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6月开台回归，有“上海之扇”美誉的宛平剧院预计到今年底将承接126场演出与活动，其中戏曲演出将达106场。距离宛平剧院600米，紧邻徐汇滨江的上海越剧院新址也于今年动工，预计2024年投入使用，成为上海全新的综合演绎空间。
在上海打造“亚洲演艺之都”的当下，一座座崭新的剧院、剧场背后，是市场的繁荣，还是疫情之下演艺市场的又一次奋起？12月11日在宛平剧院举行的徐汇区新一期“汇讲坛”上，几位业内“大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从后台空间看运营者决心与恒心
历时近5年建造的全新宛平剧院，于今年6月底正式亮相。新剧院犹如一把徐徐打开的戏曲折扇，总建筑面积达到2.9万平方米，设有一个1000座大剧场、一个264座小剧场、含209个可收纳式座位的多功能演艺厅、40座的影音体验中心，还有专业排练厅、展示互动空间、艺术交流空间和公众服务空间，堪称一座戏曲艺术的综合中心。
宛平剧院
上个月，上海京剧院著名老生演员李军在此与史依弘、安平、奚中路等名家领衔出演了新版京剧《大唐贵妃》，这也是李军首次在新的宛平剧院登台演出。扇形的建筑风格令这位京剧名角震撼，也立即品味出了设计寓意——扇乃散也，剧场有聚，也定有散场之时。“每晚演出后人潮散去，从内环高架上还能看到剧院外电子屏上的演出广告，第二天夜幕降临，又是一夜好戏开场，这是戏曲人最幸福的时刻。”李军说。
2016年，夏天出任宛平剧院总经理，接手的第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剧院的改扩建。于是，这位自称连家里装修都“搞不太明白”的“施工外行”，如今不仅是剧院的“大管家”，更对每一个大小舞台、每一处声光电装置细节都烂熟于心。“千人剧场最后一排观众看到舞台口的视距常规标准是20-30米，而我们的只有是22米，因为距离越近观众就越能感受到舞台演员的细腻表演。”
新版京剧《大唐贵妃》
对于从小生长在徐汇区的人们来说，宛平剧院是学生时期必去的一处校外“打卡点”，几乎每一个“徐汇小囡”都曾在宛平剧院看过电影或是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于是，新的宛平剧院不仅保留了一处40座的杜比全景多声道影院，还有总面积2000平方米的共享空间，可以打卡越剧《红楼梦》的场景、参加讲座和文化活动。
除了为观众准备舒适、先进的观演空间，戏曲演员们在新的宛平剧院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这里从舞台、副台到后台的大、小化妆间，都安排得非常合理，演员在这里感到很温馨。”李军说。曾在全国和世界各地演出的他深知，一座好的剧场不只有气势恢宏的外观，更有让演职人员感到“被尊重”的后台细节。而这，恰恰彰显了设计师、运营者和管理方想要做好剧院空间的决心。
从“板凳深度”看驻场演出续航力度
宛平剧院回归前，夏天曾提交了一份运营方案，计划用4年时间达到每年300场的演出规模。这对于一般需要3-5年“暖场期”的新剧院来说，是一个颇为积极稳健的计划。而开幕后半年内就完成了超过100场戏曲演出，则让夏天和同事们感到“心里有了底”。
宛平剧院所在的徐汇区，是上海剧院和剧场资源最丰富的区域之一，安福路上的话剧艺术中心如今已位列全国票房最高的几家剧场之一。“但很多人依旧记得，上世纪90年代，上海话剧舞台曾出现台上演员比台下观众还多的情况，散场后演员们在后台抱头痛哭。”在上海戏剧学院原院长、著名戏剧理论家荣广润看来，如今“痛哭”的情形被“火爆”的票房代替，背后是一群人努力把蛋糕做大，老百姓一张票、一张票地掏钱观演所积累出的市场。
国风音乐现场《海上生民乐》
自1998年上海大剧院建成，到如今上海各区都有了地标性的剧院设施，包括奉贤“九棵树”、静安大宁剧院、嘉定保利剧院等，市场的构建离不开剧团、剧场、观众共同的努力，还有经济发展水平和“演艺之都”建设的环环相扣。
