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記者 陳伊凡 北京報道武漢疫情籠罩下，中小企業正在病房外的另一個“戰場”，面臨“生死考驗”。
采訪之前，王戈剛結束一場與企業的線上會議。2月4日是春節複工第二天，但王戈已經線上辦公多日了。盡管距離國務院釋出 2月3日正常上班的通知僅一天，國科嘉和一線團隊已和被投的90多家企業逐個開了線上會議，了解企業的需求。
王戈是國科嘉和基金管理合夥人，是在硬科技投資領域從業多年的老兵。國科嘉和則是一支成立于2011年、有中國科學院背景的基金，是國科控股直接管理的一級企業，投資主要集中在硬科技、資訊技術、生命科學等具有技術壁壘領域的高科技創新企業。
“基本面還是企業的核心競争力，疫情總會過去，存活下來的都是好企業，疫情會加速和放大企業過去已存在的問題。”王戈說，凡事早預謀、早部署、早安排，就能在将來疫情結束後的市場反彈期獲益。
和90多家被投企業碰過頭，疫情的影響究竟幾何？王戈的判斷是：情況比較危險。經濟本就處于下行期，疫情帶來的直接後果是，無論是物流還是人員流動就中斷了，同時要恢複失去的信心，可能和防控疫情同樣重要。王戈說，對于企業來說，這個時期第一位是活着，其次是為後期市場反彈做準備。
不過，疫情大考之下，也有局部受益的企業。王戈表示，這次疫情的爆發涉及到三類企業，一是病原檢測型；其次還有一類企業是醫療物資供應鍊企業；然後是人工智能企業，例如一些消毒機器人、遠距離機器人等，能夠在醫院的應用場景中得到應用。
盡管這些企業此時面臨利好，但仍需警惕疫情過後産能是否會過剩、是否會在疫情過後形成積壓的問題。
活着是第一位
經濟觀察報：疫情爆發後，如何與被投企業溝通，企業們的擔憂又集中在哪些方面？
王戈：我們自疫情爆發就一直在工作，線上上和90多個被投企業開會，了解他們的情況，提供我們的資源，包括關注企業員工健康問題。
現在企業最擔心的第一個層面是員工的防護物資，現在防護物資很難買到，但管理層首要確定的就是員工的安全問題。
其次是企業自身生存問題，有一些企業現金流可能隻夠維持有限的一段時間，最短的真的就是2-3個月，如果現在業務沒有能夠有恢複能力的話，兩三個月後現金流斷了就無法繼續經營了。
并且一些本來已經談好的融資，馬上要進行交割，但盡調做不了，融資時間預期要直接延後。
第三個問題是應收賬款問題。企業活下來了，但客戶如果生存不下去了怎麼辦？搞不好會形成大量壞賬。這是産業鍊條的問題。是以不但要看客戶，還要看客戶的客戶。
舉個例子，比如做saas平台的企業，客戶是規模消費類企業或者規模連鎖酒店背景管理的，客戶處于重災區，有很大機率會壞賬。這種情況是企業本身沒問題，在行業内也是龍頭地位，但會由于客戶經營困難而影響了自己回款及現金流。
經濟觀察報：這次疫情會對中小企業産生哪些影響？
王戈：影響要一分為二地看。
對于中小企業，個人認為還是比較危險。經濟下行期又遇到疫情，對于創業企業來說，活得還是比較艱難。這次疫情導緻諸多物流、人流的溝通和交流都中斷了，更麻煩的是，大家的信心受到嚴重影響，現在恢複信心甚至和疫情本身一樣重要。
目前企業們都進入防禦性挑戰狀态，保證不裁員。還有是疫情持續預期，因為對于疫情何時能夠結束是未知的，在這種不确定性的背景下大家很難做決定，該融的錢沒法融，因為投資機構盡調做不了，融資節奏都要推後，至少推遲三個月，這對于企業的現金流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活下去是第一位。
最後是預期，因為對于疫情何時能夠結束都是未知，大家對于不确定性的情況很難做決定，該融的錢沒法融，盡調做不了，節奏都要推後，至少推遲三個月。這對于企業的現金流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活下去是第一位。
但這次疫情也給一些企業帶來利好。
例如這三類企業，一是病原檢測型，其次一類企業是醫療物資供應鍊企業，然後是人工智能企業，如一些消毒機器人、遠距離機器人等能夠在醫院的應用場景中得到應用。
