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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农民工李洪涛的日常

作者:农村青年杂志

“临时”农民工李洪涛的日常

原载于《农村青年》2021年第8期

文/本刊记者 刘树晨

冬天的脚步渐进,天气愈发寒冷。难得的周末,大家都猫在房间里,盖着被子吹空调。本该热热闹闹的北京市某社区,不见了孩童嬉闹、老人下棋打牌,只有隆隆作响的空调转动和工人铲沙的声音。

中午11点30分,工人终于放下手中的铁锹,在一旁休息。一位个子不高、面色黝黑的汉子分外引人注目,因为他铲沙时格外卖力,走路却一瘸一拐。

这位黝黑的汉子名叫李洪涛(化名),他和旁边休息的工友都来自山东省东明县小井镇。他们并不是建筑公司的“职业”工人,而是农闲时结伴来北京各个工地找活干的农民。他们没有固定工资,更没有五险一金。有时是按天、按工种收费;有时是等活干完、工头验收通过后,按工程量结钱,大家再自行分配。

每年靠着在北京各个工地打零工,李洪涛比在家务农挣得多。但是,得到干活的机会也很不容易。几年前,村里的“三哥”李凡(化名)找到他,说北京有个工地缺人,一天300元,干20天。当时刚收完麦子的李洪涛正想去哪儿赚点钱贴补家用,李凡的建议让他既心动又担忧:挣的是不少,但北京离得那么远,自己还从没去过。听说那边吃、住都很贵,自己能适应吗?听了他的担忧,李凡不禁莞尔,宽慰他说:“你这不是瞎操心吗,工地还能没你住的地方?哪用你掏钱。咱又不是天天下馆子,晚上工头管饭,中午咱就方便面凑合凑合花不了几个钱。你来不来,咱村好多人想跟我一起去呢。这不是看你年轻、家里还有俩娃才想着带你。”听到这,李洪涛立刻回家和老婆商量,第二天就跟随李凡踏上了进京路。

到了工地上,李洪涛才知道李凡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挺不容易。工长王工是他在河北打零工时认识的,因为李凡干活卖力,从不偷奸耍滑,王工留下了李凡的联系方式,每次缺人都会找他。有一次,王工分包了北京老旧小区改造的工程,需要更多人手。李凡主动揽下活儿,找到同乡的6个小伙子一起干。就这样,李洪涛每年农闲都跟着李凡进京干活。

在李洪涛左侧小憩的就是李凡:一个高高瘦瘦、浓眉大眼的山东汉子。

“你别看我现在一瘸一拐的,我和我爸学过一点瓦工,脚伤之前我是在楼顶施工的。高空作业挣得更多,只不过……”聊得兴起的李洪涛看着自己的脚,深深地叹了口气。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5天前午休时,李洪涛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的阴凉处睡觉,谁知一辆轿车在倒车时压到了他的脚。经过医生诊治并无大碍,但难以下床行走,养了4天才消肿,他赶忙又跑回工地干活。

当问到为什么不多养几天时,李洪涛说:“虽然我养着也有误工费,但住的地方不舒服。而且我们这次包活不是按天给钱,活就那些,大家一起干,我不干他们就得多干。我躺着不如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心里也舒服。”

听着李洪涛朴实的话语,不由得肃然起敬。

下午2点,工人又开始干活了。

4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缓缓驶来,李洪涛和工友们略作收拾上了车。面包车行驶了20分钟,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这里远离市区,马路从柏油路变成石子路,附近别说商超便利店了,住户都很少。

“临时”农民工李洪涛的日常

李洪涛的宿舍外观

车最终停到一个大院内,院中两侧是金属板材搭建的简易住房,每侧都有十几个小屋。屋内放着3张上下床,铺着薄薄的床单,床边是桶和木板搭建的“餐桌”,整个宿舍一览无余。

到了宿舍,稍作休整,大家就赶忙去食堂打饭,一人一碗蛋炒饭,不够吃可以再续。每天早上8点半出发,干到下午6点,从宿舍到工地,这就是他们工作、生活的全貌。

“临时”农民工李洪涛的日常

住宿条件

这样的生活苦吗、累吗?李洪涛很淡然,微笑着说:“在家种玉米、收麦子的时候不比这个轻松。在这挣得也多,只不过吃的、住的可能差点。但是,我的俩孩子正需要钱呢,这十几二十天就能给他们挣出补习班的钱,不是挺好嘛。”

在山东老家,李洪涛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大的刚上初中,小的正读小学。听李洪涛说,为了让孩子好好学习,夫妻俩把他们送到县里可以住宿的私立学校。这样,孩子的日常生活有人照顾,学历不高的二人也不用再为辅导孩子的课业发愁。只不过学费更高,夫妻俩的压力更大。这种“临时农民工”的工作模式不仅能极大地贴补家用,更不用他一整年都在外地,孩子也不会成为留守儿童。

“你说我家老大,人家孩子都是想着玩,她却总觉得自己学不够。昨天打电话还想报个数学补习班,学费3000元,你说我这不争气的脚啊……”谈起家人,李洪涛总会喜上眉梢。他的伤脚可能是他现在最大的担忧了,毕竟听说这两年北京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多,马上又有一个工地等着他大展身手呢。

终审:蔺玉红

审校:李志国 刘朱婴

编辑:刘树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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