的計劃仍沒有改變,但實行起來,卻困難得多了。

因為那古堡也似的建築,是建造在懸崖之上的,懸崖極高,下面便是不時湧起浪花的海潮,并不是如我的想像那樣,一下了視窗,便是通衢大道!

可是,我也沒有考慮的餘地,懸崖固然陡峭,但看來要攀援的話,也還不是甚麼難事。

我撕破了一張床單,結了起來,挂在窗子上,向下缒去,等我離海面接近,我雙手用力一拉,将挂在窗子上的床單拉斷,人也跟着床單,跌了下來。

那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行動,因為建築物是在懸崖邊上,我可能就此跌下海中去的。是以我在跌下去的時候,要将床單拉斷,那樣,不但可以暫時不被人發覺的行動,而且,有一幅撕成長條的床單在手,就算我跌出了懸崖,求生的機會也多得多了。

幸運得很,我落下來之處,離懸崖還有一些的距離。我定了定神,抛了床單,在懸崖上向下,慢慢地攀援了下去,好不容易,才到了海浪可以撲擊得到的一塊大石之上。

我站在那塊大石之上,不禁又呆了半晌。

在我的左、右和後面,全是峭壁,而且我就是從峭壁上攀下來的,當然不能再回去,而在我前面的,卻是茫茫大海。

這大海是我的出路,但是我應該如何在海上離開呢,靠遊泳麼?

這并不是在開玩笑,的确是可以靠遊泳的。

因為我可以沿着峭壁遊,等到找到了通道,便立即上岸去。

但不到不得已的地步,我又不想遊泳,我四面看着,可有小船可以供我利用。也就在這時候,我聽得了峭壁之上,傳來了大叫之聲。

我擡頭向上看去。

隻見那古堡型的建築中,幾乎每一個視窗中,都有人探頭向下望來。而另有十來個人,正沿着峭壁,向前奔了過來。

這當更合上了一句古語,叫作“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了。

我一時之間,想不出甚麼辦法來,眼看從那古堡形的建築中奔出來的人,沿着峭壁,向下面迅速地爬了下來,身手十分矯捷。

從這幾個爬下來的人,能夠這樣圓熟地控制他們的肌肉,這一點看來,這幾個人,毫無疑問是柔道高手,而他們的腰際,還都佩着手槍。借着古老的傳說做幌子的邪教,再加上最現代的武器,我雖然被他們認為“會飛的人”,但也不敢再多逗留下去!

我不再猶豫,一湧身,便向海中躍下去!

在我躍下去之際,我聽得峭壁之上,有人以絕望的聲音叫道:“月神,不要降禍于我們!”

我心中暗罵“他媽的”,這算是甚麼玩意兒,我甚麼時候成了“月神”了?如果我有能力降禍于你們的話,你們這幹邪教徒,早已被我咒死了!

我沒有機會聽到他們第二句話,“撲通”一聲,人便沉入海中了。

不要忘記,那正是冬天,海水雖然沒有結冰,但是冷得實在可以,那滋味絕不好受。

我在水中,潛泳出了十來公尺,又探出頭來。我是沿着岸邊的岩石遊着的,并未曾遠去,探出頭來之後,藉着一塊大石,将我的頭部遮住,我卻可以偷眼看到站在岩石上的那些人。

隻見剛才和我談話的那個胖子,這時也在,他的身子抖着,面上一塊青一塊腫,一個長得十分兇惡的老人,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掴着他的耳光。

那老者是剛才我在大廳中見過的三個老者之一,他打着那胖子,那胖子一點也不敢還手,隻是哀求道:“二長老,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他……他埋怨我們不該将他放在室底,用強光照射他。”

我心中暗忖,那正是在說我了。

那老者“哼”地一聲,不再動手打那胖子,對四周的人道:“将他找到,要盡一切可能,将他找到,我不相信地是已活了幾百年,從月亮上下來的那人,但是他能使我們的地位更鞏固,蠢材,明白了麼?”

他身邊的人,一齊答應了一聲,道:“明白了。”

我心中暗忖,那老者原來是月神會的“二長老”,難怪如此威風。隻是他的話,我卻仍然有不明白的地方,看來,我在垂直的牆壁上,利用速度,縱身直上,這一件事也被他們當作我能夠“飛行”了。

然而事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那胖子和二長老都曾提及數百年前月神會創立之際,“一個自月亮上下來的人”。為甚麼他們會以為我——不,以為“方先生”會是“月亮中下來的人”呢?

