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要講述的,是發生在1955年的三件大事。
我曾在4年前寫過一篇也是關于1955年的凹凸編年史,關于紀梵希、香奈兒、貝蒂·佩吉和寶馬Isetta的前程往事,充滿了美好。
今天,同樣是将目光投向這一年,卻很悲傷。

故事,是從美國1955年的春天開始。
5歲的安妮·戈茨丹克跟着爹媽,剛剛瘋玩好一座墨西哥小鎮,騎了小馬吃了taco。一家人樂樂呵呵地開着車哼着歌往家趕。
從不暈車的安妮突然又暈又吐起來。難道是taco不幹淨?戈茨丹克夫婦面面相觑,自己沒事呀,可能是姑娘太小遭遇水土不服,且看看,說不定吐光就舒服了。
誰知安妮越吐越猛烈。車行至下午,左腿開始劇痛起來,她甚至無法自行站立。戈茨丹克夫婦真正慌了,連忙直奔醫院。
“小兒麻痹症。”主治醫生頗為肯定,并有些責怪這對年輕夫婦太不着調。姑娘都五歲了,照例應該接種疫苗了。
“絕對不可能!”戈茨丹克夫婦堅決否認。因為安妮不久前剛接種了加州伯克利市卡特實驗室出品的脊髓灰質疫苗。
這下,醫生們紛紛感到……出大事了。因為在安妮之前,他們已經接待了好幾位類似的患者。
隻有一種可能:安妮和那些孩子的體内,脊髓灰質炎疫苗中的病毒并未按計劃徹底滅活。那些幸存的病毒趁機遊走進本應催生免疫系統産生抗體的抗原物質裡,先安身後爆發。
那一年,卡特實驗室一共給12萬名美帝兒童注射了沒有徹底滅活的脊髓灰質炎疫苗——4萬人感染,113人終生癱瘓,5人死亡。
5歲的安妮·戈茨丹克成為了113分之1。餘生,她隻能依靠拐杖和輪椅生存,還需要不斷切除壞死組織。
戈茨丹克一家将卡特實驗室告上法庭,并最終獲得了14.73萬美元的賠償——按照如今的美國物價,相當于133萬美金。此後,法院陸續續地接到受害家庭的控訴,他們也獲得了相應的賠償。
不過,法院将首要責任歸結為負責監管的國家衛生研究院。
因為卡特實驗室的Bernice Eddy博士在1954年曾打過一份報告:幾隻實驗用猴在接種之後,癱瘓了。他要求推遲疫苗的上市時間,但被國家衛生研究院負責生物控制實驗室的主管William Sebrell直接無視。
其次才是卡特實驗室。
沒多久,實驗室的微生物研究所所長被開除;William Sebrell引咎辭職;時任美帝衛生部長的Oveta Culp Hobby下台。
為時已晚,“卡特事件”使得美國群眾對國産疫苗的信任下降到“絕對零度”,更給美國醫藥市場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打擊——直到上世紀80年代,美國藥廠都不願意研發生産各類疫苗,生怕哪裡出了纰漏,傾家蕩産萬劫不複。以至于疫苗一度成為美國醫藥市場瀕臨滅絕的“物種”。
直到1986年,美國國會通過了《國家兒童疫苗傷害法案》,情況才有所緩解。
其中規定:每支疫苗的售價内含有0.75美元的稅收,作為救濟基金的來源。2年後通過的《疫苗傷害賠償程式》,則大大簡化了疫苗傷害賠償申請手續,賠償的最高額度達25萬美元。
藥廠紛紛恢複生産疫苗。
現在,美國仍有小部分群眾視疫苗為洪水猛獸,堅決不給孩子種,甚至也見不得别人家的娃種疫苗。比如兩年前紮克伯格帶女兒打疫苗的皂片上了頭條,立馬遭到圍攻。許多美國人說他居然給女兒打疫苗,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當時,我們曾覺得國外“鍵盤俠”簡直不可理喻。

也在那一年的春天,20世紀最最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突然動脈出血,5天後和他最愛的莫紮特相會了。
去世之前,他把普林斯頓默謝雨街的房子留給了盡忠職守,服務了他整整27年的女秘書海倫·杜卡斯(兩人真是純潔的上下級關系),并委托她作為自己所有資料的法定托管人。
愛因斯坦提了一個要求:“别把我和艾洛莎的私宅變成博物館。”他不希望那裡成為一個朝聖地,更不希望成為什麼打卡勝地。
據說愛因斯坦一生沒啥偶像。如果有,也應該是莫紮特和貝多芬,他也不希望後人将他當作偶像來崇拜(怎可能)。
很難想象,這個超級科學英雄沒有葬禮,沒有墓碑。遺體被火化時,随行的隻有12位至親。骨灰埋藏在何方更是無人知曉。
他留給世人的唯一實體,就是一個發白的大腦——還是解剖他的病理學家趁家屬不注意偷出來的。
14年後,引力波的探測先驅約瑟夫·韋伯宣布,他取得了一個普遍認為不可能實作的成就,即通過實驗,成功探測到引力波的存在。但他的實驗結果……沒法重複。
那個不可複制的超級實驗,恰是基于愛因斯坦在1953年發表的絕響《〈空間概念〉序》。其中,指出了引力波和大品質天體如脈沖星的關系。
此後,愛因斯坦寫的關于時空概念種種,關于引力波直接探測的各種途徑……皆消失了!
是的,整整兩年的研究紙稿是被他自己盡數銷毀。正是從1953年開始,他成為美國最不受歡迎的人物,更被扣上了颠覆分子的帽子。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還有好友羅伯特·奧本海默。
對了,還有錢學森。恰在愛因斯坦去世的那一年,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美國一片雲彩地回到了祖國。
愛因斯坦的最後兩年過得無比艱難。一邊和衰老與疾病作鬥争;一邊尋找着發現引力波的途徑——許多史學家都認為,其實他已經找到了那條路;當然,最重要的是抵制麥卡錫主義的迫害。
導緻他突發動脈出血的那天,恰是在草拟一篇抵制麥卡錫主義的電視演講稿。
訃告發出,整個地球哀嚎一片。人往往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當初有多珍貴。
2016年2月,美帝的雷射幹涉引力波天文台LIGO,發現了疑似可以直接探測的引力波信号。
人類終于真的找到了引力波。但是,愛因斯坦已去世半個世紀。

