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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像是在提醒我,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小丑

作者:流光书阁

十二月的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彻骨的寒冷刺进我的手掌,我怔怔地看向亮起的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像是在提醒我,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小丑。

为了凑齐那一百万彩礼,就在昨天,我和爸妈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一套房子,正准备复合后欢天喜地地和程年年求婚。

白天她还柔情蜜意地叫我小名,晚上却冷漠地留下一句——【想复合,你要像从前一样舔我】。

我捂着脸,泪水终于忍不住从指缝间滑落。

爸妈本来还盼着我带程年年一起回家过年,提前两个月就在为团团圆圆的年夜饭准备,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程年年突然把我删了!

大街上拥挤的行人和我擦肩而过,我听见细细碎碎地指点声,他们都在说,你看,怎么有个大男人在马路边哭啊?

手机在冻僵的手里发出微弱的振动声,我连忙止住了泪,压下哽咽的哭腔,接起了电话。

“喂?儿子啊,是妈。”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乡音,我努力扯出笑容,热热切切地回应道:“妈,怎么了?”

“哎,这不是快过年了,妈想着让你问问年年有没有啥忌口……”

我猜我笑的一定比哭还难看。

如果我这时跟母亲说年年把我删了,她该有多失望。

“她不吃香菜,爱吃鱼肉和螃蟹。”

每次和程年年去吃烤鱼,我总要拿筷子一根根挑走鱼刺,再夹进她的碗里,偶尔漏掉了一根刺,她都能骂上我好半天。

“要得要得,对了儿子,你和年年抓紧时间把婚事定下来。我可羡慕李大娘有大孙子带好久咯!”

是啊,我也快三十了,母亲盼着我成家已经盼了好些年了……

“妈,我这边人多,等我回去再打给你吧。”

我终于说不下去了,于是匆匆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

苦涩的滋味在心底蔓延,我晃到墙角,点了支烟。

为了省钱给程年年买包和化妆品,我一直都抽着最便宜的烟。

现在,我被这烟呛得咳出了泪,却在泪眼蒙眬间颤颤巍巍地点开程年年的头像,卑微地发送好友申请。

【年年,我们复合吧,我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好的。】

我开始重新追求程年年。

她喜欢吃草莓尖尖,我就绝不留下草莓屁股。

她喜欢吃瓜子仁,我就徒手剥了一整袋瓜子,哪怕后来我的手指肿了整整三天。

她爱看擦边视频,我就特意帮她搜集好放到一个合集,让她多看看对乳腺好。

她喜欢玫瑰,我就亲自为她采了九十九朵红玫瑰,送到她的怀里。

程年年说得对,爱是常觉亏欠,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她才会离开我。

渐渐地,程年年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她竟然主动跟我说话,还会关心我,让我上班不要太辛苦。

我想,只要我继续这么日复一日地对她好,她肯定会看到我的真心。

一个月后,我问程年年能不能跟我回家过年,她却让我上交工资卡,说是要提前管账,我不给,就是我不够爱她。

我苦苦哀求她能不能订婚后再把工资卡交给她管,但程年年又拿出分手来威胁我,她说她闺蜜的男朋友刚在一起就主动上交工资卡,为什么我不行?

并不是我不够爱她,而是我深知程年年有超前消费的坏毛病,如果我把工资卡给她,恐怕不仅存不下一分钱,还有可能倒欠。

我蹲在角落抽完了一整包烟,烟雾缭绕间,我想起母亲期盼的眼神。

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母亲失望,不想再给那些亲戚嘲笑母亲养了个没用儿子的机会,只好咬咬牙,把工资卡给了程年年。

程年年接过卡,拉着我的手叫我老公,说我对她真好,转头就拿着卡里的钱买了两个奢侈品包包。

一个包,就要我整整三个月的工资。

可是我却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她翻脸不认人,扭头就要和我分手。

按她这样挥金如土的速度,我那张工资卡里的钱,估计不过多久就会被她花光。

还好,我留了后手,偷偷藏了一张银行卡,用来付回家过年的花销。

不然我恐怕连包红包的钱都没有。

到时候那些亲戚,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呢。

恍惚间,我想起从前的程年年。

我最开始认识的程年年,明明不是这样的女孩。

我和程年年相识于大学,我对这个黑发长裙的姑娘一见钟情,连吃了三个月泡面,花光了兜里的存款,终于追到了她。

那时的她害羞腼腆,连和我在大街上手牵手都会脸红到不知所措。

第一次和程年年接吻时,我兴奋得整宿失眠,梦里都是她泛红的脸颊。

但是毕业后,一切都变了。

程年年开始羡慕那些衣着精致打扮靓丽的女孩,她开始变得世俗物质,开始追求那些名牌包包和高价化妆品。

她不想再穿五十块的廉价帆布鞋,而是想要橱窗里五千块充满设计感的镶钻高跟鞋。

我用从几千块的工资扣扣索索省下来的钱满足着她的欲望,可她的欲望愈发膨胀,逐渐变成我填补不上的黑洞。

到最后,我想和程年年谈婚论嫁时,她竟然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一百万的天价彩礼。

我终于承受不住,这才和她提了分手。

分手半个月后,程年年却主动回头,说她忘不掉我。

可程年年的复合条件,就是让我变本加厉地当她的舔狗。

我已经卖了房子换来一百万彩礼,如果不和程年年结婚,又该怎么向父母交代?

