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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丨李晓:书的命运

夜雨丨李晓:书的命运

书的命运

李晓

一个作家大都有一个丰盈的内心世界,浩大灵魂让这个书写者在世俗世界里其实并不受益,甚至陷入孤独与困顿。那么,又是什么让一个写作者支撑起持续书写的热情,在灵魂漫舞的空中建起文字的幢幢楼宇。

“一定有一些人等待着我的每一篇文字,他们既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写作这一行的人。”一个作家在一篇文字里这样写道。这个作家还说,对作家文友们出版的书,他极少开口去找他们赠书,如果是真心喜欢,就去购买一本来读,这也是对一个作家最大的尊重。

我总觉得,作为书写者的生活,他们要承受着比一般人更多的生活重量。因为书写者的内心大多敏感、纤细、热情、茂密、多思、忧虑。一个书写者的状态,万物在他心里奔突,想到的总是如何化为文字的状态进行描摹。

所以在我的房间里,书房的重量是最沉的,那些藏书,让我通过阅读,抵达了命运的辽阔疆土,接收到了丰富生命源源不断发出的信号。我书房里的藏书,其中也有一些文友们的赠书,有快递邮寄来的,有聚会时当面赠送的,也有上家门亲自相送的。有几个感情交往不错的文友,还叫上我到印刷厂去等候刚从车间打包出来的书,然后,他们在还冒着“热气”的书的扉页,谦虚地写上类如“请指正”的字后送到我手中。

在这些文友们的赠书里,有不少书,我确实只是如翻看微信朋友圈那样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就再也没打开过了,但还是把它们归类到书房藏书里。文人与文人间的交往,大多淡如水,薄如纸。水淡,才可以一日不可离开,纸薄,才感到灵魂的飘渺,才有着若有若无的牵挂。

一些文友的书,符合我口味的,我很快读完。让我没兴趣读下去的,我合上书本时还心心念念着等有时间了再耐心读完,但再也没打开过了。我也心生内疚,觉得没把他们的书读完,辜负了他们送书时寄托的一番真挚心意,一个人把自己的书相送,不也是一颗灵魂的托付嘛。

不过我现在的阅读,早没有了从前马车慢书信远的耐心了。我到书店里买的书,或网购的书,有不少也没有读完。这其实也是一个爱书者的纠结甚至是病态心理,每逢看到自认为的好书,不拿到手中,不置入书房里,心里总是空落不得安宁。所以一个文人的心房,或许在貌似对物欲的寡淡里,还有着猎尽天下好书的野心。

在我阅读时,受到的干扰也不少,往往是边看边在网络里逛来逛去,这样被切割成碎片化的阅读,在质量上也是大打折扣了。尤其是那种不能吸引我一气读下去的书,我就只有完全放弃了,这些书与我发生的交集,遗憾没有完全渗透进我的生命中来。

文友尤哥,他自费出版了13部长篇小说。他写的长篇小说,大多是30万字以上,他写作速度极快,一部53万字的长篇小说,他只用了7个月时间。尤哥算是我文友中交往感情好的一个,我就喜欢他那胖乎乎的弥勒佛一般的脸,满脸慈悲里有着对芸芸众生的关切。但我实在是没耐心读他那比如风景描写也要一万多字的铺展,我感觉尤哥的文字如他那臃肿的体态,但我又不好意思给他指出来。

尤哥送我的13本长篇小说,没有一本我完整地读完,但并不影响我和他的交情。想起去年初夏,他从那蔷薇花爬满的老巷子家中到我单位办公室来,恭恭敬敬地呈上新书笑呵呵地说,兄弟,你多指教!那天晚上,我请尤哥在单位楼下吃烤鱼。尤哥喝高了,我准备扶着他回家。尤哥说,我们去楼顶坐坐。我们上了楼顶,望着城市夜空里的灯火,突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半晌过后,尤哥才说,兄弟啊,我要慢一点了,我的第14部长篇小说,明年再写,你不急着要看吧。我点了点头说,不急。

前不久,一位江苏的作家文友快递送我一本散文集,那本书是为大运河作传的。我抚摸着那本沉沉之书,想起它从那座古运河边的江南城市启程,在山水迢迢里抵达我的城市,一颗心也腾空飘到了运河之上,凝视着那座水汽蒸腾的温润之城。

我还时常去那些城市旮旯里的旧书摊,对那些发黄旧书挑挑拣拣,用手与目光摩挲着旧书上光阴留下的点点斑痕,我就忍不住感慨这些书的漂流,也恰似命运的漂流。

(作者单位:万州区五桥街道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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