方先生是不是方天,我還沒有法子證明,但是他的可能卻十分大。我不再看下去,又浸入水中,向前潛泳出去。

我估計已潛出很遠了,才又探頭出來,果然,已經轉過了那度峭壁,眼前是一片十分荒涼的海灘,我躍離了海水,向前飛奔着,若不是我飛奔,那我可能全身都被凍僵了!

我奔出了很遠,才有一些簡陋的房屋,我詭稱駕艇釣魚,落到了水中。雖然那一家主人,對我的話十分懷疑,但是他仍然借給我衣服,生起了火,給我飲很熱的日本米酒,使我得到溫暖。半小時後,我的精神已經完全恢複了,我向那家主人,道了衷心的感謝,穿上了我自己剛被烘幹的暖烘烘的衣服,又走出了裡許,我才知道自己是身在東京以東兩百公裡處的海邊。

那也就是說,從東京佐佐木博士家附近被擊昏,到我在那堵直牆上,飛竄而上,被重物擊暈之後,一直到再度醒來,看到眼前有三個被催眠的少女在舞蹈,我已被搬離東京,達二百公裡之遙!

“月神會”的神通和勢力之大,于此可見一斑了。

這裡并沒有火車可搭,在大路上站了一會,才攔住了一輛到東京去的貨車,我答允給司機一些好處,他便讓我坐在他的旁邊。

在車上,我盡量保持沉默,不和司機交談,那不為别的,隻是為了我要思索。

我不但不能将我所遭遇的事,理出一個頭緒來,而且,連我遭遇到的是甚麼事,我都說不出是以然來。那是我從來也未曾經曆過的事。

“月神會”所要找的“方先生”,就算是方天吧,月神會找他作甚麼?方天是一個傑出的太空科學家,如果挖空心思要找他的,是某國大使館的特務,那就不足為奇了,月神會是一個導人迷信的邪教,和太空科學完全無關,但月神會卻在找方天(那是我的假設,我知道這個假設至少不會離事實太遠)。

某國大使館呢?他們亟亟于将一隻神秘的金屬箱子,運出東京去,而那隻箱子,似乎又和日本豪門,井上家族有關,箱子中是甚麼,我沒有法子知道,因為我們未能打開那個箱子,便已為人所奪,最可悲的是,奪走箱子的是甚麼人,我也不知道。

佐佐木博士死了,也的女兒失蹤了,這件事,似乎和方天有關。

事實上,我也開始相信,甚麼事情都和方天這個不可思議的藍血人有關。

然而,正因為方天的本身,猶如一團迷霧一樣,是以,和他有關的一切事情,也更成了一團迷霧!再加上了“月神會”這樣神秘的組織,甚麼“人從月亮下來”,“飛向月亮”的傳說,我想了好一會,腦中嗡嗡作響,不由自主,歎了一口氣。

貨車司機卻好心地勸我,道:“不要愁,東京是好地方,到了那裡,你就會快活了。”

我隻得含糊地應着他,司機誤會我是一個到東京去找事情做的失業者,又道:“有錢人,不一定幸福,你看那裡!”

我不知他說的話是甚麼意思,循着他所指看去,隻見在一個山頭之上,有着一幢宏偉之極,單從外表看來,也是極盡華麗奢侈之能事的大宅。

我問道:“那是甚麼人的住宅?”

司機以奇怪的眼色望着我,道:“你是從哪裡來的?這是井上次雄的住宅啊!”

我一聽到井上次雄的名字,心中不禁猛地一動,道:“就是那個全國聞名的富翁麼?”

貨車司機道:“不錯,他是全國最有錢的人,但是他晚上也隻能睡在一張床上,和我一樣,哈哈!”

那貨車司機是一個十分樂觀的人,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比起井上次雄來,有甚麼失色。

而在那一瞬間,我心念電轉,想及我曾經答應納爾遜先生,追尋那隻硬金屬箱子,和發掘它的秘密。

如今,我已從那家精密儀器制造廠方面獲知那隻硬金屬箱子,是由井上次雄委托所制成的,那麼箱子中是些甚麼,井上次雄自然應該知道的了!

我這時回到東京去,一則要躲避某國使館特務的追尋,二則,也沒有甚麼别的事情可以做,何不就此機會,去拜訪一下井上次雄?

這時候,貨車正好駛到一條岔路口子上,有一條極平滑的柏油路,通向山頭去,我伸手在司機的肩頭上拍了拍,道:“請你在這裡停車!”