我只好再次低头,卑躬屈膝地舔她,祈求她施舍微薄的爱意。

就连我的兄弟都纷纷唾弃我,说我是个恋爱脑舔狗,每天吃泡面供养程年年奢侈的生活,真不像个男人。

可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我真的赌不起,我也不敢赌,如果离开了程年年,又有谁愿意和我这样年纪大,事业一无所成的废物在一起?

于是,我对程年年愈发地好,不仅上交工资卡,还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把她宠成了公主。

但是,即使我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程年年却背着我和同事撩骚。

她在洗澡时漏带了手机,我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了消息提示,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男人问她:【年年,你还没洗好吗?我在盛和酒店502等你。】

程年年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淌着水,就急着要拿手机出门。

我一反常态地拦住了她,让她把手机解锁,给我查一下聊天记录。

她拧起眉头,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眼神疑惑,“林柏森,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年年,我没有不相信你啊,我就想看看而已。”

程年年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把手机藏在身后,“你要是真的相信我,就别查我手机,我最烦别人查我手机了。”

往常,我从不忤逆程年年,可是我想到那个陌生男人的话,就感觉万箭穿心,心像是被无数只手掐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温声细语地哄着她,握住她的手腕,“年年,就这一次,你给我看一次好吗……”

程年年却极不耐烦地拍掉我的手,“我还急着出门,你别缠着我!”

她的手机却响起了铃声。

程年年一时愣住了,我当机立断夺过她的手机,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慵懒地抱怨声,“年年,你洗澡真慢,我都等得快睡着了……”

果然是那个男的!

气血上涌,我铁青着脸,只觉得头上长满了青青草原。

程年年脸色惨白,她咬着唇,小声地辩解道:“老公,你听我解释。”

“你别跟我解释,跟他说啊!”我怒吼着,把手机塞到了她手上。

程年年接起电话,义正词严地说:“王远,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有男朋友的。”

说完了,程年年把电话一挂,趴在我肩头嘤嘤哭了起来。

“老公~他在公司一直纠缠我,我想着你工作压力大,就没有告诉你,怕你担心我。”

“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约我去酒店,不知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程年年越说越激动,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我,我这次本来想和他说清楚的,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年年是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给我戴绿帽子呢?

我拍着她的背,愧疚涌上心头,“年年,我不该误会你的。”

“没事的,老公心里有我就好。”

程年年吻上我的脸颊,笑中带泪,“最爱老公了。”

年关将至,我带着程年年回老家过年。

我老家在乡下,道路泥泞,程年年怕弄脏了她的名牌鞋,就让我背着她,一步步走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

母亲见我背着程年年回家过年,很是开心,早早就杀鸡杀鸭,备上了一桌好菜。

程年年是城里长大的好姑娘,母亲一直很喜欢她,整天在我耳边念叨着让我早点娶她为妻。

在母亲眼里,男人只有先成家,才能再立业,我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安安心心地把程年年娶回家。

即便母亲已经提前收拾过屋子,还添了好些新家具,可程年年仍然不满意,这也嫌弃那也抱怨,把我从小长大的家说得一无是处。

可她毕竟是在城里长大的,或许只是成长环境有差异,我便忍了下来,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但我没想到,我的退让换来的只是程年年的变本加厉。

在热闹团圆的除夕宴上,程年年因为我挑漏了一根鱼刺,竟然在所有亲戚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废物。

程年年把筷子一撂,冷哼道:“林柏森,这是你第三次挑漏鱼刺了,事不过三,你对我真是一点也不上心!”

原本正唠着家常的亲戚们纷纷默契地止住了声,或是好奇或是怜悯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到喘不过气。

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把局面闹得太难看,只好握住程年年的手,低声下气地求她,“年年,咱们回去再说……”

程年年却认为我肯定是心虚了,于是叫嚷得更起劲了。

“在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林柏森,你出来工作七八年了,工资还是只有四五千。骂你废物怎么了?骂错了吗?”

亲戚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在我前面交头接耳起来,他们的窃窃私语传入我的耳里,像是无数根银针扎进我的心窝。

母亲被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父亲则铁青了脸,眉头皱成了“川”字。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

程年年推了我一把,高昂着头,语气嚣张,“林柏森,你哑巴了?”

一股无名火从我的胸膛蹿起,我气昏了头,拍桌起身,直接将桌子掀翻,满桌汤汤水水洒了一地,亲戚们无不震惊地看着我。

我狠狠甩了程年年一巴掌,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程年年,你给我滚!”

程年年被我的巴掌打倒在地,桌上被掀翻的汤水洒在她新买的裙子上,有的甚至飞溅到她的头上,显得她整个人狼狈非常。

程年年的右脸浮起血红的巴掌印,泪水成串从她的眼里落下,她半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真是好一副可怜样。

换在往常,我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让她掉。

但是现在,我看着她故作可怜的模样,却只觉得恶心。

亲戚们见程年年哭成了泪人,竟然纷纷扭头劝起了我,让我不要在这团团圆圆的日子和女朋友闹别扭。

我只是冷笑,方才程年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废物,不见这群“好亲戚”说些什么。

现在程年年一哭,他们倒是忙着做好人来和稀泥了?

见我不动弹,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把程年年扶了起来,“唉,柏森,吃饭吧。”

这顿闹心的年夜饭,我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我彻底对程年年死了心,于是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程年年,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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