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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紋身到服裝,時尚隻是一種視覺體驗嗎?

作者:Beiqing.com

為穿着而設計的時尚應該與身體密不可分,不應僅僅被視為"文本"和符号。近年來的時尚研究發現了看待時尚的新方式,強調時尚不僅是一種視覺體驗,更是一種觸覺或身體形态的事實。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Melo Ponti)的現象學為時尚作為一種身體行為模式的生産提供了新的視角。

從這個角度來看,許多時尚現象都有更豐富的解釋。例如,紋身可能成為年輕人的一種趨勢,不是因為他們的圖案,而是因為在紋身過程中的共同經曆。在西方和日本傳統服飾的差異背後,也對身體與空間的關系有了新的認識。Melo Ponty的智力資源影響了我們看待時尚的方式,并深刻地影響了時尚界的實踐。以下内容由出版社授權摘錄自《時尚啟蒙:關鍵思想家指南》,有删減,副标題為編輯添加。

摘自|劉亞光

最初|Angene Rocamora 和 Anique Smorik

從紋身到服裝,時尚隻是一種視覺體驗嗎?

《時尚啟蒙:關鍵思想家導論》,作者:Angene Rocamora,Annique Smorrick編,重慶大學出版社,2020年12月,陳濤/李毅翻譯

Melo Ponty和新唯物主義:

重新獲得對身體體驗的關注

Maurice Mello - Ponti現象學強調我們對世界的體驗的實體本質,可以應用于時尚領域。Melo-Ponty現象學的核心是對身體的了解。在他看來,身體不是外在刺激的被動接受者,而是我們體驗世界的媒介。我們的身體不是獨立于心靈、沒有行動的客觀存在,而是作為了解世界和表達自己的一種手段。

Melo-Ponty認為,身體是我們了解世界的主要場所,将我們對世界的體驗錨定在我們參與其中的過程中。是以,梅洛-龐蒂試圖反駁西方哲學傳統的支柱:身心的二進制論。在Melo-Ponty看來,将身體視為我們外部的東西并像其他任何東西一樣評估身體是根本錯誤的。畢竟,身體與其他東西不同,我們無法與它分開。事實上,身體是我們認識和體驗世界的媒介,它們是我們存在的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我們之是以認為我們可以從外部的角度看待我們的身體,完全是基于心靈可以與身體分離的錯誤前提。但心靈并非獨立于笛卡爾二進制論而存在,我們一直生活在身體中。正如Melo Ponty所說:

有意識的心靈是一種物質的心靈。我正在嘗試...重建心靈在身體和世界中的根源,反對簡單地将感覺解釋為身體對外部活動的反應,反對意識的自主性。

Melo-Ponti認為,我們與世界的接觸不是基于Thescal"cogito"式的純粹精神建構,也不是基于康德唯心主義的先驗架構,而是基于實踐知識的微妙形式。這種實踐知識總是嵌入在通常的身體模式(習慣性的身體模式)中。換句話說,正是這些植根於我們物質存在的實用形式的知識,引導著我們與世界的互動。心靈存在于我們的身體中,身體形狀塑造了我們對世界的了解。是以,身體不是"世界上的客觀對象",而是"我們對世界的了解"。

誠然,當我們照鏡子時,我們會以更自覺的方式判斷自己,但即使是鏡子裡的自我形象也從未與我們的身體體驗完全分離。事實上,我們的視覺和觸覺總是互相糾纏在一起的。為此,Melo-Ponty寫道:

鏡子裡的自我形象讓我想起了原來的身體,它不是在事物之間,而是在我自己内在,是我所看到的......阻止它成為外星人的是外星人的存在......身體不是一個外在的物體,而是一種與它交流的手段。它潛伏在我們所有的經曆和它自己的存在中,并且存在于我們所做的每一個想法之前。

是以,我們永遠無法走出我們的身體,把它們看作異物。我們對自己身體的了解不僅取決於我們對自己的視覺形象,還取決於我們身體的運動,這來自於我們與世界身體的糾纏。這就解釋了所謂的"幻肢"現象。截肢者即使視覺上失去了肢體,仍然可以感覺到肢體。截肢者的身體記憶和視覺圖像之間存在沖突。換句話說,這種「前反思」的身體體驗比身體作為外部客體的有意識凝視更基本,這是基於前者的推論。

梅洛-龐蒂的現象學提出了當代身體理論的新發展。其中最重要的是強調物質本質和"身體"的本質。然而,社會理論家一直更注重身體的文化建構,把身體簡單地看成是社會意義體系的産物,卻忽略了身體的物質本質。文化密碼建構的身體隻是文本和話語,不再是物質的。新唯物主義看到了這一理論缺陷,指出身體雖然受到文化意義體系的影響,但不能簡化為文本和話語。