司機将車子停住,但是他卻以極其奇怪的口氣道:“這裡離東京還遠得很哩。”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忽然想起來,我有點事要去看看井上次雄。”

司機一聽,起先是愕然,繼而,他面上現出了十分可怕神色來,道:“朋友……你……你……井上家中……是沒有現款的……”

我大聲笑了起來,司機以為我是想去向井上次雄打劫的綠林好漢了。在笑聲中,我打開門,躍下了車,那司機立即開車,飛駛而去。

我擡頭向那條路看去,那條路很長,但是它平滑而潔靜,我相信這大概是全日本最好的一條路了。我在路邊的草叢中,蹲了下來。

大約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一輛大型的“平實”汽車,從東京方面駛了過來,到了路口,便向山上駛了上去。

我看到在車廂中,井上次雄正在讀報。

我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井上次雄本人,但是我卻看到過無數次他的相片。

在那一瞥間,我發現他本人和照片,十分相似,他像是生下來就受人崇拜的一樣,有着一股凜然的神氣。在車子一駛過之際,我從草叢中飛躍而出,一伸手,拉住了車後的保險架,身子騰起,迅速地以百合鑰匙打開了行李箱,一曲身,鑽了進去,又将箱蓋蓋上。

從我飛躍而出,到我穩穩地藏在行李箱中,前後隻不過半分鐘的時間。

這一連串的動作,乃是美國禁酒時代,黑社會中的人所必須學習的課程,身手好的,不論汽車開得多麼快,都有法子使自己在一分鐘之内,置身于汽車的行李箱中,而不為人所覺。由于汽車的構造,看來有異,實際大同小異的緣故,是以,這一套動作,有一定的規定,幾乎是一成不變的。

我并不想教人跳車,那幾個動作的詳細情形,自然也從略了。

我躲在車廂中,才開始盤算我該如何和井上次雄見面,我知道:井上次雄是要人,若是求見,不要說見不到他本人,隻怕連他的秘書都見不着,便被他的家人擋駕了。要見他,隻有硬來了。車子停下,看來是停在車房之中,等他司機下車,我從行李箱中滾出來,先鈎跌了他的司機,一腳将之踼昏過去,然後一躍而起,來到了井上的面前。

他立即認出了我不是他的司機!

也就在這時候,我踏前一步,攤開手掌,讓他看到我握在手中的小匕首,然後将手移近他的背部,低聲道:“井上先生,别出聲,帶我到你的書房去,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井上次雄的面色,略略一變。但隻是略略一變而已,立即恢複了鎮靜。

他揚頭看去,三個保镖離我們都有一段距離,他知道若是出聲,我固然跑不了,但最先吃虧的,卻還是他自己!

他十分勉強地笑了一笑,道:“好,你跟我來吧。”

他隻講了一句話,便又轉身向石級上走去,我跟在他的後面,那幾個保镖,一點也沒有發覺事情有甚麼不妥,他們的心中,大概在想:今天井上先生的心情好,是以司機便趁機要求加薪了。

我緊緊地跟在井上的後面,不一會,便到了二樓,井上自公事包中,取出鑰匙來,打開了一扇門。

在那時候,我的心中,實是十分緊張。

我的安全,系于井上次雄的膽小怕死。然而如今井上次雄看來卻十分鎮定。這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眼前我雖然占着上風,但也随時可能轉為下風。

如果我失手的話,那麼雖然我持有納爾遜先生給我的那份證明檔案,隻怕也脫不了身,那自然是因為井上次雄在日本是非同小可,舉足輕重的人物。

井上次雄打開了門,我才略為放下心來。那是一間十分寬大的書房。布置之豪華舒适,我在未見到之前,是想像不到的。

我一踏上了軟綿綿的地氈,便順手将門關上,井上次雄向書桌前走去,将公事包在桌上一放,立即去拉抽屜,我立即一揚手中的匕首,道:“井上先生,我飛刀比你的手槍還快!”

