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鸠摩羅什曾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紅塵萬丈的人間,有人成為詩人,有人成為瘋子,有人選擇及時行樂,有人遁入空門,四大皆空。世間萬物原本并沒有不同,人們的追求不同,便産生了不同,大夢一場,皆幻化為泡影。
鸠摩羅什,一個傳奇而神秘的名字,一個人們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人們說,鸠摩羅什是千古一僧,為後世留下了無數傳奇。
人們還說,鸠摩羅什是離紅塵最近的高僧,2次破戒,卻仍被後世譽為千古一僧……這個永遠身處迷霧之中的得道高僧,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鸠摩羅什,東晉十六國時期後秦著名得道高僧,也是中國曆史上十分著名的四大譯經家之一,與真谛、玄奘、不空齊名。世人皆言:凡間不幸,有人選擇皈依佛門,安然度日。
事實似乎如此,鸠摩羅什的一生,坎坷而曲折,衆人皆扼腕歎息。出身富裕人家,年少的鸠摩羅什原本應該有着快樂的童年。鸠摩羅什的父親是天竺的國師,名叫鸠摩羅炎,鸠摩羅什并非漢人,而是千年之前的龜茲國人。
國師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年的鸠摩羅炎風光無限,鸠摩羅什也是以獲得了衆多好處。家世顯赫,世代為官,按照原來的生命軌迹,鸠摩羅什可以接受家族的庇佑,實作自己的價值。
沒有人想到,厭倦了官場生活的鸠摩羅炎辭官周遊列國,于萬千風景之中,他找到了那枝自己最喜愛的白玫瑰:鸠摩羅什的母親。初見驚喜,再見傾心,幾乎一瞬間,鸠摩羅炎被這個女孩深深吸引。
那個曾經将虔誠佛法當成生命的鸠摩羅炎毅然決然還俗,與自己心中的白月光成婚,訴說着一見鐘情的絕美誓言。
在人們看來,鸠摩羅炎遇見愛情是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孩從未接觸天竺語,卻好像在一瞬間無師自通,世人稱贊她有靈氣,也隻有她能夠與這個心甘情願還俗的國師相配。
成親後的兩個人十分恩愛,不久之後,鸠摩羅什出生了。年少的鸠摩羅什十分聰慧,總能夠出其不意,這個家庭太幸福,它如同泡沫,絕美卻易碎。
鸠摩羅什7歲的那年,毫無預兆的與傷痛撞了個滿懷。母親無意之間看到了一座墳墓,她心生忏悔,毅然決然遁入空門,摒棄所有的悔恨,期望贖清自己的罪孽。命運便是如此弄人,有人為你還俗,亦有人為你入空門。
鸠摩羅什母親皈依佛門的願望太過強烈,她甚至以性命相要挾,深愛着她的鸠摩羅炎于心不忍,同意了她的請求。
沒有人知道鸠摩羅什母親内心的真實想法,人們隻是知道,鸠摩羅什,這個曾經家世顯赫的孩子,這個被人們稱為龜茲國智慧之子的神童,擁有了一段與從前大相徑庭的人生。
7年的鸠摩羅什跟随母親出家,在天竺國遊曆,他拜訪過無數的大師,對所有的佛法都爛熟于心。
人們不知道如何評價鸠摩羅什的這段年少經曆,原本幸福的家庭突然分崩離析,他失去了童年的快樂,這是一種損失。然而也正是這種損失讓鸠摩羅什真正接觸佛教,成為了一個深明大義的佛門子弟。
将所有的佛門文化融會貫通的鸠摩羅什承擔起了自己的責任,他走上了遊曆各國的道路,以宣揚佛法、普渡衆生為己任。栉風沐雨、傲雪淩霜,鸠摩羅什在日複一日的惡劣環境中行走着,心中的佛法便是唯一指引着它前進的光。
雙腳踏上東土的土地之時,鸠摩羅什是驚喜的,他嘔心瀝血地從事翻譯經書的工作,終成一代宗師,名滿天下。
人們始終相信,縱使是這樣一個無視命運的人,依舊需要接受命運的安排。鸠摩羅什功成名就的時候,得道高僧曾經預言:如果鸠摩羅什能夠堅持佛門清規戒律直到36歲,他将成為第二個佛陀。
沒有人對鸠摩羅什産生懷疑,那個永遠嚴于律己,永遠慈悲善良的人,為什麼要去觸碰自己當作最高信仰的清規戒律呢?遺憾的是,鸠摩羅什自己沒有打破正常,卻偏偏有人逼迫他成為自己厭惡的人。