對身體的新唯物主義觀點将研究重點從身體的文化再生産(例如身體的圖像)轉移到身體的實體體驗(例如身體的感覺)。然而,在當今圖像驅動的媒體時代,身體的視覺建構仍然受到追捧,忽視了身體的實體存在——事實上,我們隻有在穿越太空時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如邁克·費瑟斯通(Mike Featherstone)所說,"身體意象"的概念純粹是精神上的,由此産生的自我塑造是有問題的,将個體簡化為一種非物質意識,将身體視為人類獨立的實體。這個過程将身體識别和評估為一個外部對象,這與我們的習慣性實體體驗相去甚遠,畢竟身體是我們不可分割的實體實體:

反光體是我們的觀景台,同時被其他人觀看和評估。這種說法忽略了身體在日常生活中栖息和生活的方式,事實上,我們的身體并不總是在消費文化的注視之下......大多數人生活在一個非認知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中,身體不會降級為身體形象,而不是一個單獨的機關,也不是一個象征性社會的表面。(費瑟斯通,2010:207-208)

是以,Featherstone認為,我們應該更多地關注身體在空間中的移動方式,而不是身體的視覺再現。身體的行為以一種強大的方式進行交流,這優于身體的外表。

塑形和身體風格:

梅洛龐蒂的時尚

近年來,時尚理論的唯物主義轉向尤為明顯。Melo-Ponti關于存在的實體本質的觀點被大量理論家所接受,他們将Melo-Ponty的見解應用于各自的研究中,并從實體層面分析服裝。在他們看來,身體的裝飾不僅是一種視覺現象,更是一種身體體驗。特殊

使用定制服裝形式不僅創造了一定的"外觀",而且創造了一種活着的方式。它超越了視覺。從這個意義上說,服裝成為身體的延伸。它融合了我們的身體風格,并調和了我們與世界實踐的互動。

其中,Iris Marion Young利用Melo-Ponti的現象學理論分析了女性服裝的生活體驗,試圖找出我們身體體驗接觸的性别本質使得主體沉浸在物體流動的延續中,它不注重事物之間關系的确定、比較和确定。這些觸點互相接觸,模糊了自我和對方之間的界限。接觸不僅包括皮膚對布料的感覺,還包括"所有感官的指南"。服裝的吸引力往往不僅因為它的外觀,還因為它的面料和剪裁,比如羊毛夾克的保暖性和舒适性,或者人們走路時裙子是否合腳。

從紋身到服裝,時尚隻是一種視覺體驗嗎?

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

沿着這條路,Young在他的《乳房體驗》中指出,理想化的媒體圖像并不能實作和評估女性的乳房,不足以解釋她們如何體驗自己的乳房。歸根結底,盡管胸部在我們的文化中被普遍地妖孽化,但女性不能将其視為身體外的客觀存在,因為胸部始終是她們所經曆的身體存在的一部分。此外,楊的《女性重新打扮》通過觸覺而不是視覺來分析這種身體體驗。因為"從女性主體的角度來看,對她們的乳房來說,最重要的是衣服的身體,而不是外表"。是以在她看來,胸罩連衣裙為接觸設定了一道屏障,其本質是按照受虐狂的理想塑造胸圍圓實實的外觀。雖然這樣的乳房看起來更"漂亮",但不受緊身胸衣限制的胸部顯然具有更鋒利的感覺,更流暢,更具延展性,并随着身體的位置和運動而變化。隻有這樣,胸膛才能被看作女性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父權制文化規則中頑固不羁的客觀存在。

其實整容手術也是以胸部的物化為前提的,其目的是塑造胸部的形狀,以成為人們渴望的"樣子"。正如楊所說,強調乳房形狀是男性文化的要求,是以當他們忽視乳房觸摸對女性的重要性時,他們仍然比他們的男性同僚性感得多。是以,在工作環境中,女性往往比男性更注重自己的衣服,以確定在外表方面沒有性挑逗的可能性。例如,在重要的商務會議上,女性可能會穿夾克遮住胸部。同時,第二個制約要求女性不要表現出太多的男子氣概,否則就會被視為對男性權威的公然挑戰。是以在選擇女性工作服的時候,精心剪裁的裙子比褲子更受歡迎,往往需要搭配其他"女性化"元素,包括柔軟的真絲、圍巾、精緻的珠寶和高跟鞋。

如上所述,梳妝台身體的性别差異會導緻他們穿的衣服不同。主體不是可以用符号任意标記的中性表面。它有自己的物質性,并影響服裝的穿着者和周圍的人體驗它的方式。這也清楚地表明了我們的服裝實踐是如何被他們所生活的時空環境所塑造的。