1955年6月11日,法國舉辦了第23屆勒芒24小時耐力賽。25萬人在現場觀看比賽。
當時的勒芒耐力賽老無聊了。大部分觀衆除了看看美女,瞅兩眼突然轟鳴而過的賽車,基本上是把兩日的比賽當野餐來消磨。
不過有句剛句,那年的參賽車輛絕對稱得上“華山論劍”的水準。從法拉利121LM到捷豹D-Type,瑪莎拉蒂300S和200S到阿斯頓·馬丁DB3S,從保時捷550 Spyder到梅賽德斯-奔馳300 SLR……對于真·車迷而言,這些神車隻聚在一起靜态展出一番,就夠他回味上三天三夜,更别說湊一塊兒你争我趕地滿場飛。
開始一切都挺正常的,所有人都覺得這次的票價太值了!比賽的節奏非常快,野餐都沒咋開始,圈速記錄已經被打破了N次。大家也都嘻嘻哈哈地,搭讪的搭讪,吃飯的吃飯,無比和諧熱鬧。
比賽進行到第35圈的尾巴,車手Mike Hawthorn駕駛着6号車捷豹D-Type,跑到接近維修區前面的大直道,一眼瞥到了從業人員打出PIT STOP的信号。為避免多跑一圈再進PIT站,他飛速越過一輛落後許多的Austin-Healey 100S,并充分利用捷豹優異的新款碟刹大力刹車,順利進站。
他順利了,其他人統統遭了殃。那輛Austin-Healey 100S為了躲避橫插一杠的D-Type,急忙拐到中間賽道,車手Lance Macklin原以為自己逃過一劫,誰知這一拐,直接闖入了20号賽車奔馳300 SLR的行車線路上。
駕駛300 SLR的是年逾五十的老牌勒芒車手Pierre Levegh。他的那輛300 SLR以240公裡的時速砸向Austin-Healey 100S,碾過後者再騰空而起,在空中一邊翻飛,一邊灑落下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片,再像一枚巨大的炮彈落向路邊的土坡,斷成兩截,起火爆炸。
而伴随着轟然的爆燃聲,其中半截車身被巨大的沖擊力推了出去,直别别飛向觀衆席……
Pierre Levegh當場死亡,有人說是被活活燒死的,也有人說他很早就斷成兩截。更有83名無辜的觀衆死亡,另有120多人重傷。很多人正說笑着,突然就被燃燒着火舌的碎片斬成兩段,活脫脫《死神來了》的既視感。
比賽隻開始了2個半小時,死了84人……但勒芒主辦方并未終止賽事,隻是等着奔馳燃燒殆盡後,組織相關人員迅速将事故車輛和傷亡人士運走,并宣布比賽繼續進行。
在Levegh隊友John Fitch的請求下,奔馳董事會在午夜召開了緊急會議,他們決定召回另外兩輛完好且成績優異的300 SLR,宣布退出比賽,以示對那些遇害者的尊重。
最終,毫發無傷的Mike Hawthorn獲得了23屆勒芒耐力賽的冠軍頭銜。
4年後,已是F1方程式大賽冠軍的退役車手Mike Hawthorn駕駛着捷豹Mk 1,在英國的吉爾福德公路趕超一輛奔馳300SL時,車子突然失控一個猛子紮向路邊大樹。
頭部重傷,不治身亡。

如今,美國的疫苗監管可謂是全世界最嚴苛的。甚至細化到存放疫苗的冰箱中必須要放置大瓶裝的水,以便冰箱門打開時,内部溫度可以維持原樣。
60多年時間,才堪堪縫合大部分群衆撕裂的信任度。
“麥卡錫主義”以及創造它的麥卡錫本人已漸漸被人遺忘。似乎隻有談到那段特定的歲月時,才會想起那段不堪往事。
愛因斯坦的世紀理論,關于探測引力波的種種,50多年來一波連着一波從未平息。比如1969年的韋伯實驗,再比如2017年的貝爾實體學獎得主們和他們構思與設計的LIGO。
1955年的那場勒芒,冠軍Mike Hawthorn被幸存車手Macklin和法國媒體指着鼻子痛罵,前者依舊站在高處,噴灑出一地的香槟沫沫。
不過,官方把最終責任歸咎于賽道的不當設計。
直接導緻奔馳退出賽場30年,直到1980年代後期才回歸。連帶着不少歐洲國家,比如西班牙和瑞士,對賽車運動很不待見。前者直到1991年才解禁。後者,至今還将任何汽車比賽擋在國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