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精读」魏巍：《溃灭》

编者寄语

魏巍是一位真正的为人民、为祖国写作的无产阶级革命作家。他的长篇小说《东方》《地球的红飘带》以及他在战争年代写下的大量著作，都一再表明他从硝烟中走来。他从士兵中走来，他离战士最近，他离生活最近。

巨著《东方》为我国当代军事文学的创作打开了崭新的局面。他讲述了抗美援朝战斗英雄郭祥的成长故事。让人们看到这个九死一生、从苦难中站立起来的东方巨人那种力挽狂澜、勇扭乾坤的大无畏气概，作者通过艺术的彩笔，让我们铭记这一段不该忘却的历史。节选部分为《东方》第四部《江声》的第十一章《溃灭》。

文本研读

溃 灭

作者：魏巍

①这是一条不过三五十米宽的窄山沟，两旁耸立着七座险恶的山峰，紧紧夹着一条二级公路。贴着公路有一个小村，村边是一片树林。(环境描写，交代故事人物活动的环境，为人物的出现做好铺垫。）

②郭祥带领这个排在树林里挖战壕。刚挖了不到半人深，就听见北面由远而近传来一片嗡隆嗡隆的马达声。（故事的主人翁出现。）

>>>①-②为小说的开端。交代故事发生的地点、人物。

③“是坦克！”郭祥把手里的铁锹一扔，对排长疙瘩李和全排大声喊道，“准备战斗！”话音未落，北面山梁上已经露出一辆草绿色的重型坦克。它跷着长长的炮筒，大模大样地沿着公路从山坡上奔驰下来。隆隆的巨响震得地面的小草都在颤抖（拟人手法，从侧面突出坦克这个庞然大物给人的震撼。语言、动作、肖像的描写，渲染了紧张的战斗氛围。）

④“报告！我先去炸！”爆破组跳出一个四川来的脸色红红的新战士，他提着两个反坦克雷，跃出战壕就冲上去了。

⑤坦克哗哗地向他射来一串子弹，他一时心慌，距离坦克四十多米，就把反坦克雷投出去了。轰隆一声，只在坦克前面掀起一团浓烟。说话间，坦克已经嘎嘎来到面前，他一挥手臂，这一次又用力过猛，投到坦克后面去了。（语言、动作、心理的描写突出小战士是一个主动、积极勇敢、技术生疏的新战士。）

⑥郭祥正要派第二个人去炸，坦克已经加快速度从公路上驶了过去。轻重机枪打了一阵，在坦克上就像敲小锣似的，只不过为它送行罢了。（比喻，贴近生活的比喻句，一方面突出了志愿军和敌军兵器威力悬殊，一方面为下文志愿军能在如此劣势下掳掠敌人埋下伏笔。）

⑦新战士跑回来，满脸通红，眼里含着泪珠说：“我没有完成任务！……”“把两个反坦克雷也报销了。”不知是谁还咕哝了一句。（神态、语言的描写突出了新战士的懊恼，复杂的情感。）

⑧不用说，郭祥也很懊恼。十个反坦克雷，已经少了两个。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秦德让，没有什么，看下次的！”

⑨接着对全排大声说：“大家沉住气！不见兔子不撒鹰，爆破手一定要接近了再打！”（带着俚语的比喻，语言描写，突出了郭祥作为连长的沉着、冷静、有指导力。）

⑩说话间，北面山梁上出现了第二辆坦克，上面坐满了戴着钢盔的步兵。这辆坦克还装置着广播器，一边向山坡下开动，一边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中国士兵们！跟我们到汉城去吧！那里有姑娘等你……”

>>>③-⑩小说的发展。新战士主动申请去炸坦克失败。

⑪“打这个！”郭祥大声喊道。

⑫说着，他顺手从通讯员手里夺过一支冲锋枪来，瞄准坦克上的步兵，哗哗地打了一梭子。眼瞅着那些步兵从坦克上纷纷滚落下来。但坦克仍然继续向前开进。（语言、动作、神态的细节透漏出装备上敌优我劣，战役的艰难。）

⑬“这个大家伙，要是再炸不住，对战士的情绪就有影响了。”郭祥在心里掂量着，正要派一个老战士去炸，只见班长花正芳晃了晃手里的反坦克雷，用恳求的声音说：“连长，叫我去吧！”郭祥点了点头，说：“小花子！可要接受上次的教训哟！”（心理描写突出郭祥的内心纠结；对话、动作的描写突出花班长的杀敌保家卫国的急切决心，郭祥的语重心长。）

