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1年,黃旭華參與的核潛艇項目因為一系列原因暫時下馬,滿心惆怅的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突然,身邊出現了一個人,黃旭華側身,喊到:“老彭,你怎麼在這兒?”
來源:電視劇《功勳》截圖
這是電視劇《功勳》之《黃旭華的深潛》的一個場景。
老彭是誰?他正是和黃旭華并肩作戰、默默奮戰在核工業第一線,我國核潛艇首任總設計師之一彭士祿。
在電視劇中,彭士祿作為《黃旭華的深潛》篇章中的配角,隻有寥寥幾個鏡頭,但在真實的曆史中,他同黃旭華一樣,都是中國第一代核潛艇的總設計師,為我國核潛艇事業作出卓越貢獻。
他的童年經曆比電視劇中更為坎坷
在電視劇中,彭士祿與黃旭華聊天時,分享了自己的童年經曆。
其實,真實曆史中,彭士祿的童年生活,比電視劇裡描述的更讓人唏噓。
彭士祿生于一個革命之家,父親是中國共産黨早期的無産階級革命家、著名的農民運動領袖、革命烈士——彭湃,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彭士祿一家在解放前不斷遭受迫害。3歲時,彭士祿的母親被敵人殺害;4歲時,父親也壯烈犧牲。
身為孤兒的他,也早已成了敵人眼裡的“肉中刺”。别人的童年或許是幸福的,而他的人生最早記憶卻是關于逃亡。
為了躲避國民黨喪心病狂的追殺,彭士祿開始了他姓百家姓、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生活。他先後被二十幾戶革命群衆收養過,從一家轉移到另一家,擁有了一個又一個“爸爸”“媽媽”。正如電視劇裡所說的,他有幾十位媽媽,都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疼惜他,給他溫飽、護他周全,并盡最大的能力讓他讀書寫字。
彭士祿(右)婚後把曾照顧過他的潘姑媽(中)接來一起生活期間的合影
1933年,8歲的彭士祿被國民黨反動派抓走到汕頭石炮台監獄。
66歲的彭士祿再次來到石炮台遺址,他哭着說:當年,我在這裡受到了多少拷打
1934年,9歲的彭士祿被押送到廣州“感化院”,期間,他生了一場大病,不斷地發高燒、說胡話、不停抽搐,甚至癱瘓在床,幾乎病死。
1935年,10歲的彭士祿終于走出了“感化院”,但因照顧他的“姑媽”還在獄中,他隻能和一位記不起名字的嬸嬸要飯度日。
1936年,11歲的彭士祿再次入獄,幸得祖母和黨組織千方百計營救出獄。
出獄後的彭士祿随祖母去了香港,15歲時,在組織的安排下來到了延安,并見到了父親的好友——周恩來總理。多年後,彭士祿仍然記得周總理對他說過的話:“孩子,終于找到了你。”自此,彭士祿才結束了苦難的童年生活。
過往的經曆讓彭士祿懂得了感恩和回報,父母又将為人民、為祖國奉獻一切的熱血傳承給了他。他說,“我雖姓‘彭’,但心中永遠姓‘百家姓’”。
一次談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1951年,彭士祿考取了蘇聯留學的名額,臨行前,他再次見到了周恩來總理。周總理對留學生們殷殷囑托:“你們一定要刻苦學習,努力鑽研,學好本領,回國後為建設社會主義祖國服務。”
1955年留蘇班級同學合影(後排右一為彭士祿)
1954年,美國成功建成世界上第一艘核動力潛艇,僅用高爾夫球大小的鈾塊做燃料,就航行了6萬多海裡,在世界上引起轟動。此時,國際核技術和核武器迅猛發展,對于百廢待興的新中國來說,正需要大量的核技術專業人才。
來源:《國家記憶》截圖
1956年,彭士祿順利畢業準備回國時,一次談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正在蘇聯通路的陳赓将軍秘密召見了彭士祿:“中央決定讓一批留學生改行學原子能、核動力專業,你願意改行嗎?”
