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職員的小資情調

作者劉 苓 君 編輯何湧泉

一個大機關的小職員，一般是沒有什麼機會到外地旅遊觀光的。我卻幸運，今年八月去了一趟興城，領略了渤海之濱的旖旎風光。

啟程那天，家裡為我舉行了盛大慶典，丈夫親率大小兒郎到車站送行。微醺中我突然覺得我不像我，我仿佛變成了一尊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一路風聲雨聲好不晦氣，下車後天卻若無其事地晴朗，隻有腳下的紅泥告訴我雨剛剛停住，乃兆吉祥。興城是個古城，但古迹不多，有個首山，就是明末遼東總兵吳三桂放清兵入關的那個首山。山上存留了當年點狼煙的烽火墩。有一段古城牆，蕭索而破敗，算是給這彈丸小城增添了一點殘缺的美。其他就沒有什麼可恭維的了。

到興城主要是看筆架山。

宿霧未消，導遊的鴨公嗓便在樓道扯開.他說今天煩請各位女士起大早是到筆架山觀天橋，此為天下奇,不可錯失良機等等。院子裡早早開進兩輛旅遊車，一輛是豪華大巴，像個年輕神氣的王子，另一輛車身斑駁，遍體鱗傷，據說是從哪個部隊借來的。我想它一定參加過抗日戰争或解放戰争，本該離休退役，隻是欣逢盛世，出來鞠躬盡瘁，我三生有幸坐上它。一上路這位“老爺子”便吭哧氣喘起來，渾身的老骨頭節也吱嘎亂響，我坐它于心不忍，直恨自己不會用氣功減輕分量。前面豪華遙遙領先，跑一段路程便在路邊等我們。我們踽踽而行，眼看就要攆上人家了，人家又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形勢很像龜兔賽跑。“老爺子”受此侮辱，終于發起神經來了。車輪子硬是不給轉了，而像小孩子跳格子那樣一蹦一蹦往前撞。車上的人慘透了，東倒西歪像醉了酒。小司機下車修了一陣，照跳不誤。又修了一陣，小司機終于紅着臉對大家說：“老爺子”沒藥救了，不知恁地,汽油裡兌了水，剛才是腦供血不全的症候，我們隻好蹦到海濱了。

離海很遠是一片樹林,，我們下了車，百十号女人迤迤逦逦往海的方向奔。看慣黑土地的人就要看到蔚藍的海，激動的心情要發狂，一陣海風吹來，帶來明顯的海腥味，姑娘們跳起來，就像見到了久别的情人。

海風很大，掀動着女人的衣裙，小陽傘撐了起來了，海灘上頓時鑽出一堆堆五顔六色的小蘑菇。遠處的海面上果真有一個筆架型的大山鎖在重霧之中。一群漁村的姑娘圍了上來，問我們要不要買蟹。她們每人手中托着一盆煮熟的螃蟹，蟹殼鮮紅，蟹腹雪白，每隻足有六七兩重。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漁家姑娘。隻是在電影裡見過她們像海一樣秀美，眼前這群似乎不像。她們個子高且直，不似我們骨頭裡缺磷少鈣，可以說是亭亭的，但卻不敢說成玉立，因為她們委實不玉，太陽粽的皮膚很是粗糙。最近聽說國際上譽為最美的膚色是橄榄色，以此而論，這群姑娘也不失為美人。美則美矣，隻是滿口土音逆耳，一句話本來說得好好的，最後一個字非兀地勾上去再轉個圈。話不投機半句多，對于她們的殷勤，我們都矜持着。導遊嚴令我們不許買煮熟的螃蟹吃。說那是過夜的螃蟹，吃下去會口吐白沫。雖然我們此生誰也沒吃過沒過夜的海蟹，但對導遊的教誨笃信不疑。因為我們眼光光地看到，泊在岸邊的船上正在賣蟹，碗口大的蟹剛從網上摘下來，正揮舞着大螯在船艙裡橫行霸道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