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三喵
作為唐宋八大家之首，開啟古文運動的一代文宗韓愈可謂婦孺皆知。不過，對于韓愈，有些人卻頗有非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韓愈晚年因為“頗親脂粉”而服食硫黃，以緻喪命。著名學者範文瀾曾對此發表評論：“愛好聲色并不害聖人之道，不過因爲好聲色，以至服硫黃而死，那就害身又害道了”。那麼，韓愈晚年服用硫黃究竟是不是為此呢？
01.退之服硫黃
關于韓愈服硫黃的最早證據，是白居易的《思舊》一詩。詩中有“退之服流黃, 一病迄不全”一句。本來，學界對于“退之”是誰尚有争議，不過随着卞孝萱先生《“退之服硫黃”五說考辨》一文的問世，這裡的“退之”指的就是韓愈當無疑義。
五代陶谷《清異錄》中記載，韓愈晚年好色，于是把硫黃末攪拌進雞飼料裡喂小公雞，這種小公雞做熟之後叫“火靈庫”，韓愈每天吃一隻，效果還不錯。不過這麼吃哪有不傷身的，韓愈也是以而逝。
唐時社會繁榮，故而士大夫生活難免奢靡，酒色歌舞之好幾乎人所共有。比如白居易就有著名的侍妾樊素、小蠻，白居易的好基友元稹與韋叢、薛濤、劉采春等人的情感糾葛也為人津津樂道。韓愈作為文壇領袖，這一點也不遑多讓，有妾绛桃、柳枝，都是能歌善舞，善于吟詠答對的人物。當時社會如此，後人也無需非議。
02.足弱不能步
不過，韓愈食硫黃的真相如此簡單麼？有的學者就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原來，韓愈晚年深受足弱之苦。“足弱”，也叫“腳弱”、“軟腳病”。顧名思義，足弱是一種以雙腳軟弱為主要特征的病，韓愈晚年罹患足弱之後，常以車轎代步，并不思飲食，最終病逝。
足弱之病看起來隻是局部疾病，實則不然，足弱隻是這種病最明顯的表現，這其實是中國古代大名鼎鼎的“瘴氣”的一種，患上此病，嚴重者數月而亡。韓愈之侄韓老成、好友柳宗元都是得了足弱之症而離世的。從韓愈離世的相關記載來看，奪走韓愈生命的也是足弱。
那麼韓愈因何會得上足弱這種“瘴氣”呢？原因是在元和十四年（819）韓愈上梳唐憲宗拒迎佛骨，憲宗震怒，将其貶為潮州刺史。唐時潮州大緻在今汕頭、潮州一帶，正是濕熱之地。韓愈到達潮州之時約在四月底，離任之時約在十二月。這段時間正是瘴氣發作的高峰期。韓愈應該是在這個階段水土不服染上了足弱。
足弱如此可怕，當然應該想辦法治療。當時治療足弱之疾，用的多是硫黃、石鐘乳研末，佐之以附子、天雄、石斛等藥物。韓愈服食的硫黃，就很有可能是這種以硫黃為主的藥，目的自然是治病救命，與女色無幹。
03.新的可能性
行文至此，韓愈服硫黃的謎團似乎已經可以解開了，但最近有學者提出了新的可能性，也不失為一種合理的解釋。
韓愈身體一直不好，有很明顯的早衰之态，這從他的詩文中可以看出。總的來說，韓愈的主要症狀有三，一是視力不好，二是白發多、脫發嚴重，三是牙齒早脫。從韓愈的描述來看，其父輩兄長也有多盛年而亡者，韓愈經常發出“諸父諸兄皆康強早世，如仆者又可以圖于久長哉”、“念諸父與諸兄皆康強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的感慨。
在這樣的情況下，韓愈采用進補的方式來治療自己的早衰就正常不過了。在唐代，硫黃等重金屬被當做進補佳品，韓愈于是服硫黃進補，卻因硫黃中毒導緻了一系列疾病，“足弱”即其中一種。恰好硫黃也是治療足弱的藥，于是韓愈為治足弱又開始服硫黃，最後當然是越治越重，一命嗚呼了。
韓愈服硫黃涉及到韓愈的一世清名，就目前來看，韓愈服硫黃之謎雖未完全解開，但他服硫黃是為了治病當可确定，與女色無關，韓愈的清名已經可以澄清了。
參考文獻：
1.卞孝萱：《“退之服硫黃”五說考辨》，《東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4期；
2.胡阿祥、胡海桐：《韓愈“足弱不能步”與“退之服硫黃”考辨》，《中華文史論叢》2010年第2期；
3.李浩：《韓愈“服硫黃”新證》，《中國語言文學研究》2019年秋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