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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花》及其它

作者:三聯中讀
原文@水果花 載于中讀app

本以為看《黃金花》是我一人的包場,誰不知電影要開場前,一位好朋友說要來找我,我說要不一塊看電影吧,她很高興的答應了。

于是,這場電影成為了我們兩個人的包場。偌大的影廳,我們坐在正中間,一邊看電影一邊閑聊,也不需刻意壓低聲音,這種體驗倒不常有。

影片一開始,便是毛舜筠飾演的黃金花接受采訪。朋友一看到毛舜筠便說,我不喜歡她,她害死了張國榮!

朋友是一個簡單、任性、甚至帶點瘋狂的人,但又是一個一旦認識到錯誤便會積極整改的人。于是我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呢?她隻是根據自己的選擇沒有答應張國榮很久以前的求婚而已。張國榮自殺關她什麼事?退一萬步說,就算和她有關聯,她也沒有任何義務違心的去接受他的求婚——我不願意嫁你,而你是以要去自殺,那麼我也沒有辦法。

不是冷血,不是沒有同情心,隻是不願意任何威脅、可憐來動搖自己的态度。我們都希望每個人過得更好,但是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打點自己,誰也沒辦法。

《黃金花》及其它

朋友沒說話,但我相信她會想一想的,當然未必是現在,現在我們還要看電影。

黃金花的兒子、老公陸續出現了,兒子的扮演者是淩文龍,老公的扮演者是呂良偉。淩文龍第一次演電影,便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演員獎,無疑是對他演技最大的認可。

呂良偉更不必說了,老戲骨一個。将那個在生活重壓下出軌然後想出逃,但又絕對不是無情無義、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爸爸演繹得淋漓盡緻。不知道為什麼很多香港男演員都是越老越有味道,就比如呂良偉,雖然劇中隻是一個教車師傅,卻男人味十足,怪不得有年輕女孩愛上他。

但朋友對這個爸爸的角色十分憤怒。她說他為什麼要出軌?他老婆不好嗎?我不知道怎樣跟我這個一根筋的朋友解釋人在重壓之下可能做出來任何事,哪怕不是他想做的事。隻能說,他出軌和他老婆好不好關系并不太大。那為什麼呢?他不愛他老婆了嗎?朋友又問。也不完全是吧……我說,然後有點走神,也許愛、也許不愛,也許壓力太大需要有個出口,也許隻是因為人的喜新厭舊。對于出軌這件事,我一直抱有比較寬容的态度,總覺得在某種特定氛圍下一時受不了誘惑犯了錯誤是可以原諒的。男人會受誘惑,女人一樣會受誘惑,我就不能保證我在任何時候都能抵禦誘惑。

不要認為我隻是說得輕松,對于伴侶偶爾一次的錯誤,你怎麼知道我沒經曆過?而對于伴侶之外的其他異性你難道真的沒有過哪怕隻是一次的心思思?

說到頭,都是自制力、責任心的問題。而同時,你沒想到吧?其實我更加推崇自制力、責任心。是以,一次半次的犯錯誤我完全可以原諒,但習慣性出軌或欺騙我絕不容忍。

繼續看電影。

話說電影放到黃金花回憶當初生兒子時,也是因為老公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而導緻早産。雖然從醫學角度上來說,兒子的自閉症和中度智障與早産并沒有關系,但這始終是無法釋懷的心結。看到這裡,我可愛的朋友又像喃喃自語又像在跟我說話,傷透心了,就是從那時開始不愛她老公了……你說是不是?

我其實認為不是。我從來認為愛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從來沒有因為一件事愛或不愛一個人。但朋友卻說,我就是這樣的哦!我可以因為一件事愛上一個人,也可以因為一件事就不愛他了。我想說朋友簡單,是以在感情上受過欺騙,但想想自己是不是又太過理性,是以也難得品嘗瘋狂帶來的心醉神迷,且不管是否有不太真實的成分吧,隻要和愛情相關的甜蜜,想想都令人心往神向。

不過還是想說一說朋友的單純。我羨慕她不顧一切追逐愛情的勇氣,但對她追逐的對象,卻始終心存疑慮。因為那些個男人,最能打動我朋友的,居然隻是甜言蜜語和小殷勤!不光是她,我發現不少女孩甚至所謂的“熟女”都有這樣的毛病。讓我怎麼說好呢?如果對男人的要求隻有那麼一點的話,是不是太過看輕自己和那個你将要選擇的男人呢?而責任感、進取心、誠實、善良哪一樣不是我們每一個人更應該追尋的品質呢?

是以,以我的标準來說,雖然影片中黃金花的丈夫出軌了,但并不認為他是一個壞男人,因為他具備責任感。他賺錢養家,雖然并不能提供多好的物質條件,但至少盡力而為;他曾經花整整七年的時間圍繞着兒子,隻為了自閉症兒子能夠認識并接受他這個爸爸,最終也做到了……沒錯,他花心、還曾動過逃跑的念頭,但最終迷途知返,并勇于向黃金花承認錯誤——我一直以為我很累,但其實你更累……在我離家的這段時間,我發現我的心其實從未離開過……還想怎樣呢?犯了錯能夠認識到,并勇于承認和改正,也算是有擔當的男人。

《黃金花》及其它

當然,劇中迷途知返的不止他一人,還有黃金花。重壓之下,男人想出逃,女人卻是想殺人——殺破壞家庭的“小三”。她甚至為此制定過周密的計劃——觀察“小三”的作息時間、制造不在現場假象、喂兒子服下安眠藥并綁緊兒子雙手雙腳……一切隻為行動能夠順利進行。

第一次行動因為考慮到有可能被監控而作罷,第二次卻是因為兒子本來絕不可能發生的哭鬧懸崖勒馬——兒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即便蒙昧如幼童,也能細緻入微的體會到最心愛之人内心的驚濤駭浪;即便強效安眠藥,也不能阻止喚回媽媽最強烈的願望……就在母子倆抱頭痛哭之際,離家的丈夫出現在門口,提着一袋兒子最喜歡的金魚,望着這一幕,也不禁喉頭哽咽、熱淚盈眶……

而影院裡的兩個人,我和朋友,眼淚也掉得稀裡嘩啦。

想起了另一部香港電影《一念無明》。隻想說說這個很有意思的影名。“一念”來自于自佛家的說法“一念代萬念”,“無明”則指“看不見、看不清楚”。“一念無明”的意思是說當你有了一個念頭,後面還有一個,後面還有一個,你第一個念頭看不清楚,然後做的事情都不是很精确。當黃金花冒出“殺人”的念頭之後,與此相關的行為其實都會将她帶向不歸路,但她渾然不覺,而“無明”又何止黃金花?丈夫的出軌,“小三”的挑釁,可能都是一時間頭腦發熱、情緒激動,殊不知,卻都在生死邊緣轉了一圈。

倒是兒子,智障的兒子,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自以為是的我們,曾被多少東西蒙蔽了眼睛,一念之間,一念之差,又曾犯下過多少錯誤?

是的,我們總是在犯錯誤,但隻要不是緻命的錯誤,我們也總是在修整、改正、負重前行,且不忘人間歡樂。影片最後,黃金花參加社群舞蹈活動,笨拙的揮舞着扇子,表情慌張而無奈,兒子倒是很高興,随着音樂“翩翩起舞”,不時把頭靠在媽媽肩上、臉上表示親昵,風暴過後,我們也總是能夠體會到這點點的慰藉。是以,我很願意用影片中賣魚的陳師奶說的一句話來結束此文——她看着黃金花的眼睛,輕輕而又堅定的說:又有幾難啫?(又有多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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