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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吉野櫻到埃及聖䴉,将"外來入侵物種"連根拔起就能解決問題嗎?吉野櫻的移植風外來種植物的問題擴散外來入侵物種的移除?人為無知,卻以動、植物償命

作者:芳草隅

筆者一位台灣朋友的家宅巷口,曾經座落在情報相關機關廢棄的辦公廳,十多年前,森嚴的圍牆内,綠意蓊郁、亂草叢生當中,隐約得見一座日式建築,杳無人煙;今天,那兒已是市民休閑的社群公園,園内矗立着巨大的芒果樹,據傳是百年以上的老樹,另有白千層、台灣栾樹等都市空間常見的樹木栽植其間。然而這兩年,庭圃之間赫見幾株細瘦的櫻樹,夾雜在原本的樹木之間,如今有幾株已然幹枯。

幾年前朋友邀大夥兒參觀,在豪華透天厝外的庭園裡,他的大手指向花圃一處,很驕傲的向大家說:"我弄來一棵吉野櫻。"時過境遷,不知那棵櫻樹現在如何?近年來爆發賞櫻熱潮,為了每年兩周的"花見"季節,地方政府多有栽植櫻樹的舉動:種植于都市地區者,常有砍除原生種行道樹、園景樹,改植外來種吉野櫻的舉措,外來的櫻樹不是生長狀況不佳、滿樹枯枝,便是在短期内遭逢死亡的命運;而種植于山野郊區者,氣候得宜,或許生長狀況尚可,但是全數單一品種的種植方式,對于相形脆弱的台灣島嶼生态而言,罔顧生态平衡的做法,令人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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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植吉野櫻的作為,在百年前日本時代的台灣便已然得見:随着日本統治勢力逐漸進入山野,報刊記者意外在竹子湖附近,發現台灣的原生山櫻,此景大為觸動當時在台日人的懷鄉之情,即便日治初期入山的道路未稱完善,台灣與母國的櫻花風情也不盡相同的情況下,仍然帶動當時的賞櫻風潮;之後,因為賞花、農事活動的侵入,緻使櫻樹逐年損耗,也由于宣揚統治意涵的政治目的,官方開始計劃于山野移植櫻樹;而民間在休閑、享樂,并同"營造内地風景"的需求下,城市中富人庭園與其他公衆場合,也多有植櫻之舉。當櫻花的身影在台灣社會逐漸清晰,同時在各個階層營造出前所未見的文化氛圍,我們清楚的看到植物與人類社會之間的綿密關系。如今,我們已難尋得日治時期在台灣都市地區所種植的櫻樹,尤其是來自日本母國的吉野櫻,生長的狀況向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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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植物未能表白情意、言說痛苦,誰會關心失當的移植與死亡之間的是多麼的靠近嗎?

川上泷彌的移植理念

川上泷彌,日治時期的植物學家,曾任台灣總督府技師、台灣博物館館長。在1911年台灣官方初步開啟移植母國吉野櫻的念頭時,便在《台灣日日新報》為文指出:

移植之際,當盡可能以移植、培養适合本島土地的原生種绯櫻為先,次南投霧社櫻,末方為内地櫻。

即便有鄉愁、母國印象的情懷,而且植櫻行動負有官方推動長期殖民、"永住"政策的使命,川上先生,仍然堅守植物學家的基本認識,建議種植櫻樹應以原生種為主。回頭看看近來台灣一窩蜂種植外來種櫻樹,人們的目光僅止于絢爛的花海,是否關心外來種植物的生與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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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吉野櫻的問題,在人為砍伐原生種,單一物種的生态失衡,與櫻樹本身因水土不服、壽命極為短暫。目前我們看得到的問題,似乎還限縮于移植作為與移植對象本身,未有向外擴散的迹象。但是,其他的外來植物,如蘇鐵的移植,便帶來極為嚴重的問題:自越南進口的蘇鐵苗木,挾帶白輪盾介殼蟲進入台灣,遭受蟲害的鐵樹,枝葉與芽心因為小蟲吸食汁液,導緻枯黃無能行光合作用而死亡,台灣各地,隻要是蘇鐵科的植物都難逃一劫。

外來移入的植物極易附有昆蟲卵或小型昆蟲,這些昆蟲抵台後,在全新的生态世界,便有機會發生難以想象、甚至難于控制的災難。更不消說,小花蔓澤蘭、大花鹹豐草、南美蟛蜞菊這些鼎鼎大名的外來入侵物種(alien invasive species),生命力極強,大肆蔓延生長,遍生在台灣僅有的土地上,搶奪其他原生植物的生長空間,甚至與這些原生植物共生的動物也難于生存。

每當外來入侵物種的問題浮上台面,将其連根拔起似乎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法;但是如果我們處理的對象不是植物,而是活靈活現的動物呢?又,如果是外型極為美麗的埃及聖䴉呢?連根拔起式的移除、撲殺,是你、我都能接受的作法嗎?

三十多年前,埃及聖䴉經由民間動物園業者引進台灣,之後因管理失當而逃逸,于野外迅速繁衍生息,搶占原生鳥類的築巢穴位、吃食其他鳥類的蛋或幼鳥,如今已嚴重危害台灣本土鳥類的生存。近年來,林務局以移除巢穴、鳥蛋等較為人道的做法,企圖控制其族群量,但成效有限。如今官方廣邀學者專家讨論,建議對埃及聖䴉下達撲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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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物保護意識漸形擡頭之際,對象又是這樣大型的、引人注目的鳥類,林務局嚴肅的做了功課,包括:設定套索陷阱、捕捉後立即集中安置、減少掙紮時間種種實地作業規範;在動物安樂死方面,他們請教專業獸醫師并參考相關作業指引。而針對埃及聖䴉防治的長期對策,專家學者已有以下結論:

"外來種的入侵已公認為導緻生物多樣性消失的重要機制,其威脅僅次于栖息地的破壞,有人甚至認為,外來入侵種根本就是導緻栖息地喪失,進而造成物種滅絕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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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很遺憾的,我們又将面對腥風血雨的場面;畢竟,維持生物多樣性是目前的主流意識,讓現階段讨論的重點已經化約為:該怎麼殺埃及聖䴉了。

從我們生活周遭出現的吉野櫻,到河灘上外型搶眼的埃及聖䴉,為何總是人為的無知、或僅專注人類社會利益的刻意目盲,導緻櫻樹的幹枯的屠戮。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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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多數國家的法律,以人類社會的獲利為依歸,隐約鼓勵外來物種的引進,例如:寵物、農藝作物、園藝作物、生物防治用的天敵。是以,立法禁止引進外來種,維護生物多樣性,落實源頭管理,讓動、植物免于人為的死亡威脅,方為正道,也實為刻難容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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