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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中,首创西北战场用手榴弹消灭敌坦克战例

作者:云卜堂

作者 袁国祥

谢允中,首创西北战场用手榴弹消灭敌坦克战例

读了由王震将军题写了书名的《戎马风尘》,和由余秋里将军题写书名的《吕梁武工队》,使我看到了一位活生生的革命功臣一一谢允中。这两本纪实性的传记作品是谢老在晚年病中留下的最后心血,字里行间渗透着他对党对人民的忠诚。正如谢老自己所说,书中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是他当时的“如实笔录”。

2001年7月,我和王振功中校在北京西郊茂林居的一座楼房中,找到了谢允中夫人赵桂清。她和我是先后参军的甘肃老乡,听说我们要找谢老留下的革命遗物,准备在南疆军区军史馆中陈列时,便痛快地拿出了一个红皮箱,说这里面都是老谢留下的东西,你们随便挑吧,有用的就拿走,没用的我也准备烧了。我们打开箱子一看,简直惊呆了,原来是一箱子“宝贝”。

这位老首长竟把抗日战争以来的档、报纸、首长讲话、学习笔记(其中一本是缴获日军的小本子),以及他所在武工队和部队的花名册、烈士名录、负伤人员登记、发放抚恤金多少、立功受奨人员名单、他本人的立功证书、党员名册、党费登记、党员关系转移存底、开出的路条登记、发给多少补助粮食,还有多次战斗的记录、毙俘敌军多少、缴获多少武器、弹药、物资等,他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有不少进军新疆时的档,包括军、师、团三级出的小报、学习材料、会议记录,以及部队生产情况、地方工作情况,他都记得具体清楚。这使我们爱不释手,觉得放下哪件也可惜。赵桂清同志理解我们心情,笑着说:“算了,别挑了。干脆你们连箱子都拿走吧!”我们大喜过望,也就不客气地开具了捐增收据和南疆军区政治部的荣誉证书。

当我向赵桂清再要谢允中晚年写下的两本书时,她只找到了一本《戌马风尘》,另一本没有了。她便带我们到一个神圣的地方一一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当我们把两个小花篮敬献到谢允中同志的骨灰橱窗前,赵桂清从骨灰盒下面拿出一本《吕梁武工队》时,我们的眼晴湿润了,心中涌出无限地感慨。是的,谢允中是我们部队走出去的一位1955年授衔的上校,以后晋升为正军职干部。他革命的一生,最后在中央计划委员会机关党委书记、副部长级离休干部的位置上结束,骨灰安放在八宝山也是一种特殊荣誉,我们这些后辈应该向他默哀、致敬、学习!

其实,早在50年前我就认识了谢允中同志。1951年秋,我随二军兼喀什军区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一只臂膀的左齐将军到阿克苏一线视察工作时,首先到巴楚十二团看望了部队。记得,团部住在县城中,设备十分简陋,而部队则撒在戈壁荒原上开荒种地。我们去时正是庄稼成熟的季节,七里塔克麦浪翻滚,油菜长得一人高左副政委在团长段锦文、政委谢允中陪同下高兴地走向田间地头,和收割庄稼的战士们热情握手。谢政委不断介绍情况时,我还拍下了一张有意义的照片。第二天,左副政委还去看了部队修建的水利工程,参观了红海水库。在那里,看到了维吾尔族老乡划着独木舟打渔,吃到了用红柳枝烤出的美味鲜鱼。

1954年夏,我到莎车四师十团去釆访,又见到了严谨和霭的谢允中政委。原来他和十二团部分青年骨干被整编到国防部队,而其余的同志则编入了生产部队。我在那里深入连队,拍摄了军事训练、文化学习以及英模人物的照片。那时,谢政委夫人赵桂清管理图书室,我曾去那里借书、看报,也就认识了这位同时进军新疆的学生兵女干部。