“當然願意,隻要祖國需要!”沒有任何遲疑,彭士祿脫口而出。
很快,彭士祿進入莫斯科動力學院原子能動力專業學習深造,在這裡,每上一節課,中國政府都要額外付80盧布的報酬給蘇聯教授。彭士祿和其他留學生一樣,深知學習機會來之不易,分秒必争地發奮讀書,他們幾乎沒有在晚上12點之前睡過。
1958年,彭士祿接秘密調令回國,和黃旭華、陳元等組建了研制飛彈核潛艇的29人隊伍。
為尋求技術支援,我國派出專家代表團通路蘇聯,但是蘇聯不僅不提供任何書面、口頭資料,甚至不讓他們參觀核潛艇。
電視劇《功勳》中,嚴保國講述中國代表團被蘇聯拒絕參觀核潛艇 來源:電視劇《功勳》截圖
為打破美蘇等國對核潛艇技術的壟斷,毛主席作出重要訓示“核潛艇,一萬年也要搞出來!”
接受秘密調令投身核潛艇事業
在沒有任何技術支撐的背景下,彭士祿他們這群朝氣蓬勃、無所畏懼的年輕人頂着壓力和動力勇往直前,如饑似渴地鑽研、求知。顯微卡太費錢,那就用放大鏡代替;沒有複制裝置,那就手動抄寫;沒有電動計算機,那就用手搖的;沒有俄語資料,那就自學英語看英文資料。憑着一股犟勁,彭士祿和大家逐漸摸清了國外核電站、核動力裝置的基本情況。
然而,新的狀況出現了,由于種種原因,核潛艇項目被迫下馬了,除了彭士祿和黃旭華等被儲存下來,其餘人都各奔東西。
在等待項目重新開機的日子裡,彭士祿也沒有閑着,更沒有意志消沉。作為核動力研究室的副主任,他進行了大量資料的計算,主持了屏蔽實驗堆的方案論證,為後續實驗堆的建成打下了堅實基礎。除了研究,他還擔負起培養中國核專業人才的重任,他從北京郊區的研究所來到位于長安街西面的中國科技大學授課,自編自教。兩年後,室裡的人員都成了核動力專家,成為核潛艇工程的種子。
1965年,核潛艇項目重新啟動,彭士祿帶領一支幾百人的先遣隊悄悄來到四川一座深山裡,開始秘密建設潛艇核動力陸上模式堆試驗基地。
為了保證項目按時完成,彭士祿頂着巨大的壓力,在黨中央的支援下,着手調動了一切能調動的力量,開始與時間打起了争奪戰。他全天吃住在工地,白天到基地挖掘現場解決岩層掘進難題,晚上和技術人員研究裝置安裝計劃和詳細方案。
總之,哪裡有問題,哪裡就有他。
每當遇到争執時,他總是站出來拍闆:“對了,功勞算你的;錯了,責任算我的。”是以,他有了“彭拍闆”的綽号。
張敬才和黃士鑒等老專家曾總結,“他不是盲目拍闆,往往第一句話就問‘實驗資料呢?你們瞞不了我,我是要自己算的!’然後摸出随身的計算尺和公式,現場就算。”
1970年8月30日,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日子,因為就在那一天,核反應堆達到了滿功率!這意味着,新中國第一艘核潛艇的心髒終于開始跳動了,核潛艇下水的日子也指日可待!而這時的彭士祿已經累得癱坐在椅子上了,在這之前,他已經五天五夜沒有睡覺了.......
為了研制新中國的第一艘核潛艇,彭士祿他們從零起步,他重行動、不空談,埋頭苦幹,開拓進取,使得中國第一艘核潛艇上馬兩年後開工,開工三年後下水,下水四年後,1974年8月1日,正式列入海軍戰鬥序列,創造了世界核潛艇史上罕見的速度。
回顧那些年的艱辛經曆,彭士祿說:“我們成功靠的是什麼?靠的是愛國之心、群體的智慧和合力,靠的是一股孺子牛的犟勁!在這一宏偉工程中,我和所有科研從業人員一樣,做了鋪磚添瓦的工作!”
1985年,彭士祿在406艇前留影
彭士祿的一生,大部分都奉獻給祖國的核潛艇事業,數十年隐姓埋名,但他從不計較個人利益得失,從未向組織提出任何個人要求,始終以國家的利益為先。老年時的他總結自己人生時說到:“活着能熱愛祖國,忠于祖國,為祖國的富強而獻身,足矣!”
彭士祿
(1925.11-2021.3)
核動力專家
中國工程院院士
我國核潛艇首任總設計師
來源:中國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