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兩首)
作者:陸遊
其一
風卷江湖雨闇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其二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卧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我最初接觸陸遊是從《钗頭鳳》開始的,“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作為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對于陸遊和唐婉兒的愛情故事,也是心到恨處,怒目摔書。

陸遊出生于淮水的舟中,身處豪門世族,家學功底深厚,少從毛德昭、韓有功等名師,通經明義,12歲恩蔭登仕郎,後進京考試,因名列秦桧孫子之前,被其所嫉恨,至此仕途不暢,直到秦桧死後,方得一縣主簿。
古代文人都有高漲的從政、立功的欲望,尤其陸遊怄身處南北宋交替之際,作為主戰派,一心想着收複舊土,重建中原,而陸遊的大部分作品也都展現了其中的愛國之情。
但大家都知道,越是想要什麼往往越是難以成行,直至《示兒》,家祭無忘告乃翁,也終歸是再也看不到汴梁煙火。
也是以大多數人隻是知道,《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其二》,尤其那一句:鐵馬冰河入夢來,更是驚惹多少男兒的心,想要跨馬持槍,立刻奔赴戰場,冷風寒雨之間,熱血不涼。
可今天讀完《其一》的時候,我有了不同的感觸。生在紅旗下,長在種花家。在這和平的歲月裡,我們享受着時間的安甯和生活的惬意,就像詩中的陸公,烤着火、撸着貓,看着屋外山風大作,坡前池内水波翻卷,風吹雨打處、自與我無關。
可作為文人,作為儒生一員,作為大宋黎民百姓的一份子,作為喪土之官,他不能停留在這種惬意裡面,不是外界環境不允許,而是他的良知不允許,文人之志不允許。想想北境的黎民百姓、想想山河破碎、想想政壇的沆瀣一氣、想想世人的“秦淮春暖”,誰能橫刀立馬?文人無馬,但尚有一筆,可證春秋,是以陸遊不得不寫。
家國不幸詩家幸?其中煎熬,幾人得知。
文人的憤怒始終是每個時代的火炬。這會讓身處其中者,感覺到恐懼。每個王朝都嘗試圈養文人,就像陸遊,生前被極力捧贊的是詩,所謂文采留給了“二朝實錄”,但幸好他還在憤怒,幸好他沒有完全妥協。
是以:
對襟長衫,頭戴東坡巾,瘦高個精神矍铄,灰白相間的長髯垂到胸前,一隻毛驢,一個書童背書簍,站在鄉間坡道回望來處,眉頭不展,手中木杖不作拄地之用,而是微微騰空,蓄勢待發。
愛國詩人是陸遊,撸貓老者是陸遊,萬古千秋過去,唯有其對祖國的熱愛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