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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作者:紅星新聞

9月14上午,著名導演吳贻弓因病去世,享年80歲。吳贻弓去世的消息在網絡傳開,令廣大影迷唏噓不已,他一生導演的作品不多,卻影響力巨大。

今年5月,吳贻弓用顫抖的手,親筆寫下“上海電影萬歲 ”。一個月前,有好友去他家探望,他曾熱情接待。

14日上午,紅星新聞記者采訪了與吳贻弓生前有過交際的好友,共同追憶這位老藝術家。

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中國電影資料館副研究員劉澍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一個月前他到吳贻弓家去過,“他夫妻還留我在他家裡吃年糕,我有點不好意思,他們說,不要緊不要緊,你嘗嘗上海的年糕不一樣。”劉澍帶去吳贻弓作品的電影海報,吳贻弓都一一簽名,特别熱情。

半個月前,劉澍曾給吳贻弓家人打電話,家人說他狀況不好,沒想到半個月後吳贻弓導演就永遠離開了我們。

吳贻弓曾開設名為“申江小吳”的新浪部落格,發表了高達754篇博文,最後一篇更新是去年5月22日。

在部落格中,吳贻弓不僅曬出當年拍攝《城南舊事》的手稿,還寫下到重慶大足石刻、磁器口等地旅遊時的遊記與網友分享。

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2005年,吳贻弓與《城南舊事》演員袁佳奕(左二)、鄭振瑤(左三)、張闵(左四)重聚

2006年7月23日,吳贻弓曾發表博文《又到重慶》,他在文章中提到,“1938年12月1日正午12點,我出生在重慶當時的江蘇醫院。我估計這所醫院也是從南京遷去的,就像我父母和許多所謂‘下江人’一樣。盡管後來我又随父母輾轉于昆明、貴陽等地,但在我六歲時,我家又回到重慶居住下來,直至抗戰勝利。此後,我第一次回到重慶,是在離開她近36年以後的1980年,我拍《巴山夜雨》的時候。過了四年,1984年,我因為拍攝《流亡大學》第二次來到這裡。這是第三次,離開前一次又已經過去整整15年了。”

2012年,劉澍在上海影城統籌操辦《紅色娘子軍》榮獲首屆《大衆電影》“百花獎”50周年紀念活動。該活動請來了吳贻弓等藝術家出席,“他在會上熱别活躍。那個時候他人熱别瘦,但精神特别好。當時這個活動請到了謝晉導演的遺孀徐大雯老師,吳贻弓談到了謝晉對他的培養,他說很遺憾和謝晉沒有合作過,但是關系特别好,他講了與謝晉之間的友情。”

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吳贻弓和謝晉導演(右)

劉澍表示,吳贻弓曾擔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電影家協會主席,但他身上沒有一點架子,人緣極好,讓人敬佩,“不計較人生得失,他真正達到了物我兩忘的人生境界。”

2018年的上海電影節,一部名為《那些女人》的電影亮相後引來不少觀衆的關注。《那些女人》由吳贻弓擔任總導演,江平擔任導演。江平透露,吳贻弓導演由于身體原因沒有能來到現場,“這部片子是送給他的禮物。”江平說,吳贻弓擔任該片總導演,沒拿一分錢。

吳贻弓導演曾說:我電影拍的不多,總共九部。按先後順序,它們是《我們的小花貓》《巴山夜雨》《城南舊事》《姐姐》《流亡大學》《少爺的磨難》《月随人歸》《阙裡人家》《海之魂》。

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2010年,吳贻弓和上官雲珠的長子恬恬(中)、次子燈燈(右)合影

2012年,吳贻弓獲頒中國電影導演協會終身成就獎時發表感言,算是他對自己一生的回望與總結,“有人說我是理想主義者,片子裡到處流露出理想的色彩。我以前常說,金色的童年、玫瑰色的少年,青春年華總不會輕易忘記,常常在創作過程中表現出來。我們是與共和國一起成長的一代人,那個年代留給我們的理想、信心、誠摯的追求、生活價值取向、浪漫主義色彩等等,總不肯在心裡泯滅。”

童年的夢——我和《城南舊事》

吳贻弓(摘自吳贻弓新浪部落格)

記得小時候,大約是十歲吧,那時我的家在南京。南京城北有許許多多池塘,我家前後左右都有。池塘裡夏天有荷花,秋天有蓮蓬、有藕;當然,還有魚,各種各樣的魚。我學着大人釣魚,但我的魚鈎是用一枚大頭針彎過來的。魚老是不上鈎。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釣魚用的鈎子是應該有個倒刺的。

記得再小的時候,大約是七、八歲吧,那時我的家在重慶。重慶有很多坡兒、坎兒,我家門前就有一條長長的坎兒。叫什麼名字,記不得了。我每天要爬過這道像是通往天際的坎兒去學堂上學。我很樂意每天去爬它,因為在這坎兒頂上,住着我的一個小夥伴,叫“灰面坨”。因為他胖,又因為他髒,是以人們叫他“灰面坨”,然而他卻是我最要好的小夥伴。下學回來,他天天在坎頂上等我,我們一起打陀螺,一起玩“官兵捉強盜”。也是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時候并不是所有像我一樣大小的孩子都可以進學堂去念書的。

記得更小的時候,大約五、六歲吧,那時我的家在昆明。我在那裡開始了我的學業,我進了國小一年級。上課,做操,勞作,遊戲。最難忘的是我學會了唱一首非常好聽的歌,那是一首送别的歌,我并不全懂那歌詞是什麼意思,但一唱起來就想哭。後來,當然是後來,我才知道,那歌詞并不是“長城外,古道邊”,而是“長亭外,古道邊”,也不是“一壺濁酒”,而是“一瓠濁酒”,原來那歌詞是李叔同填的,叫《握别》。直到今天,我唱起來仍舊想哭……

是啊,這就是童年,夢一般的童年,每個人的心靈裡不都永存着他自己的童年嗎?無論那童年是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會永久、永久地刻印在各自的記憶裡。

81年11月,在一個極偶然的機會裡,我讀到了林海音女士的小說《城南舊事》。

啊,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童年的夢啊!一個銀灰色的,卻又不時熠閃着玫瑰色的童年的夢。不知怎麼搞的,它突然使我想起了那沒有倒刺的魚鈎,那光着小腳丫蹒跚向我跑來的小夥伴,和那首一唱就想哭的歌,還有别的一切,一切……就象作者在小說正文前的那篇小序裡寫着的那樣:“童年重臨于我的心頭”。

從我第一次讀到那部小說起,我一直沉浸在作者心靈中的童年裡,也一直沉浸在我自己心靈中的童年裡;我一直和作者童年時代息息相處過的那些極普通的人物——井邊的小夥伴、胡同裡的瘋女人、藏在草叢裡的小偷、騎着小毛驢回老家的宋媽、慈愛的父親等等——相處在一起。還有,冬陽、駱駝隊、盧溝橋、西山紅葉、北京古老的胡同、小巧的四合院兒、大槐樹,當然,更有那催人睡,也催人醉的兒歌……作者的童年和我的童年變成了兩條交相輝映的彩虹,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哪是我自己的,哪是小說作者的。我像是醒着,又像在夢裡;我聽見了一聲聲遙遠而又清晰的呼喚,我看見了五光十色而又耀眼的斑斓……

于是,就這樣,我把小說《城南舊事》搬上了銀幕。

好友追憶導演吳贻弓:他人緣極好,沒有架子

吳贻弓新浪部落格截圖

紅星新聞記者 張世豪 圖據上海文聯公号

編輯 彭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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