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真州有个叫郝鹤华的渔夫，他和母亲刘氏住在一个靠近河流的村子里，每日以捕鱼为生。三年前，郝鹤华的父亲郝老汉死了，从那以后他母亲刘氏经常会去祭拜丈夫，每次去都少不了拿些烤鱼和烧酒摆放在坟前，时间长了，村里人没有不夸赞刘氏忠贞的，连带郝鹤华也有了孝顺的名声，因此郝鹤华捕鱼的劲头更足了。
两年后，郝鹤华娶到一个妻子叫姚霜雅，刚开始姚霜雅和婆婆刘氏之间还算和睦，时间长了姚霜雅就开始在丈夫面前嘀咕，说婆婆刘氏总是爱将炸鱼干拿到卧房吃，弄得她屋子一股腥臭味，姚霜雅为此提醒了婆婆两次，没想到她婆婆不仅不听，还骂她多管闲事！
郝鹤华因此想到，父亲死后，母亲的确变得爱吃鱼，不过要说母亲会藏起来鱼干在卧房中吃，这他倒没留意过。郝鹤华怀疑母亲的精神出了问题，一天晚上他就径直藏到母亲卧房的窗户外，想看看里面的动静。
郝鹤华发现，母亲刘氏的确拿了炸鱼干到卧房，却把盛鱼干的盘子摆放到了床头地上，她自己则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郝鹤华想不明白母亲这是怎么了，当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到夜深人静时，郝鹤华又溜出来到了母亲卧房边，却听到卧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郝鹤华趴到窗户缝上一看，好家伙，有三只极其肥大的灰毛老鼠在吃那盘炸鱼干，母亲刘氏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郝鹤华心想，难道母亲太过孤独，养了老鼠来消遣？郝鹤华因此又观察了母亲几天，他发现母亲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坐实了自己这种想法，并叮嘱妻子不要再管母亲闲事。
谁知道，后来一个少妇的出现，却揭开了这件事的真相。
那是第二年的三月份，太阳暖烘烘的，郝鹤华照常到河边捕鱼，谁知河里的鱼很少，郝鹤华忙活到深夜，才捕到七八条不大的鱼，他就带着鱼回家了。
半路上，郝鹤华见到前面走着一个少妇，少妇的背影很惹人遐想，郝鹤华就三步两步赶到少妇身旁，他这才看出少妇怀孕了，就搭讪道：“小娘子为何深夜走路？不如到小人家里歇息一晚再走吧？”
少妇听了这话，感激地望了郝鹤华一眼，就同意了。
两人到家后，郝鹤华用馒头和鱼汤来招待少妇，但少妇见了肉就恶心，更别说吃了，郝鹤华只好让妻子做了一大碗面条，少妇吃了面条，对他们两口子十分感谢，接着却向郝鹤华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少妇对郝鹤华说：“恩人，明天你若是捕到大着肚子的母鲫鱼，能否将它放回河里？因为我前几天进庙烧香，老和尚让我放生为自己的孩子祈福，我因此才来到渔村，刚好遇到你，你若为我做了这件事，我将掏出所有的钱作为报答。”
少妇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五六两碎银，一股脑放到桌子上，郝鹤华和妻子因此爽快地答应了少妇。
过了一会儿，少妇起身准备走，等她走出屋门时，却听到一个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妇就走到窗户口去看，等她看清屋里的情形，吓得脸色都变白了，连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巧！”
少妇说着，逃命似地跑了，郝鹤华因此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他见母亲卧房的地面上，一盘炸鱼干已经被吃得只剩骨头，一时心中了然，却又觉得那少妇神神叨叨的，就没再出门管她，而是拉着妻子睡了。
第二天下午，郝鹤华一渔网拖上来，就见里面有一条大着肚子的母鲫鱼，他正想将母鲫鱼放回河里，忽然旁边一只巨大的灰毛老鼠跳到郝鹤华胳膊上，就将母鲫鱼咬住拖走了，郝鹤华反应过来连忙去追，他追了十几米，那老鼠才将母鲫鱼放下，自己逃走了。
郝鹤华捡起母鲫鱼，发现它已经死了，郝鹤华心里有些惋惜，不过死都死了，不如拿回去做鱼汤。可恨的是现在的老鼠都敢跟人抢食物，对于母亲的行为，郝鹤华一下子不能容忍，他决定回去好好说说母亲。
傍晚时分，郝鹤华回到家，就刨开了母鲫鱼的肚子，但他刚一打开鱼肚就后悔不已。
原来，那条母鲫鱼的肚子里，除了满满的鱼籽，还有尚未消化的面条，这些面条正是妻子昨天给那少妇做的！
郝鹤华一下子明白少妇就是鲫鱼变的，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害怕，就喊来妻子来看稀奇，他的喊声把母亲刘氏惊动了，刘氏就跑过来说道：“儿啊，这种鱼成了精，吃不得，还是让我喂老鼠吧！”
刘氏说完，自知说漏了嘴，脸上有些慌张，郝鹤华借机质问道：“娘，我早就看到你在喂老鼠，你喂个狗也比喂老鼠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听了这话支吾了半天，最后只说自己喜欢老鼠，还说此事关系到郝鹤华的父亲，因此让他们做小辈的不要多管！
后来，郝鹤华禁不住刘氏的哀求，就将母鲫鱼和她肚中的鱼籽都给了母亲，让她做成食物喂老鼠，私下里他却感觉事情蹊跷，因此他跟妻子知会一声后，就跑到了附近一个道观里。
道观里，一个姓夏的老道听完郝鹤华的话，脸色十分凝重，就跟着郝鹤华回家了，不过夏老道没有到郝鹤华家里，而是到了郝鹤华父亲的坟墓前。
夏老道在坟墓前后找了一大圈，最后找到一个老鼠洞，夏老道就将随身携带的艾草烧了放在老鼠洞口，过了一会，一只巨大的灰毛老鼠从洞里窜出来，夏老道眼疾手快地逮住老鼠，又用红绳缠住它，那老鼠见逃不脱，竟口吐人言道：“饶命！饶命！”
夏老道让老鼠老实交代罪行，老鼠这才说道，他是山中成精的老鼠，见那刘氏经常给丈夫上坟，他就变作刘氏丈夫的模样勾引刘氏，并骗她说，自己若要脱离鼠身，需要刘氏暗中用鱼干祭拜老鼠三年。
事实上，这大老鼠是想让自己未成精的孩子们接受人类祭拜，因为郝鹤华捕到的鱼类中，不乏成了精的鱼，但它们万一逃不脱人劫，就容易沦为盘中餐，老鼠们若吃了这样的鱼，能很快成精。
郝鹤华听了老鼠的话，瞬间想起那个鲫鱼所变的少妇，夏老道就告诉他说，凡是道行高的动物，它们在机缘巧合下，也能像人一样提前知道自身的劫难，就会主动避祸就福，但最终能不能逃脱劫难，也得看运气。
后来，夏老道收服了大老鼠和他那刚成精的三个儿子，就把他们收作护法，至于刘氏，她在知道实情后就不再祭拜老鼠了，郝家也因此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