以后,谢政委被调南京军事学院学习。1957年毕业时,本来可以分配到内地大城市,但他要求仍回艰苦的边疆。新疆军区热情欢迎他回到老部,任命他为阿里骑兵支队政委兼分工委书记。他归心似箭,从南京赶到青海后,竟不等几天后到拉萨的一架飞机,而是跳上一台大卡车向西藏出发。青藏高原,山高路险,风雪严寒,严重缺氧,十多天的颠簸,过度地疲劳,使谢允中病倒了,从感冒发展成肺水肿。汽车爬过5200米的唐古拉山时,他已昏迷不醒。幸好,在安多碰上了四十九医院的邝主任,他立即派一台小车,让兵站的王医生连夜把谢允中送到了拉萨,经十多天的打针吃药,紧急抢救,终于使这位吕梁英雄,边疆卫士清醒过来。当他身体还未康复,就请求上阿里赴任。西藏军区政委谭冠三亲自找他谈话说:“你肺部严重损伤,不宜再上高原,还是留在拉萨工作吧!”这样,谢允中服从组织决定,就当了西藏军区政治部的组织部长。

谢允中不忘王震将军“安下心,扎下根,长期建设新新疆”的战斗号召,也在西藏扎下了根,一干就是16年,不仅当过五十四师政委,参加过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而且还兼任过山南地委书记,参加过麦地卡等地的剿匪平叛战役。为西藏部队建设和加强地方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被誉为一心为公,无私奉献的老黄牛。最令他高兴的是1958年冬,他随西藏工委副书记周仁山率领工作组和演出队,乘汽车十多天来到阿里高原调查边情,慰问部队,受到了他新疆老战友的热烈欢迎,圆了他重上阿里的旧梦。他协助周仁山书记调查研究,跑遍了阿里,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沿新藏公路,翻越昆仑山,又回到他想念的莎车和喀什。南疆军区热情欢迎西藏工作组,倾听了他们关于阿里调查情况的汇报。那时,我又一次见到谢允中大校,他脸色黢黑,但精神很好。他还饶有兴趣地陪周书记到喀什去参观了名胜古迹。

以后十多年,不知谢允中的去向。直到1975年,我到四川安置第一批转业干部时,听说他在成都民航总局当政委,命令还是毛主席下的。我想这大概是组织上对这位“老西藏”的关怀照顾吧!工作结束时,正值春节前的空运高峰期,沈阳军区一位科长急着回去,但无法买到机票。他在吃饭桌上问我们:“谁认识民航局的人?” 大家不吭气。我叨咕了一句:“我认识一个。”他紧接着求我打个电话,我说:“不行!20多年前他是政委,我是小兵。他早不记得我了,打电话有啥用?”没想到这位神通广大的科长,竟要通了民航局谢政委的电话,请我去说一下。没办法,我只好自报家们,向老政委和赵桂清同志问好!然后讲到沈阳有位同志急需一张机票。谢政委听了一笑:“你让他去售票处找㐅主任。”还说:“我知道你是会照相的袁国祥,有事可来找我!”我听了心中感到温暖,再也没打扰他。因我们新疆的几位同志都是坐火车走的,而沈阳那位战友第二天便坐飞机回家了。

谢允中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同志,忠厚、干练、平易近人、原则性强,这些我都耳闻目见,有所体会。但他的革命经历和战斗事迹,我却知之甚少。这次拿到了他写的两本书,很快就读完了。《戍马风尘》鲜活地抅勒出了他的前半生;《吕梁武工队》则反映了他在抗日烽火中的战斗情景。原来谢允中出生在山西繁峙一个农民家庭,12岁就下地劳动,只在冬季上过几年小学,16岁就跟父亲浪迹塞外,曾当过印刷厂学徒,一天要干十几小时的活。抗日战争爆发,日寇猖狂进攻察绥,谢允中找到八路军,当了一名游击队员。他们到处发动群众,动员青年参军,收缴溃兵枪支,抵御日军袭击。由于谢允中表现良好,又有一点文化,所以派他和一些红军干部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他到延安后如饥似渴地学习革命理论,还多次聆听了毛主席讲《论持久战》,一个穷苦的孩子,年青的战士,迅速成长为一位坚强的革命干部。