⑭花正芳从壕沟里跃出，像一只小燕子似的迅速接近了坦克。（比喻，动作的敏捷）手起弹落，轰隆一声巨响，坦克呼地蹿出一大团紫红色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没有滚出几步远，就停住不动了。“打中了！打中了！”战士们高兴得跳起脚喊。大家的情绪也像这红色的火焰一样呼地一下全起来了（一语双关）。立时有两个新战士跑过来说：“连长，下次让我去吧！”（场景描写。有声有色有动作，战士们的终于炸掉敌军坦克的兴高采烈。）

⑮……（此处省略胜过许多语言。）

>>>⑮-⑮小说的高潮。花正芳炸坦克成功，战士们欢呼。

⑯冲过来的敌人，大约被打死一半，剩下十几个见事不好，掉过头向小村子跑去。（志愿军反败为胜，占据扭转。）郭祥正准备派一个班去消灭逃进村子的敌人，齐堆走过来说：“我看搞点政治攻势吧！”“对！你不提我倒忘了。”郭祥点头，扶着额头想了一下，问：“那个‘缴枪不杀’怎么说？什么诺哈姆？”

⑰罗小文立刻接上说：“哈罗！葛弗阿普，诺哈姆！(Giveup，noharm！)”

⑱“对！就是这！”郭祥说，“小罗，你就领着喊吧！”

⑲小罗立刻把两手圈成个喇叭筒，用尖尖的声音喊起来。大伙也跟着喊：“哈罗！葛弗阿普，诺哈姆！”（战士蹩脚的音译语言，给残酷的战争增加了一些戏剧的色彩。）

（魏巍以其深邃的思想、丰富的情感，豪迈的精神境界，为我们塑造了解放军某部连长郭祥，新战士，班长花正芳等诸多英雄形象，真实地再现了波澜壮阔的抗美援朝战争。）

⑳这一喊，果然有效，时间不长，就从向南的窗口里伸出一面白旗。白旗反复摇摆着，有一个重浊的声音传过来：“图——向！(投降)……图——向！(投降)……”

㉑俘虏们一个个低垂着头走过来，一面用惊惧的眼光偷看他们，一面不约而同地往下摘手表和大金戒指，抖抖索索地托在手掌上……（神态、动作的细节描写刻画了俘虏们滑稽、沮丧、惊惧的心理。）

㉒大家立刻摇手拒绝。

㉓俘虏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用惶惑不解的神情注视着战士们。仿佛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在面前站着的，真是一支无法理解的奇怪的军队!

>>>⑯-㉓小说的结局。敌军投降。

(节选自魏巍长篇小说《东方》，有删改)

（战争文学的整体风格是严肃悲伤的，但是本篇小说的亮点在于其在严肃悲伤的整体基调下透露出一丝幽默诙谐的暖色，基本旋律是乐观的英雄主义加浪漫主义。）

知识建构

//小说的对话式叙述//

1.推进情节发展。情节的推进需要用对话的形式进行展开，对话能够告诉读者，角色在干嘛，下一步准备干什么。（本文的情节就随着新战士秦德让、连长郭祥、班长花正芳、战士齐堆、罗小文等人的对话一步步展开。）

2.塑造人物性格。对话能够直接反映出一个人物的性格特征，丰满人物的形象。官员说话带有独特的方式，小人物有大量口语，教授的对话更有逻辑，这些不仅能够让人物更饱满，还能让读者更有沉浸感。主入公郭祥有点“嘎” ”，这是他独特鲜明的个性特征。当炸坦克失败后，他指导战士“不见兔子不撒鹰”。当胜券在握，“郭祥点头，扶着额头想了一下，问：“那个‘缴枪不杀’怎么说？什么诺哈姆？”，他那些藏有机锋的对话语言、那些你来我往的调侃式的幽默话语，是之前的红色经典里很少见到的，或者说是绝无仅有的。

3.引起读者共情。优秀的对话总是能够挑动读者的内心情感，让读者能够轻易跟随人物的喜怒哀乐进行代入感的体验，与角色或作者产生共鸣。这是小说的独特魅力。在整个小说中，人物“笑着说”，可以说是一个高频出现的词，对战争中的残酷一面，都是通过巧妙的转化手法，把这种酷烈拉回到乐观主义的高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