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其實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
兩個之前完全不相識的人,從此同吃同住,睡在同一個房間,想想不可怕嗎?
至少,尴尬和焦慮,總會有吧?
可實際上,理所當然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或許尴尬有之,可怕有之,但大部分人從婚姻中體驗到的,還是相伴和幸福。
新婚燕爾,卻不知道和另一半說什麼?
不必擔心,一首歐陽修的《南歌子》,看看古人是怎麼示範的——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妨了繡工夫。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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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12">一、畫眉</h1>
女為悅己者容,更何況是新嫁人婦。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妝容之事,馬虎不得。
如同現代人有現代人的時尚,古人也有古人的時尚,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繁複精緻,入目便是绮麗。
鳳髻,流行于唐代的高髻發式,髻式如鳳,或在高高盤起的頭發上飾以金翠鳳凰,又或二者兼而有之,如此發式,抛開今古審美觀的差異,自有其動人處——
長發盤起,粉臉生春。
纖身玉頸,步移凰飛。
再加上金光閃閃的發帶,當真是端莊高雅,自帶吸睛效果。
精心梳妝停當,蓮步款移,走到夫妻面前。
彼時的他可能正專心于書本之中,又或正在捉筆舞文,如何可以打擾?
不怕。
總有些人,總有些時候,不怕打擾,就怕不打擾。
新嫁人婦,怎可獨守空房暗自神傷?
走,往前走,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
盈盈笑意浮上臉龐,她輕輕地扶在窗下,朱唇輕吐:
親愛的,我這眉毛畫得可還行?沒什麼問題吧?
妙的是,新婦這一問,不僅切情合境,更是化用唐朱慶馀的《近試上張水部》: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有情有才還有調,這樣的新嫁婦,其說話的功夫,着實不容小觑。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76">二、描花</h1>
和新婚夫妻讨論一下妝容,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話題。
不過,這樣的話題顯然不能時時挂在嘴邊。
審美疲勞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化妝真的不是男人的強項。
就像男人和女人讨論足球,大抵結果會變成自言自語一樣,女人和男人讨論化妝,結果很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
是以,聰明的女人自然會懂得适可而止。
更何況,化妝說來說去,難免會被人視為表面功夫。
那麼,不妨來點真功夫。
對于古代的女人來說,女工刺繡,當是她展示功夫的理想選項。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
繡花之前,不能沒有花樣,必要的準備工作少不了。
隻是,這準備……是不是太太太磨叽啦?
弄筆偎人久,人,不用說,指新嫁婦的夫君,依偎自己新婚的夫君,也是再正常不過——
然而,這可不是尋常的依偎,說好的描花樣呢?
親,你描花樣是認真的嗎?确定你偎在夫君的身前整理那支描花的筆,怕不是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久”字真的非常傳神,一字不僅道出新嫁婦依偎于夫君胸前的時間,更道出她無限的滿足感,久久不願起身離去。
誰又能在這個時候責怪新嫁婦的懶散,誰又能在這個時候責怪她不過是裝模作樣呢?
等閑妨了繡工夫。
妨了就妨了吧,不妨才不是她想要的呢。
結句更是靈動輕俏——
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
可能她自己本是知道的,可能她自己也覺得耽擱了夫君溫書,有點不太好意思,于是便虛心讨教。
妙的是她這讨教,既與她的描花活兒相關,又暗指她和夫君的濃情蜜意。
言有盡而意無窮,實在令人回味。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77">結語</h1>
《南歌子》中的新嫁婦,其形象是活潑嬌媚的,而且還不失天真俏麗,她和新婚丈夫之間的談話内容,或是自己的妝容,或是虛心讨教,無一不貼合她的身份。
妝容和書法,其一是新嫁婦熟悉的,其二可能是她陌生的,或不太熟悉的——
不管熟悉或不熟悉的内容,她盡然都可以與夫君談論。
而且,還談論得如此從容,如此有趣。
讓她的夫君無法不興緻勃勃地參與進來。
到底是這新嫁婦的談話技術過于高超,撒嬌功夫過于神妙,還是另有原因?
當然,雖然詩詞沒有明言,但顯而易見,這位新嫁婦和她的夫君,相當恩愛。
換言之,兩人之間,應該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礎。
難怪,一個心中有愛眼裡有光的新嫁女子,如何會愁找不到可以和丈夫共談的話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