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到1996年,因為文字,揚愛上了比自己大39歲的杜拉斯,成為她浪蕩的一生裡最後一任情人。
在為揚寫的《杜拉斯的情人》這本書裡,杜拉斯把他描繪成天使。
而對揚而言,杜拉斯是他的上司,是情感的主導,是他的主人。
01
杜拉斯的離經叛道或許是從年少時開始的。
她總是和最親密的小哥哥在一起,兩個人到森林裡打獵。她把他視為哥哥,而他對她産生了别樣的想法。
一天夜裡,小哥哥爬到了她的床上,成年人能想象到的事情發生了,那時的杜拉斯不過8歲。
那晚發生的事情以後每晚都要上演一遍。
在越南西貢的碼頭,15歲的杜拉斯偶遇了一個來自中國的富家子弟。

他們愛上了對方,他親自開車送她去學校,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隻是男方很詫異,才到豆蔻的年紀,怎麼對男女之事如此熟悉?那是小哥哥教會她的,杜拉斯回答。
1932年,小哥哥仍要在越南停留,而18歲的杜拉斯要傳回法國。7年後,她和一個叫羅貝爾的男人結了婚。
杜拉斯很愛這個男人,願意為了去集中營見他一面而把自己的色相出賣給可惡的納粹。
但她的愛也分給了另一個叫狄奧尼斯的男人,她把狄奧尼斯介紹給丈夫,三人竟統一意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躺在同一張床上。
直到1946年杜拉斯懷上了狄奧尼斯的孩子,羅貝爾再也無法忍受,與她離婚。
杜拉斯沒有太多悲傷,就算小哥哥死去母親離世,她也能很快地投入到全新的獵豔狀态中。
她愛上了比她更放蕩的熱拉爾,他們深陷在燈紅酒綠裡,喝到爛醉,在夜裡撒瘋。這樣糜爛的生活,曾經持續了6個月。
杜拉斯說:“如果不是作家的話,我會成為一個妓女。”
倒是有自知之明。
熱拉爾還是厭倦了杜拉斯,她也不過是過往衆多女郎中的一個。
1958年,熱拉爾轉身離去,杜拉斯心如刀割。
很長一段時間後,杜拉斯遇上了揚·安德烈,又或者說是揚總算見到了心醉已久的著名作家杜拉斯。
那是1975年《印度之歌》的讨論會,揚和其他讀者坐在台下,等讨論會結束後,揚等一群人跟随杜拉斯去酒吧。
看着這個年老卻依舊迷人的女人,揚主動打開了話匣子:“你有情人嗎?”杜拉斯否認了。
他要了杜拉斯的簽名,堅持給她寄信。信的内容很短,寫的是揚每天所見的風雨或天晴,記錄了他的心境。
揚連續寫了數年,成百上千,卻沒有收到一封杜拉斯的回信。
突然有一天揚不再寄信了,杜拉斯卻着急地給他寄了封信。
揚放了一條很長的魚線,果然,杜拉斯上鈎了。
1980年,揚拿着一瓶酒走進杜拉斯的房間,把随身帶着的行李放下,向杜拉斯“宣示主權”:“我就留在這裡,要麼認識你,要麼死去。”
杜拉斯走進抱住了他,揚從此定居在這裡。
他們相愛的第二年,杜拉斯在給揚的信中寫道:“我們沒有孩子,沒有未來。你是個同志,而我們彼此相愛。”
02
揚像個小助理一樣幫她打字寫文章,給她開車。杜拉斯把他當成“奴隸”使喚,占據他的身體,主導他的肉欲。
他們也會和普通情侶一樣親吻做愛,将近70歲的杜拉斯引導着揚去伸手觸她那松弛的肌膚:“來,别害羞,我将向你展示我的身體。”
杜拉斯渴求着,想要揚再熱烈一點:“你想怎麼對待我都可以。”
杜拉斯把他們在黑岩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發生的第一次記錄了下來。
後來他們的朋友芒梭透露,揚在那次以後問過自己:“以前是否做過愛?”和杜拉斯的體驗讓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個男人,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擁有過一個女人。原來,這就是真正的享受。
他們結合得太不可思議,突破了傳統限制,脫離了生理規律。他們的激情在汪洋裡迸發,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巨浪掀翻。