井上次雄卻隻是瞪了我一眼,仍是将抽屜拉了開來,他從抽屜中取出一本支票簿來,“拍”地一聲,放在桌上,道:“要多少,我不在乎的。”

我向前走出幾步,隔着桌子和他相對,沉聲道:“井上先生,你錯了,我不要錢,一進制也不要。”

井上次雄面色真正地變了,他右手立即又向抽屜中伸去。

可是我的動作卻比他快了一步,在他的手還未曾伸到之前,我已經先将他抽屜中的手槍,取了出來,對準了他。

井上次雄像是癱瘓在椅子上一樣,隻是望着我,卻又一聲不出。

我手在桌上一按,坐到了桌子上,道:“井上先生,我不要錢,如果你肯合作的話,我也絕不會取你的性命。但是你要知道,我既然冒險到了這裡,那麼,在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惜采取任何行動的,你明白麼?”

井上次雄的面色,又漸漸和緩了過來,點了點頭,表示他已明白。

我玩弄手槍,道:“你曾經委托某工廠,為你制成一隻硬度極高的金屬箱,是不是——”

井上的面上,現出了極度怪異的神色,道:“原來你就是——”

他講到這裡,便突然停口,道:“我不明白你要甚麼。”我道:“那隻要你的回答!”

井上道:“好,那麼我說是的。”

我道:“那隻硬金屬箱子,是密封的,絕不是普通的金屬的切割術所弄得開的。”

井上次雄道:“不錯,那家工廠的工作做得很好,合乎我的要求,因為我絕不想将箱子打開。”

我将頭湊前了些,道:“井上先生,我如今要問你,箱子中是些甚麼?”

井上次雄望着我,道:“我必須要回答麼?”

我幹脆地告訴他,道:“我就是為這個目的而來的。”井上次雄呆了片刻,才道:“那我怕要令你失望了。”

我一揚手槍,道:“難道你——”

他連忙道:“不,我是說,箱子中是甚麼東西,連我也不知道。”

我冷冷道地:“井上先生,我以為在你如今的地位而言,不應該向我說謊了。”

井上次雄站了起來,道:“如果你是為要弄明白那箱子中是甚麼而來的話,你一定要失望,我沒有法子回答你了,如果那箱子還在的話,我們可以将箱子切開來,你能告訴我箱子中是甚麼,我還會十分感激你,可惜那箱子已經失竊了。”

井上次雄的話,令得我更加莫名其妙。

我想了一想,道:“井上先生,我以為箱子中的東西是甚麼,你應該知道的。”

井上次雄道:“我知道那東西的大小、形狀,但是我不知那究竟是甚麼?”

我忙又道:“那麼,你将這東西的形狀、仔細地說上一說。”

井上次雄道:“那是一個直徑四十公分的六角球,每一面都像是玻璃的,有着許多細絲,還有許多如刻度的記号,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有兩面,像是有着會閃動的光亮……”

我越聽越是糊塗,大聲道:“那究竟是甚麼?”

井上次雄道:“我已經說過了,我也不知道。”

我吸了一口氣,道:“那麼,你是怎麼得到它的?”井上次雄道:“這是我們井上家族的傳家神器,是從祖上傳下來的。”

我道:“是古董麼?”

井上次雄搖頭道:“又不像,我請許多人看過,都說不出是以然來。那家精密儀器制造廠的總工程師,說那是一具十分精密的儀器,大約是航行方面用的,要讓我給他拆開來研究,但給我拒絕了,我隻當他在夢呓。”

我道:“為甚麼你不采納他的意見?”

井上次雄道:“這件東西,在井上家族最早發迹的一代就有了,到今天,已有一百八十多年的曆史,那時,連最簡單的滑翔機也沒有,人類還在汽球時代,怎會有如此精密的儀器?”

給井上次雄一解釋,我也感到那位總工程師的想像力,太以豐富了些,難怪井上拒絕他的要求的。

到那時為止,我和井上次雄的對話,非但未曾幫助我解開疑團,反倒使我更向迷團邁進了一步。

我又道:“那麼,你為甚麼要将那東西,裝進硬金屬箱子去呢?”

井上次雄道:“那是因為我最近命人整理家族的檔案,發現了一張祖先的遺囑的緣故。那張遺囑吩咐井上後代的人,要以最妥善的方法,将那件東西藏起來,埋在地底下,不被人發現。”

我忙道:“立那張遺囑的人是誰?”

井上次雄道:“我可以将那張遺囑給你看。”

我點了點頭,井上打開了一隻檔案櫃,找了片刻,取出一隻夾子來,他将夾子打開,遞到了我的面前。我一面仍以手槍指着井上,一面向夾在檔案夾中的一張紙看去。那張紙已經變成了土黃色,顯是年代久遠了。

上面的字,也十分潦草,顯是一個老年人将死時所寫的,道:“天外來人所帶之天外來物,必須安善儲存,水不能濕,火不能毀,埋于地下,待原主取回,子孫違之,不肖之極。”下面的名字,則是井上四郎。

井上次雄道:“井上家族本來是北海道的漁民,從井上四郎起,才漸漸成為全國知名的富戶的。”

我奇怪道地:“你怎麼知道‘天外來物’,就是指那東西呢?”

