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迅先生誕辰140周年之際,我懷着敬佩之情,參觀位于上海市山陰路上的魯迅故居。
上中學時,我曾囫囵吞棗地讀着《魯迅全集》,并模仿先生的文法,在作文裡寫着半文半白的句子。老師不但沒有訓斥我矯揉造作,反而鼓勵我繼續思考。我翻開《野草》,“這樣的戰士”高舉投槍,屹立在我眼前。上大學後,去年因疫情隔離在家,我帶着孤獨與困惑重讀《野草》,原來“這樣的戰士”不是天生的戰士,而是于絕望中苦尋希望,一次次将投槍高舉。我備受鼓舞,把《野草》改寫成歌曲,發到年輕人喜歡的視訊社群哔哩哔哩上,很多人喜歡聽,我們還一起交流閱讀魯迅作品的收獲。不久前,北大教授錢理群也在哔哩哔哩上講述魯迅,他在視訊中說“魯迅活在當代中國,就活在我們的身邊。這次,我想和年輕人共讀魯迅。”
我想,是時候再去“看看”魯迅先生了。我騎上單車,從熱鬧的街市拐進幽靜的巷子,雨水把灰牆洗得更灰,把綠樹洗得更綠。我走進魯迅故居,這是他在上海的最後居所,底層是客廳和餐廳,魯迅先生在門口放着瞿秋白曾用的書桌作為紀念,衣櫃上擺着學生送的畫,家具裝修都很簡單。講解員說,魯迅先生不拘小節,餐桌上常放着自己的草稿來擦桌子。
順着狹窄的樓梯走上二樓,這是卧室兼書房。窗邊是一張書桌,牆邊靠着一架鐵床。先生在房間完成了不拘一格的小說集《故事新編》,不倦地編寫了雜文集《南腔北調集》《且介亭雜文》等。我想象着魯迅先生生命中最後幾年的生活,想象着他寫累了便上床小睡,睡醒了又繼續奮筆疾書的場景,我想象着先生望着窗外,思想卻穿過栅欄,穿過屋前的小天井,穿過山陰路上車水馬龍的街道,随着翻譯的《死魂靈》穿越國境,随着《故事新編》穿越曆史。
我想到在疫情裡自己曾在封閉的房間裡讀《野草》,為“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而振奮。原來先生的思想穿過了時間,帶給我慰藉與指引。我根據自己點滴的了解,拾其字句,編成歌謠,讓它穿過麥克風和網絡,帶給更多人。我突然在這房間裡感到勃勃生機。
三樓是客房以及魯迅之子周海嬰的卧室。先生在這最明亮的卧室裡陪孩子玩耍,在隐蔽的客房掩護過共産黨人。樓梯似乎還能向上,但沒有開放,想必通向屋頂,也許先生曾登上這裡曬過太陽。
離開故居,我又來到不遠處的魯迅紀念館,欣賞先生的手稿。“喜歡就拍照,這都是最近140周年活動才展出的。”展廳的保安大哥如數家珍,“你看這個《故事新編》,儲存得最好……”
離開展廳時,我看到牆上印着紀念詩。“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他活着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着的人,群衆把他擡舉得很高,很高。”我回到家,又拿起魯迅的著作讀起來。
作者:一 凡
來源: 人民日報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