例如我們投的微遠基因，利用微生物宏基因組參與了武漢早期的新型冠狀病毒檢測，僅用 5 天研制成功“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核酸檢測試劑盒（恒溫 crispr 法）”，現在企業正在加班加點工作，與25家醫院合作，完成3000多份檢測。
還有一些是醫療供應鍊企業，例如我們的雲呼科技，第一時間通過平台補貼向疫區提供平價物資，建立了疫區物流保障專線。
還有钛米機器人，根據醫院的實際需求，特制2019-ncov病例消毒機器人，同時為醫院提供钛米隔離病房服務機器人、醫療物資運送管控機器人，服務在武漢協和醫院等最前線戰場，減少醫護交叉感染幾率，真正地實作科技抗疫。
把思路收斂到核心競争力上
經濟觀察報：對于被投企業這些問題，投資方如應對？
王戈：針對抗疫物資困難的問題，我們協調醫療企業的相關資源，一方面滿足政府的調用和需要，另一方面企業之間互相聯合，盡量滿足企業員工方面的需求。
第二我們協調資金，我們對于一些不錯的企業協調潛在投資方提供可轉股債，以渡過暫時的疫情資金困難。
我們針對每家被投企業都做經營建議，用我們多年的經驗，給他們吃定心丸，把該做的事情做到位。此外，目前北京、上海、蘇州等地都出台了支援中小企業的辦法，我們會和企業一起用好、用足政府的政策。
對于企業融資暫時交割不了的情況，要果斷采取措施，創業者自己要去籌錢，或是向現有的股東進行臨時借款。
如果新投資人對企業本身很感興趣，可還沒盡調完，這種情況可以一部分資金是債轉股，通過債的方式先進來，如果盡調之後不滿意，在債轉股條款下有一個兜底的利率和對應條款，讓創始人團隊承諾回購。不管怎麼樣，目前要多管道解決錢的來源。
對于被産業鍊上下遊影響的企業，第一是保障現金流，然後跟高管、員工商量，先發基本薪水，之後再補，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把薪酬成本降下來，保持企業能夠活着和營運。第二是把該裁掉的業務裁掉，保持公司核心營運能力。第三還要呼籲政府和行業組織協調出台有關的應急措施，對于這些中小企業的上遊供應商，能不能放緩收費，地方政府稅務部門也能延緩一段時間再收稅費。
經濟觀察報：對于中小企業渡過疫情期以及疫情過後市場反彈期的發展有哪些建議？
王戈：穩定現金流是共識，這方面我就不贅述了。還有一個核心問題是，最終大家還是要把思路收斂到核心競争力上：你的技術和産品究竟有沒有市場，有沒有需求。如果真正有這個市場，有這個需求，那麼現在這些需求隻是延後，等疫情過去會報複性反彈。
是以，我現在和企業開會，一方面要強調在最黑暗的時候看到光明。一旦疫情結束，市場整體要補庫存，把時間奪回來，誰現在做好準備，就能夠在之後市場反彈期獲益。另一方面，目前一些疫情期獲益的企業，需要注意另外一個風險。現在需求大增，準備大量庫存，疫情結束會不會形成大量積壓？
此外，企業們要相信咱們國家經濟的韌性，需要在這個階段奠定根本的信心。另一方面要眼光向内，把自己的技術、産品、團隊營運、管理、現金流都處理好，這樣才能夠在市場反彈後做好準備。
經濟觀察報：此次疫情對于2020年的經濟趨勢會産生什麼影響？
王戈：這次疫情最先沖擊的是toc行業，然後是tob，最後是tog。
從門類來分，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服務業，影響程度的大小還要看疫情在什麼時候能夠得到有效控制。進出口方面，2019年的中美貿易摩擦，2020年疫情導緻的進出口限制，我們至少要等到口岸恢複才能思考這件事。然後是消費，消費會反彈，但不會那麼大，上半年不能去看電影，會把所有電影集中在下半年嗎？
接下來gdp三駕馬車中還是要看投資，我認為之後投資的重點是科技的投入，尤其是醫療健康領域。這一次的疫情多少暴露出我們國家級公共防疫體系和醫療健康領域上還存在明顯問題，幹脆借這個機會補課，在醫療健康投資領域加大投入補上。
不論是一級市場還是二級市場，都是早預判、早部署、早安排，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對于較短時間内打赢這場全民防疫戰争，我們還是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