井上次雄道:“在這張遺囑未被發現之前,那東西被當作傳家的神器,象征發迹的東西,一代一代傳下來,都稱之為‘天外來物’ 的。”

我默默無語,井十次雄已甚麼都對我說了,但是我卻得不到甚麼。

井上次雄又道:“我發現了這張遺囑,便遵遺囑所示,先以石綿将那東西包了起來,再裹以鋁闆,然後才以那種最新合成的硬金屬,包在最外層。”

我向那張遺囑指了指,道:“待原主取回是甚麼意思?”

井上次雄道:“我不知道。”

我道:“真的?”井上次雄道:“自然是,這件東西到如今為止,從未有人要索回它過,而已經一百八十多年,原主隻怕也早死了。”

我在心中,将井上次雄所說過的所有話,又迅速地想過了一遍。我覺得井上次雄所說的全是實話。

我之是以作這樣判斷的原因有二:第一、井上次旌沒有理由在我的手槍指吓下而說謊。第二、那“天外來物”對井上次雄來說,似乎并不重要,他絕無必要為了這樣一件他不重要的東西,而來冒生命之險的。

而且,那張古老的遺囑,也顯然不是僞造之物,他将那“天外來物”裝在那硬金屬之箱子中,也隻不過為了完成先人的遺志而已。

我和井上次雄的談話,到如今為止,仍未能使我對那箱子中的東西,有進一步的了解。

如果我能見一見那“天外來物”,那我或許還可以對之說出一個概念來,但現在那東西,連箱子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沉默着,井上次雄望着我,約莫過了三分鐘,他略欠了欠身子,道:“你還有甚麼要問的麼?”

我道:“有,那麼,這天外來物,連那隻箱子,是怎樣失去的呢?”

井上次雄搓了搓手,道:“這件事說來更奇怪了,那隻硬金屬箱子的體積很大,我在那家儀器廠中見到過一次,便吩咐他們,運到機場,我有私人飛機,準備将箱子運到我們井上家族的祖陵去,将之埋在地下的。怎知在機場中,那箱子卻失蹤了!”

我道:“你沒有報警麼?”

井上次雄道:“自然有,警局山下局長,是我的好友。”他在講那句話的時候,特别加強語氣,像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得罪他的話,那是絕沒有好處的。

我笑了一笑,躍下了桌子,來回踱了兩步,道:“井上先生,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井上次雄的面色,立即緊張起來,顯然他不知道我在問完最後一個問題之後,将準備如何對付他。他舐了舐舌頭,道:“請說。”

我道:“井上先生,我相信你對那‘天外來物’究竟是甚麼,确不知道。但是你可曾想到過,那可能是十分重要的物事,重要到了使國際特務有出乎劫奪的必要?”

井上次雄呆了幾秒鐘,才道:“我不明白你這樣說法,是甚麼意思。”

我沉聲道:“我曾經見過那隻硬金屬箱子在某國大使館中,但是如今,卻已不知落在甚麼人手中了。”

井上次雄搖了搖頭道:“那‘天外來物’究竟是甚麼,沒有人說得出來,那的确是一件十分神秘的事情,但是我卻不以為它是那樣有價值的東西。”

我緊盯着問道:“為甚麼?”

井上次雄道:“或許,那是我從小便見到這東西的緣故吧!”

我歎了一口氣,道:“我真恨不得能看到那‘天外來物’一眼。”井上次雄道:“我曾經将這東西,拍成過照片,你可要看一看?”