谢允中,首创西北战场用手榴弹消灭敌坦克战例

1938年8月,谢允中所在的抗大六队的学员毕业,100多人东渡黄河,补入一二0师部队。谢允中等20多人则随民运科长,深入敌后秘密扩军。他当了一个组长,化装成老百姓,深入敌占区,组建游击队,很快从怀仁一带拉回了200多个热血青年。1939年初,19岁的谢允中被任命为三支队民运科长,他也带领工作队到冀中一带去扩军,不仅动员来了数百抗日青年,而且开展反“维持”斗争,“赤化”了不少村庄,打击了日伪嚣张气势,曾受到贺龙师长的表扬。但他们也多次遭敌包围,付出过流血牺牲的代价。一次由于叛徒告密,时任工作团长兼抗日政府县长的谢允中正在召开群众大会时,日伪军悄悄包围了村庄。谢允中在指挥群众疏散的同时,率工作团员阻击敌人,分路突围。他和一战友边打边撤,在夜暗中刚冲出包围圈,不幸走上一条绝路。前有追兵,后是悬崖,子弹也打光了,他喊了声:“往下跳!”便纵身跳下悬崖。敌人追上来一看,崖下一片漆黑,便胡乱打了几枪走了。万幸他俩没有死,战友腰断了,无法行走。谢允中负伤十余处,咬紧牙关,拖着伤腿,顺沟往下爬,终于在天亮时,被老百姓发现,把他俩救了回来。一月后,他的伤还没全好,又承担起工作团长兼县长的重任,在当地组织起两支游击队,处决罪大恶极的汗奸,伏击日军汽车运输队,还打掉过敌人几个据点,摧毁敌伪政权,配合主力部队反攻,从而达到了毛主席提出的“把敌人挤出去”,扩大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的目的。

1942年秋,谢允中被任命为晋绥三分区武工队长,专门对付临县三交镇日军据点。他率一批部队干部和地方干部40余人,深入发动群众,挖地道、埋地雷、展开反扫荡斗争。不仅多次炸死出来抢粮的日伪军,炸死日军驮水马匹,还亲自开枪打死了日军中村队长,多次埋伏活捉过三个日本兵。此外,他们还缴获了两驮子白洋和九二炮等很多武器,装备了我们民兵,在新区也建立了游击从,从三面包围了三交镇。日伪军弹尽粮绝,乘夜逃出三交镇,而欢送他们的仍是不断踏响的地雷和战士们复仇的枪声。

连接陕北交通线的三交镇解放了,谢允中立即指挥武工队和民兵向东攻打石门墕。日寇在那里杀了很多老百姓,还把尸体塞进民兵挖的地道中。谢允中进洞侦察,看到一个孩子也惨遭杀害时,心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他当即召开紧急会议,请求上级派来两个连队支持,封锁了敌人的逃路。发动民兵继续挖那条坑道,直到把4000斤炸药安放进去。一声巨响,火光骤起,敌碉倒塌,尘土飞扬,鬼子回了老家,老乡们跟着我军冲上了石门墕。

1945年8月,日本投降了。他们不向八路军缴枪,而把离石等地交给了闫锡山。这时,谢允中的老部队来打离石县,时任三五八旅政治部主任的余秋里深知谢允中的武工队很能打仗,战果辉煌,便写信调他们来协助挖坑道攻战。谢允中高兴极了,他以自己丰富的经验,把洞口选在一家老乡的平房中,指挥战士昼夜不停,轮班挖土,直至城墙下。又一声巨响,枪炮声齐发,战士们从塌下的缺口冲入离石城。很快肃清残敌,活捉了城防司令邱玉公等大批敌人。打下离石后,那位城防司令写了5封劝降信,由我军派人送各据点瓦解敌军。余主任还派一个营随谢允中去打北侧的大武镇。他见敌人不投降,就坚决下令进攻。在我军强大火力压制下,战士们炸开南门,冲进市区,展开巷战,铁血团200多人狼狈逃跑。日军修的强固碉堡中的敌人,也打出白旗举手投降。我军解放大武镇,谢允中和区干部把收缴来的金银财宝和衣物粮食,分给了当地备受日伪军迫害的老百姓。当武工队奉命归队时,谢允中带来了当地100多位干部战士编入独四旅部队。当时,杨秀山政委找他谈话,任命他当旅政治部组织科长。从此,谢允中便在这支部队中战斗,经过3年半解放战争,直到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部队进驻新疆南部的喀什地区。

