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下起了雨,古代屋子隔音并不好,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最後索性起身披了件衣服,打開一扇窗戶,坐到了窗邊。
屋外隻有天空時不時化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黑夜。
我看着院中的怪石假山,亮光消失時的黑暗,宛如一個巨獸張大的嘴巴,要将一切看到它的人吞噬。
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害怕,畢竟比起那種飄來飄去的,我其實更害怕自己。這是真的,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敢一個人照鏡子,就怕鏡裡鏡外的人,表情突然就不一樣了。
就這麼坐了半夜,直到早上吉祥如意進屋,我還是魂遊的狀态,把兩人吓得不輕。
“小姐,您怎麼了?”
我對如意招了招手,幽幽道,“胳膊伸過來,我嘗嘗味道。”
如意咽了咽口水,往我這挪了幾步,要哭不哭的時候,我才無趣的伸了個懶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芯子,半夜沒睡,竟然一點不困。
“一大早上的什麼事啊?”
吉祥無奈,“小姐,老夫人讓您去她院子一趟。”
嗯?又要出幺蛾子了?
洗漱過後,我興緻勃勃地去了慈安堂,李峰去翰林苑當值,我到的時候,李婉兒正在給李老夫人捏腿捶背。
“您找我?”進了屋子,我直接在老夫人下手邊坐下,端起了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随即就挑了挑眉。
喝慣了千金一兩的茶葉,這種五文錢一碗的大碗茶還真有些不适應,不過,不适應歸不适應,渴的時候隻要能喝我都不嫌棄。
一連喝了兩杯,才聽到李老夫人不滿的聲音。
“誰給你的規矩,現在連娘都不叫了?怎麼,還等着我老婆子給你行禮問安嗎?”
我看了她一眼,放下杯子,不鹹不淡道,“娘這屋裡的茶就是好喝!”
老夫人一噎,掀了掀眼皮,哼了一聲,“我倒是覺得你前些日子送過來的不錯。”
我擺手,“不不不,這天燥的很,你老還是得喝這個,降火。”
“你住口,”老夫人一拍桌子,力氣之大,茶盞都震顫了一下。“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
我一臉的不可思議,“您……才知道啊?”
“放肆,反了你了,顧家就是這樣教女兒的?你信不信——”
“信,您快讓李峰休了我吧,我都迫不及待了呢!”沒等她說完,我就接了一句。
一句話将老夫人堵的啞口無言,很顯然李峰早已經跟她衡量過了休我的代價。
“說吧,叫我過來到底什麼事?沒事我就先走了,早飯還沒吃呢。”
李婉兒悄悄拽了拽老夫人的衣服,不斷的給她遞眼色,這才将她安撫了下來。
将一切看在眼裡,我不動聲色。
“一個月後是左相府老夫人的五十大壽,你讓人回去告訴顧老爺,最好尋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我們李家要在那天大放異彩。”
我都聽傻了,顧家一直在幫皇上做事,任何皇子想要摻和一腳顧家主都未曾答應,這一家子蠢貨竟然想去巴結左相府?況且,這些日子我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他們竟然還覺得我會像以前那樣妥協?
“夫人,這是為了老爺的前程,老夫人是為了李府以後着想,您是李府的夫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夫人應該都懂吧?”李婉兒怯生生開口,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樣。
呵呵,我冷笑一聲,“你們愛作死就去,我爹不會管這種事,我也不會。”
我起身要走,李老夫人徹底怒了,“顧氏,别忘了,你是我李家的媳婦。”
我想說,很快就不是了。
李婉兒又拉了拉她的袖子,老夫人憋住火氣,“你不幫忙也可以,把掌家權交出來。”
矮油,原來在這等着呢。
我轉身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行,一會兒我就讓如意将庫房鑰匙送過來,哦,這三年來相公的俸祿我可一點沒動,一會兒會一起拿過來。”
“你知道老夫人說的不是這個。”李婉兒終于忍不住了,憤憤地開口。
我挑眉,“不是這個?難不成老夫人還惦記着我的嫁妝?呵呵呵!”