我大喜道:“好!好!好極!快拿來看看。”

井上次雄道:“那我就要站起來走動一下。”我向後退出了一步,道:“隻管請,但是請你不要驚動别人,那對你沒有好處。”

井上次雄突然笑了起來,道:“你以為我是小孩子,脫離了人家的保護,便不能過日子了麼?”他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走到了一隻檔案櫃前,翻了一陣,取出了兩張相當大的相片來,道:“這就是了。”

我接了過來,一揚手槍,道:“請你仍回到座位上去。”那時,我對井上次雄的戒備,已不如一上來時那樣緊張了,因為我相信井上次雄是聰明人,他也看出我此來的目的,隻不過為了弄清有關“天外來物”的一些事,并無意加害于他。

是以,我一面令他回到座位上,一面便去看那兩張照片,我隻看了一眼,全副注意力,便都被照片上的東西所吸引了。

井上次雄的概括能力很強,他對那“天外來物”的形容,雖然很簡單,但是卻很正确。那是一個六角形的立力體,有十二個平面。從照片上看來,那東西是銀灰色的,像是一種十分進階的合金。

有兩個平面,是翠綠色的粒狀凸起,看來有些像攝影機上的“電眼”。而更多的平面,看來十足是儀表,有着細如蛛絲也似的許多刻度。

而更令得我震驚不已的,是在一個平面上,還有著文字,我之是以受震,隻因為那種文字,我沒有一個字認識,但是我卻曾經看到過,便是在方天的日記簿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扭曲,有着許多相同的地方,顯然那是同一的文字。

我全副精神,都被那兩張照片所吸引。方天的那本日記簿,還在我的身邊,我正想取出來,和照片上那“天外來物”之上的文字對照一下之際,我猛地覺得,氣氛仿佛有所不同了。

這純粹是多年冒險生活所養成的一種直覺。我猛地擡起頭來,隻見那張華貴之極的寫字台之後,并沒有井上次雄在。

也就在這時候,井上次雄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了起來,我的腰眼中,也覺出有硬物一頂,井上次雄道:“放下你的手槍,舉起手來。”

在那瞬間,我的心中,實是沮喪之極!

我隻得将手槍抛開,舉起手來。

我心中暗吸了一口氣,我費了那麼多的精神,冒着那麼大的險,剛得到一點點的結果,那就是根據“天外來物”上的文字,和方天日記簿上的文字相同這一點來看,那“天外來物”和方天,的确是有關系的。

但也正由于我發現了這一點,心情興奮,注意力全部為之吸引過去之際,井上次雄卻已到了我的背後!

我竟沒有想到,像井上次雄這樣成功的人,是絕不容許失敗的,他是可以有成功,成功對他來說,便是樂趣,他一直想反抗我,不管我的目的何在,他絕不能居于人下,聽人發号施令!

而我竟忽略了他性格上這樣重要的一面!以緻被他完全扭轉了局面!

我心中苦笑着,在那一瞬間,我實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我更不敢亂動,因為我如果死在井上次雄的槍下,井上次雄毫無疑問是“自衛殺人”,他是一點罪名也沒有的!

也正因為他殺了我可以絕無罪名,他也可以随時殺我,是以我更要戰戰兢兢,使他不下手!

我舉着手,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鎮定,道:“井上先生,局面變得好快啊!”

井上次雄大聲縱笑了起來,道:“向前走,站到牆角前去,舉高手!”

在那樣的情形下,我除了聽他的話之外,絕無辦法可想。等我到了牆角上,井上次雄又道:“你可曾想到我這時如果将你殺了,一點罪名也沒有的麼?”

我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想了一想,道:“自然想到過,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怕。”井上次雄道:“你不怕死?”

我聳了聳肩,道:“不怕死的人是沒有的,我是說,你絕不會向我動手的。”

井上次雄道:“你竟敢這樣輕信?”

我道:“我深信你已經知我來見你,絕沒有惡意,隻不個是想弄清楚一些疑問而已,你可知道,我如果不用這個法子,可能一年半載,也難以見得到你?而你如果将我殺了,在法律上固然一點責任也沒有,但是在良心上,你能安甯麼?”

井上次雄半晌不語,道:“看來你不是普通的歹徒。”我立即道:“我根本不是歹徒!”

井上次雄道:“好,你轉過身來。”

我不明白他叫我轉過身來,是甚麼意思,但也隻得依命而為,我一轉過身來時,他便擺了擺手,在那一瞬間,我不禁啼笑皆非。

原來,井上次雄手中所握的,并不是手槍,而是一隻煙鬥!剛才,我竟是被一隻煙鬥制服了,這實在令我啼笑皆非的事。

井上次雄看到我定住了不動,他又得意地大笑了起來。我放下了手,道:“井上先生,雖然是戲劇性的失敗,但這可以說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失敗。”

當然,我一生中失敗的事極多,絕對不止這一件。但是我這種說法,卻送了一頂“高帽子”給井上次雄,使得他覺得驕傲。

果然,井上次雄又得意地笑了起來,道:“你是甚麼人?”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實是沒有再隐瞞身份的必要,我一伸手,拉下了蒙在面上的面具,道:“我叫衛斯理,是中國人。”

我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名頭響亮”的人物,我那句話才一出口,井上次雄的手一震,手中的煙鬥,竟落到了地上,他“啊”地一聲,道:“衛斯理!如果早知是你的話,我一定不敢對你玩這個把戲了!”