東晉十六國時期,各國戰亂不止,人間一片混亂。公元376年,前秦滅涼,掌控統治權。公元382年,大将苻堅派遣呂光率領7萬大軍進攻西域,浩浩蕩蕩,勢不可擋。進攻不久,呂光大破龜茲國,見到了聲名遠揚的鸠摩羅什。
在呂光看來,鸠摩羅什并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除了清秀的面容之外一無是處。他故意心存挑逗之心,用手段強迫鸠摩羅什娶了龜茲公主。作為一名僧人,結婚已經是大忌,然而更可怕的是,鸠摩羅什破了色戒。
呂光看不慣鸠摩羅什的清高與孤傲,他将鸠摩羅什灌醉送入洞房,等待鸠摩羅什清醒之時,一切為時已晚。
出家之人的信仰被人們存心破壞,鸠摩羅什将如何自處?令人意外的是,鸠摩羅什并沒有自尋短見,他忍辱負重,繼續宣揚佛法,與此同時,他潛心學習漢語,渴望有朝一日感化那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的人們。
呂光率領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曾經路過河西走廊,鸠摩羅什提醒他必經之地将有山洪暴發,呂光一向讨厭鸠摩羅什,當時并未在意。
誰知夜晚山洪突發,數千人的生命被災難吞噬,黑夜中,鸠摩羅什一遍遍地念着超度的經文,盡自己所能給他們最好的結局。
經此一戰,鸠摩羅什的能力被呂光認可,他被請到了涼州,成為了專屬佛法大師。為了紀念鸠摩羅什,呂光甚至修建了鸠摩羅什寺,褪去身上已有的光環,來到中原的鸠摩羅什成為了單純普渡衆生的大師。
鸠摩羅什輔佐了呂光17年的時間,17年來,鸠摩羅什建立了自己的威望,成為了漢傳佛教的創始者。
世上之事皆無定數,政權更疊亦是如此。公元401年,後秦姚興皇帝帶領軍隊進攻涼州,大軍勢如破竹,擊退呂光,成為新一任的涼州之主。
鸠摩羅什是呂光的寵臣,卻并沒有被殺人滅口,恰恰相反,姚興将他奉為座上賓。同樣是堅定的佛教愛好者,姚興将鸠摩羅什請到長安,官拜國師。
作為君主,姚興經常親自帶領大臣們聽鸠摩羅什講經,繁盛時期,有五千名僧侶跟随鸠摩羅什研習佛法。
漢朝時期,佛教傳入中原地區,盡管群眾有所涉獵,卻依舊無法直接接觸佛教文化。大多數的佛經都以梵文編纂,中原地區精通梵文之人甚少,是以翻譯出來的佛經也難以了解。
為了進一步弘揚佛法,姚興指令鸠摩羅什重新翻譯佛經,與此同時,他派遣八百僧侶從旁協助,鸠摩羅什的譯經場面頗為壯觀。
鸠摩羅什幾乎廢寝忘食,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翻譯中,《大品般若經》、《獨幕喜劇般若經》、《妙法蓮華經》、《金剛經》橫空出世,佛教文化進入繁盛時期。人們普遍認為鸠摩羅什奠定了翻譯文學的基礎。
不僅僅隻是因為他的翻譯内容,更是因為他典雅而不失真實的翻譯能力。如今流傳的大千世界、一塵不染、想入非非、粉身碎骨等日常詞彙都是鸠摩羅什的手筆,大量佛教思想傳入中原地區,鸠摩羅什功不可沒。
正當鸠摩羅什名揚天下之時,意外悄然而至。"大師聰明超悟,天下無雙,可不能使法種無嗣啊!"姚興對鸠摩羅什身上的佛家血脈十分感興趣,他希望鸠摩羅什留下後代,繼續造福國家。
為了延續香火,鸠摩羅什被迫接受了十名歌姬,第二次娶妻,第二次打破色戒,一名僧人,何其悲哀。
與十名女人相處,生下了兩個兒子,鸠摩羅什的遭遇衆人驚訝,也引來了衆多僧人的不滿。同樣遁入空門,同樣将四大皆空的思想奉為圭臬,憑什麼鸠摩羅什可以擁有俗世的一切?金錢、榮譽、地位、愛情,它們的誘惑太大,以緻于衆人蠢蠢欲動。
知曉僧人們的議論,鸠摩羅什沒有言語,他将衆人召集起來,将一缽鐵真當場吞下,是以告誡他們:如果你們也可以做到像我一樣吞下鐵真,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效仿我,如果你們不能做到,那就按照原來的清規戒律要求自己。