谢允中,首创西北战场用手榴弹消灭敌坦克战例

1945年冬,谢允中在独四旅连续参加了打永和、中阳,解放孝义、文水等战斗,扩大了晋西南解放区。1947年夏,蒋介石进攻延安。为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二纵队西渡黄河,参加陕北战役。时任十二团政治处主任的谢允中,和战士们一起拼杀,不仅取得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三战三捷,还在沙家店歼灭了敌三十六师,师长钟松只身逃脱。我军在追击中,于曲思教设伏,击毁并焚烧了敌21辆汽车和5辆坦克。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谢允中身先士卒,奋勇追击,用集束手榴弹炸毁了一辆敌坦克,首创西北战场用手榴弹消灭敌坦克战例。接着,十二团在岔口山梁阻击敌人,身处前沿监视敌人的谢主任,左大腿被打穿,鲜血直流,但他仍坚持向张献奎团长报告了敌情,才被担架送下山去。

1948年4月,西北野战军进攻关中,直捣宝鸡。十二团奉命阻击向西安逃跑的一列铁甲火车。谢允中率三营挖断铁路,瓮中捉鳖。但机枪、小炮打不穿钢板,炸药包也炸不开铁甲。敌人还利用枪眼向我不断射击,战士们干著急没办法。这时,一个班长建议炸车顶部,谢允中便命八连突击队将炸药绑到木杆顶,果然炸开了一个大洞,几个手榴弹投进去,20多个敌人拉开铁门,出来投降。谢允中率战士冲进去,向两侧车箱进攻,在第二车箱内发现敌七十六师中将师长徐保。我军喊话:“缴枪不杀”,而他弃枪拔刀,反冲过来。一梭子弹打倒徐保,谢允中便拣回了他的指挥刀和黑皮包。我军打开宝鸡,缴获大批物资,胡马匪军向我军合围,十二团又在肖金镇打退了300多骑兵的疯狂进攻,掩护了主力安全转移。战斗中,一发炮弹炸开,谢允中头部负伤,但他坚持指挥战斗,并以顽强毅力,随着部队安全转移出来。

1949年初,谢允中伤好归队,当了十二团副政委。他们一路行军战斗,打胜了扶眉战役,解放了甘肃、青海,并在河西走廊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接着担任前锋部队,和平进军新疆,10月13日到达哈密,首先帮助熄灭被国民党叛军烧毁的房屋,安抚被抢的各族群众。部队继续前进到鄯善,国民党营长打死出城欢迎解放军的县长司马益,关闭城门,妄图叛乱。团长张献奎下令围城,准备开炮。一个连长打开城门,带领我军进城,逮捕了罪魁祸首,受害群众哭诉叛军罪行。我军到达焉耆、轮台、库车等地,那里老百姓都惨遭过叛匪祸害,谢允中与广大干部、战士一起,大力展开群众工作,稳定了社会秩序。1949年11月底,徒步跨越800里将军戈壁的四师各部到达了祖国西部边城喀什。十二团则进驻了伽师,受到了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接着,谢允中担当起了政委的重任,他和团长段锦文率领部队整军习武,巩固治安的同时,展开了轰轰烈烈地大生产运动,获得了粮、棉、油、菜大丰收。1951年,团部移防巴楚,谢允中还兼任了团长职务。他和县委书记刘海山亲宻无间,担负起了治理巴楚的重任。部队不仅兴修水利、防止洪灾,保证农民生产;而且派出干部下乡发动群众,展开减租反霸和土地改革的斗争,为打碎封建枷锁,促进民族团结,建立人民政权,做出了重大贡献。直到1953年部队整编,他奉调到四师十团当政委时,他才告别大部分战友,恋恋不舍地离开巴楚,到莎车开始他新的战斗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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