杜拉斯告訴自己的朋友布爾·奧吉爾,揚是個天使,而揚的回憶錄卻揭示了這段關系中不堪的一面。
在他看來,杜拉斯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會給揚穿衣服,她指定什麼香水,揚就必須用那種香水,當她不高興時會給揚甩臉色:“如果你留下來是為了錢,你将一無所獲。”
有人說揚是一個迷戀上文字的小迷弟,杜拉斯戒不掉已經成瘾的激情,他們兩人隻是利用對方互取好處。
揚卻辯駁,這是愛,他愛她勝過這世上的任何人。
他們沒有未來,這是真的;揚是個同志,這也不假。
即使是和杜拉斯在一起了,揚也會跑到酒吧去和男性服務員調情,帶着一身酒氣和陌生人的體味醉醺醺地回到家裡,這讓杜拉斯很不爽。
揚解釋給她聽:“這和我愛你并不沖突。”
但這種忘年的戀情本就不被接受,揚的性取向隻會加深世人的猜疑:他們的關系一定不單純。
杜拉斯無法向大衆解釋清楚這複雜的癖好,她試圖通過控制來讓揚收斂一點。
揚不能和除她以外的女人交往,杜拉斯去巴黎的時候,揚必須留在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等她回來。
揚不能多看一眼男人,其他人也不能看到揚,杜拉斯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惦記着。
就連揚的母親來探望也會讓她不高興,因為在揚的母親面前,杜拉斯顯得更老更滄桑,她索性讓揚和家人切斷來往。
杜拉斯奪走了他的姓氏、他的過去,一本畫冊被撕掉了前面精美的圖畫,杜拉斯拿起畫筆在空白頁上重新塗刷,她要繪畫一個故事的新開頭,她給了揚一個新的姓氏:安德烈亞。
她主宰了揚的生活,“不準吃這個,不準穿這件衣服。”
多麼蠻橫霸道。
揚終于忍無可忍,與她争吵,動手打了她,杜拉斯身上的淤青一塊又一塊。
又一次他們又吵起來,杜拉斯憤怒地要把他趕走,把他的東西裝進行李箱裡扔出了窗台。
揚掄起了拳頭打她,杜拉斯哭着求饒:“求求你别把我打死了,我要報警了,我不想死!”
揚走到陽台撿起行李箱,這時杜拉斯又扔了一張唱片下來,上面寫着道别的話:“再見了,揚。”
第二天揚回到了較高價的電梯大廈的門口,敲了門,杜拉斯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這大概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了吧。
03
他們在一起的16年裡,杜拉斯不了解揚喜歡做什麼甚至喜歡什麼食物,她也沒打算去了解。
揚想過逃離,但逃不掉,就算能走不知能逃到哪去。他好幾次要自殺,杜拉斯看起來并不是很在乎,他生氣出走了。一周後回來,發現杜拉斯把他的故事寫成了《大西洋人》。
揚還在氣頭上,他質問杜拉斯:“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要寫一本小書?”杜拉斯回應他:“不,一本大書。”
好像揚喜怒哀樂都對她無關緊要,隻要有寫作素材就足夠了。
放到現在,杜拉斯就是個pua大師,揚就困在她的手掌中不願走出去,直到她死去也久久不能忘懷。
1996年,這個出版了《情人》的小說家離開了人世。
杜拉斯早就預料到自己大限将至,一個夜晚她把揚喊到身邊說了幾個小時的話。
她想好好地跟揚道别,勸他不要因為她自殺。但又擔心自己走後揚會孤獨:“我死了以後,你怎麼辦?”
1996年3月3日,杜拉斯永遠閉上了眼睛。
揚在杜拉斯死後消失了蹤迹,沒人能找到他。
他躲在了她留下來的一間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渾渾噩噩,像個遊蕩在人間和地獄邊境的活死人,用他的心給杜拉斯殉情。
2年後他終于恢複了一點理智,給母親打了一通電話,這才被多年未見的家人接回家。
杜拉斯離世的第三年,揚開始把他們16年的故事寫成書——《那場愛情》,這是給杜拉斯的最後一封信了,可是收信人已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