公元413年,鸠摩羅什于長安圓寂,化身一顆舍利子。逝後世人将其供奉于甘肅平涼的鸠摩羅什寺廟,至今仍儲存完好,被人們瞻仰與供奉。那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得道高僧,那個離紅塵最近的僧人,那個備受争議的男人,終于走過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作為宣傳佛法的高僧,鸠摩羅什的成就不容置疑,作為一個四大皆空的僧人,鸠摩羅什卻連基本線都沒有達到,世人對其巨大的成就持有肯定态度,鸠摩羅什卻依舊無法抵擋鋪天蓋地的指責與謾罵,一個紅塵之外的人擅長紅塵,凡間之人如何能夠平靜?
首先,放縱是人們的天性,也是人們的權利。人類曆史發展漫長悠久,自由與自我是貫穿其中的永恒話題。
正如盧梭所說的那樣:人是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選擇自由還是放縱呢?鸠摩羅什這個沖突體給出了人們準确的答案。
追随内心,将限制作為自己的人生準則,在有限的範圍内尋找生活的樂趣,如此才可以稱之為真正的人生。
人們批判鸠摩羅什,無非是因為他違背了一個僧人最基本的行為規範,然而成為僧人的前提是鸠摩羅什也是一個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更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權利。
鸠摩羅什本沒有任何的錯誤行為,更不應該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指責,如果追求自己的人生是一種錯誤,人們又有什麼權力享受生活?成為僧侶原本沒有低人一等,那些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譴責别人的人,其目的究竟為何?
顯而易見,社會将僧人們當成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在不信奉佛教的人們眼中,他們是怪異的,一旦僧侶們打破了這些人的思維模式,他們近乎瘋狂地向外輸出自己的優越感,這是一種社會的弊病,與此同時,人們也在大環境中産生了病态心理。
其次,每個人都是獨立的,沒有人應該替他人做決定。排除鸠摩羅什的巨大影響力,人們對鸠摩羅什的印象隻停留在他娶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他2次打破清規戒律,罪不可恕。然而人們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鸠摩羅什的内心。
回望鸠摩羅什的兩次破戒,都是在君主的強制下實施的。沒有人知道鸠摩羅什内心的真實感受,迫于無奈?留戀紅塵?正如惠子所說的那樣: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沒有人身臨其境地感受鸠摩羅什的生活,亦沒有人能夠替他做出遵守佛門清規戒律的決定。
最後,生前身後之事已然遠去,唯有人的價值是永恒的。2次打破佛門清規戒律,鸠摩羅什卻仍舊被稱為千古一僧,他依舊德高望重。
人們懷念他,他讓佛家文化的光芒灑遍中華大地,奠定了中原翻譯文學的基礎;人們敬重他,那個在破敗的生活中依舊潛心研究佛學,将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信仰的大師,曾經是多少人的救贖與安慰。
泰戈爾曾經說:"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生命的意義在于過程,奮不顧身的追求與永不妥協的探索。生前拼盡全力,死後功過任人評說,這樣的人生潇灑而豐富,足夠精彩。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生命不息,奮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