我笑了一笑,道:“為甚麼?”

他攤了一攤手,道:“不為甚麼,但是我很知道你的一些事迹,怎敢班門弄斧?”

這時,我已看出井上次雄成功的原因了,他的成功,不但是由家族的餘蔭,更由于他本身為人的成功。我伸出手去,他和我握了一握,我立即又道:“對于剛才的事,我願意道歉。”

井上次雄道:“不必了,你是為‘天外來物’而來,這對我們井上家的興旺之謎,或則大有幫助,可是你怎會對這件事有興趣的?”

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了,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那可以原原本本地講給你聽,但是請你首先命人,去釋放你的司機,我也願向他道歉。”

井上次雄呵呵笑着,按鈴命人進來,去放開那司機,又令人煮上兩杯咖啡,在他的書房中,我便将事情的始末,詳細地向他講了出來。

這時,我自然也取出了方天的日記簿,和照片上“天外來物”上的文字對照了一下,果然,那兩種奇形扭曲的文字,顯然是同一範疇的。

井上次雄聽我講完,站了起來,不住地踱步,道:“佐佐木博士被暗殺的新聞,已轟動全國了,本來,佐佐木博士和井上家族是可以聯姻的,但是我們卻獲知他的女兒,行為十分不檢。”

我為季子辯護,道:“她不是行為不檢,而是她愛方天!”

井上次雄“哼”地一聲,忽然及緊鎖雙眉,想了片刻,道:“你可曾想到這一點麼?”

我不禁摸着頭腦,道:“哪一點?”

井上次雄又想了片刻,才道:“我們家中祖傳的東西,是‘天外來物’,我覺得方天似乎就是遺囑上的‘天外來人’!”

我不禁笑了起來,道:“那麼,你說方天已經有一百八十多歲了?”

井上次雄也不禁笑了起來,可是,在井上次雄笑的時候,我又覺得井上次雄的話,不是全無道理的!井上次雄在聽了我的叙述之後,認為方天就是他祖先遺囑上的“天外來人”,當然不是全無根據的。

他所根據的,就是方天的那本日記簿中,有着和确在“天外來物”上相同的文字。

然而,就是這一點,卻也不能證明方天就是“天外來人”。

而且,井上四郎的遺囑,到如今已有将近兩百年了,這不是太不可思議了一些麼?

是以,我和井上次雄大家,對于這個揣測,都一笑置之,沒有再深究下去。井上次雄道:“你下一步準備怎麼樣?”

我苦笑了一下,道:“月神會誤會我是會飛的人,某國大使館又認為我是欺騙了他們,看來,我是走投無路的了。”井上次雄向我打氣,道:“你會走投無路?絕對不會的!”

我道:“如今,我想去見一見那家精密儀器工廠的總工程師。”

井上次雄笑了起來,道:“怎麼,你也以為那天外來物,可能是一具精密儀器麼?”

我聳了聳肩道:“到目前為止,我還隻是在照片上見過那物事,難以下斷論,我想聽一聽他的意見。”

井上次雄道:“那也好,我先和他聯絡一下,說有人要去見他,他對這件東西,也有着異常的興趣,我相信他一定會向你詳細談一談的。”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号碼,和那位工程師交談着。我則在軟綿綿的地氈上踱來踱去。半小時之前,這間華美的書房中,劍拔弩張,氣氛何等緊張!但如今,卻一點也沒有這種感覺,我自己也不禁好笑,想不到會由這種方式,而認識了日本第一富翁,井上次雄。

沒有多久,井上次雄便放下了電話,道:“我已經替你約好了,今天晚上十點鐘,在他的家中,我派車送你到東京去可好?”

我笑道:“不必了,你的司機,不将我棄在荒郊上洩恨才怪,剛才我在你的車房中,看到一輛機車,能借我一用就十分感謝了。”

井上次雄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我向他伸出手來,道:“那麼,我告辭了!”