“你笑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的嫁妝本來就該老夫人掌管。”老夫人本來被笑的有些心虛,聽到李婉兒的話頓時理直氣壯了。
我啧啧兩聲,“鄉下來的就是不一樣,我勸你們等李峰回來後問問他,強占兒媳婦的嫁妝是個什麼罪名。”
說完,我就邁步離開,走到門口時又提醒了一句,“且,想霸占我的東西?你們可以試試看。”
也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麼能對着這一家人阿谀奉承的,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我愛你時你用刀tong我一下,我都覺得你是在跟我耍小脾氣,現在?李峰若是不怕s,他可以試試。
李峰每月俸祿三十兩,府裡光老夫人院中的丫鬟小厮就十二個,再加上府中幾十口要吃飯的仆人,每天的最低開支都在十五兩左右,這裡還不算丫頭小厮的月錢。
從奢容易入簡難,習慣了那麼多人伺候,習慣了頓頓山珍海味,猛然要過回以往的苦日子,别說老夫人,就連李婉兒也受不了。
于是,在我左等右等的情況下,他們終于對我下手了。
我看着桌上那盤李婉兒的丫鬟送來的糕點,這是第三次了,上次送的是雞湯。“證人處理好了?”
“回小姐,已經錄了口供,那掌櫃的什麼都交代了,買藥的正是李峰。”
“啧啧,”這是得多恨原主啊,竟然都不過别人的手,“去吧,将這盤子糕點和那碗雞湯送回顧家,告訴我爹,就說我要跟李峰合離,讓他派人過來搬東西。”
“是。”
護院走後沒多久,顧弘毅就親自帶人殺過來了,雷霆震怒。
恰好李峰回來,兩人就在大門口遇到了。
在我的請求下,李峰并沒有被送去官府,開玩笑,我還想看看這一家人能在一起快樂多久,送官府多可惜啊。
顧弘毅也沒放過他,逼着李峰簽了合離書後,讓人将他暴打了一頓。
“快快快,小心點,這些并蒂蓮好不容易長這麼大,那些銀尾魚當心着點,這可是老爺親自給小姐找回來的,一共就七條,一條都不能少。”
吉祥如意指揮着人在府中忙碌,到處都是顧府的下人在搬東西,就連荷花池的魚都沒放過。
一天之内,李峰李大人寵妾滅妻,想要du sha原配奪其嫁妝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傳邊京城的大街小巷。
“顧青青,你真要這樣嗎?”李峰被李婉兒扶着,瘸着一條腿,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高高的腫起,嘴角還帶着xue迹。
李婉兒則是盯着不斷被搬離李府的東西,雙眼通紅,狠瞪着我,“顧青青,你已經不是李府的人了,憑什麼拿李府的東西?”
“憑什麼?”我扔掉手裡的瓜子,呵呵一笑,“能憑什麼?憑這些東西是我從顧府帶過來的呗,我不帶走,難不成傳給你嗎?”
“說起來,我大人有大量,這些年搭進去的銀子就不跟你們讨要了,其他的東西我肯定是不能留的,夫妻一場,你們身上的衣服我就不要了,就當是留給你們做個念想吧。”
在李峰複雜的目光中,李婉兒嫉妒心疼到發狂的眼神下,我帶着人浩浩蕩蕩的回了顧府。
也是在同一天,那個男人,安陵的七皇子,安南弦回來了。
當我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整個人仿佛墜入冰窟。
他并沒有帶着左文慧的遺體回來,什麼都沒有,隻帶了一身的傷,奄奄一息的連夜被人送了皇宮。
心髒似乎被人狠狠地捏住,就連呼吸都不順暢,這種感覺比靜靜等待死亡更加窒息。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