这其中，上海今年以来大力发展的驻场演出，已培育了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朱鹮》、国风音乐现场《海上生民乐》、越剧《红楼梦》等多个“驻场演出IP”。而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上海戏曲艺术中心旗下的6大院团还推出了“东方之韵”2021-2022演出季，在上海天蟾逸夫舞台、宛平剧院等演艺大世界区域内的专业剧场，驻场演出越剧、京剧、昆曲、评弹等450场戏曲表演。
“演艺团体要想驻场演出，其实很不容易。”荣广润说。要保持一年的连续演出，意味着演出的质量、档期的安排、演员阵容的强大与否、观众的经济情况、剧场周边交通情况等各方面元素都非常重要。
越剧《红楼梦》
今年在宛平剧院首个驻场演出的是来自上海越剧院的经典剧目《红楼梦》。上海越剧院院长梁弘钧透露，从今年2月萌生想法，到9月底正式开演，驻场演出的筹备期长达7个月，“其中还包括了很多挣扎和争论。”之所以选择《红楼梦》，是中国传统文化与经典文学带来的底气。但驻场演出启幕后，则是对剧院“板凳深度”的全方位考量。
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
“演绎红楼梦很耗费体力，大部分演员都要从头唱到尾，体力消耗不亚于跑一次半程马拉松，演完往往衣服都湿透了。”眼下，驻场演出对剧团丰富人才储备与人才梯队提出了更高要求，上海越剧院的演员队伍已迭代到了第十代，同样开启驻场演出的上海歌舞团“王牌”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也有4套班底轮换演出。
从“停车指数”看文化消费丰富程度
“剧场太重要了，是一座城市的文化标志。”李军对纽约百老汇核心区的40余个剧场印象深刻。“剧场越多说明剧目越多，在世界知名的第五大道有这样一处‘高浓度’的剧场群，非常难得。”
这样的现象也开始在上海显现。拖着行李箱走进剧场、打“飞的”来沪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展现的是上海建设“亚洲演艺之都”、打造演艺大世界所孕育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从何而来？荣广润认为，一方面，上海的文化历来多元包容，舞剧品牌有《永不消逝的电波》，杂技剧目有《战上海》，“进口”的沉浸式戏剧《不眠之夜》已驻场多年，品种之多称得上全国之冠。
另一方面，上海的各类文化剧场已逐步形成了多样的风格，宛平剧院主打地方戏曲，今年有越剧《红楼梦》，明年的越剧《 西厢记》《梁祝》也即将开演。上海文化广场以音乐剧为主，上海大剧院主打交响乐、芭蕾、歌剧，话剧艺术中心已成为全国话剧迷和音乐剧迷的“乐园”，还有上音歌剧院、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等各类高标准的演艺设施。
上海越剧演艺传习中心效果图
这其中，剧场外的“停车指数”也日渐分明。“戏曲观众以中老年为主，话剧场里大多是小年轻，停车需求就大得多；大剧院每逢芭蕾、交响乐、歌剧演出，晚上停车辆也会增加。”荣广润说，通过停车量判断今晚剧院内上演什么剧种，说明了上海文化选择的多元性，有适合不同审美需求的演艺内容。
上海提出“亚洲演艺之都”的建设目标，还有着更宽的视野。“全球知名城市，文化演艺市场都非常繁荣。”荣广润以纽约百老汇为例，除了核心区的40余家商业剧场外，还有主打经典剧目的“外百老汇”（Off-Broadway）以及聚焦实验性戏剧的“外外百老汇”。“《剧院魅影》从1987年到现在已在百老汇驻演30多年，疫情前保持了每周8场的演出密度，常常爆满。”
唯有好的作品加上最广阔范围内的好观众，才能成就一出经典剧目的常演不衰，为城市带来生生不息的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