井上次雄和我緊緊地握了握手,忽然之間,他道:“還有一件事,我經過考慮,還是和你說的好,但是卻要請你嚴守秘密。”

井上次雄在說那兩句話的時候,神色十分嚴肅。我不禁愕然,道:“你隻管說好了。”

井上次雄壓低了聲音,在這裡,顯然是不怕有人偷聽的,但井上次雄卻壓低了聲音,那自然說明了他要說的話,對他來講,十分重要之故。

隻聽得他道:“剛才,你說起你和月神會的接觸,我實有必要告訴你一個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月神會和井上家族,有着十分奇怪的關系。”

我一聽了井上次雄的話,也不禁聳然動容。

井上家族中的人物,不是顯貴,便是豪富,實是難以想像,何以會和月神會這樣惡行多端的邪教,有着聯系!

我并不出言,井上次雄又道:“在月神會的三個長老之中,有一個是姓井上的,這個井上,和我們是十分近的近支。”

我遲疑道:“我仍不明自你的話。”

井上次雄道:“事情要上溯到遠親,我的直系祖先,是井上四郎,但井上四郎有一個弟弟五郎,卻是月神會的最早創立人之一,他的後裔,一直在月神會中,居于上司地位。”

事情乍一聽像是十分複雜,但仔細一想,卻十分簡單。

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兩兄弟,哥哥發了财,他的後代,便是至今人人皆知的井上家族,但弟弟走的是另一條路,創立了月神會,他的子孫便世代為月神會的長老,這并沒有甚麼值得奇怪之處。

井上次雄的态度之是以那麼秘密,當然是因為月神會的名聲太壞,這個秘密,如果公開了的話,那麼,對于井上家族的聲譽,自然有所損害。

我一面想着,一面點着頭,表示已經明白了井上次雄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中,又立即生出了一個疑問來:井上次雄對我講這番話,是甚麼意思呢?他為甚麼要将兩支井上家族之間的關系對我說呢?

我擡起頭來,正想向井上次雄發問。

但我才一擡起頭來,我便明白了。

月神會的信徒,傳誦着月神會創立人的話,說是因為他們看到有人從月亮上下來,是以才深信人在月亮上生活的話,将更其幸福,更其美滿,是以才創立月神會的。我們假定“看到有人從月亮來”一事是真的,那麼,“看到有人從月亮來”的人中,便有井上五郎在内。

然而,無獨有偶,井上四郎的遺囑中,也有“天外來人”之語!

我和井上次雄兩人互望着,誰也不說話,顯然我們兩人的心中,都為一個同樣荒謬和不可思議的念頭盤踞着。因為看來,似乎在井上四郎和井上五郎活着的時代中,真的有人從天外來過!

當然,我和井上次雄,都無法相信那是事實。那是因為事情太離奇了,離奇到了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力之外的地步!

我向井上次雄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我隻要一有了眉目,就會向你報告結果的。”井上次雄也不再多說甚麼,隻是道:“認識了你,我很高興,我還有點事待辦,不送你了。”

他陪我出了書房門,令那個對我怒目而視的司機,陪我到車房去。我騎上了那輛性能極佳的機車,開足了馬力,風馳電掣而去。

等我回到東京,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我看了看時間,離我和那位總工程師約會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我先打電話到醫院去,設法和納爾遜先生聯絡。

可是醫院方面的回答卻說,納爾遜先生已經出院了,去處不明。我又和東京警方聯絡,但警方卻推說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

當然,納爾遜的身份是異常秘密的,警方不可能随便在電話中向别人透露他的行蹤。我決定等和那工程師會面之後,再設法和他聯絡。

我騎着車,到了那家工廠附近,在一家小飯店中,先吃了一個飽。

在我到了東京之後,我便恢複了警惕,但到目前為止,還未曾發現有人跟蹤我。

我感到這這幾天來,固然我每一刻都在十分緊張之中渡過,那種滋味并不十分好受,但是當我想到,在跟蹤我的人中,有國際上第一流的特務,和勢力範圍如此之廣的月神會,而我竟然能夠擺脫他們,我便感到十分自豪了,那種心情,絕不是過慣了平淡生活的人,所能領略得到的。

我在那家小飯店中吃飽了肚子,走了出來,步行到了那家工廠之前,那家工廠是日夜開工的,燈火通明,我在廠門口的傳達室中,一道明了來意,就有人很客氣地來陪我進廠去了。那自然是總工程師早已吩咐過了的緣故。

那工廠是鑄造精密儀器的,是以絕聽不到機器的轟隆之聲。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