與Entwistle專注于服裝的身體體驗不同,Sweetman将注意力轉向了緊身衣的實踐。他批評了青年亞文化研究中過分強調身體裝飾的象征意義,并指出了内髒體驗的意義。在他看來,識字者最重要的關注點是他們獲得身體的身體過程,而不是身體所傳達的東西。因為如果身材健美隻關心特定資訊的傳遞,那麼風格粘貼會比真正的風格更有效率。這顯然不在身體資訊功能的研究範圍之内。

在研究舞台演員時,斯威特曼發現,對于舞台演員來說,獲得身體的身體過程至少與身體的意義一樣重要。他們中的許多人認為,獲得一種風格是一種清潔體驗。它創造了一種連接配接神職人員的身體感(Sweetman,2001a:189)。根據米歇爾·馬費索利(Michel Maffesoli)對當代社會"新部落"的分析,斯威特曼指出,個人聯系的維持越來越依賴于情感,但在過去,個人聯系依賴于共同的認知目标(Sweetman,2001b:70-71)。這種現象在青年亞文化中尤其明顯,他們經常分享某些體育活動,如跳舞和騎機車。是以對他們來說,身體也構成了一種身體儀式,分享這種經曆的人也會産生一種親密感。這種做法不是個人聯想的簡單表達,而是個體聯想本身的建構。

Young,Entwistle和Sweetman的研究表明,服裝實踐的實體次元是我們時尚體驗的核心。我們複制自己的方式不能簡單地被了解為象征或審美的交流,而是我們身體在世界上存在的一個組成部分。許多當代時尚和珠寶設計師都贊同這一觀點,例如Issey Miyake,Rei Kawakubo和Naomi Filmer。他們不僅更注重創造新的"外觀",還更注重身體在空間中的不同禮儀。他們不斷探索服裝與他們所居住的身體之間的關系。這些探索與梅洛-龐蒂的實體存在理論驚人地一緻。

服裝設計中的現象學:

重新構想服裝與身體的關系

在三居和川九寶玲的生活中,對服裝動态體驗的強調源于日本式的感覺。它對服裝和身體關系的看法與西方傳統截然不同。根據理查德·馬丁(Richard Martin)的說法,傳統的西方服裝形狀通常是精心定制的,而傳統的日本服裝則取決于面料對身體的糾纏。Mumhouse的生活和Kawakubo Ling的設計顯然受到這一傳統的影響。

在後一種傳統中,衣服與身體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流動和有機,衣服的變化形式對身體的各種行為做出反應。是以,三居的生活和川久保玲并沒有采用西式設計,身體受限于合身衣身;他們的設計不是基于隐藏和揭示的美,而是呼籲在身體中運動,進而超越了西方視覺藝術的時尚概念。它的設計形式不是靜态的視覺再現,而是動态的立體雕塑,可以随着身體的變化不斷重塑。馬丁曾經描述過這兩條設計路徑之間的差異:精心剪裁的服裝被層疊的隐蔽服裝所取代,進而産生了身體和服裝的全新表達。它挑戰甚至颠覆了簡單的服裝色情觀點和機械可見的身體觀點。休閑剪裁,以及不規則,肆無忌憚的偏好,使服裝成為一種實體模仿。它狡猾地嘲笑了剪裁精美的衣服的傳統。

三居生活我自己的評價也呼應了這一觀點。在他看來,他所有的設計都是在他穿上的那一刻完成的(Calloway,1988:51)。在日語中的概念是"fusoku-shugi",即無限的含義。三宮生活的服飾的不完備吸引了人們主動參與,梳妝台根據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方式重塑這些服飾。正如Mitsuya一生所說:"我設計的衣服可以成為某人身體的一部分。我可能隻是為他們提供了工具。人們從我這裡買衣服,它們成為激發梳妝台本身創造力的工具。Melo-Ponty認為,如果不與主體的實踐互動,就無法了解對象。是以,三宮生活的服裝也需要實體刺激。這些服裝通常是無縫的,呈空心形式,在穿戴之前看起來像未成型的麻袋。但是,一旦佩戴者的身體夾在兩者之間,就會産生不同的"個性"。

從紋身到服裝,時尚隻是一種視覺體驗嗎?

1997年,川久保玲設計了"身體遇見服裝-服裝遇上身體"系列。圖檔來源:時尚靈感

三棟房子的大部分衣服都是由柔軟有彈性的聚酯扁平織物和丙烯酸織物(Holborn,1995:30,36)制成的,并且折疊性更強,這使其能夠變形并允許其根據身體運動縮放。

同樣,我們可以從川九寶玲的作品中看到服裝與身體的互相作用。服裝由穿着者的身體激活,也會影響穿着者的身體行為。這在其1997年的設計"身體與衣服相遇 - 服裝與身體相遇"中尤為明顯。該設計包括一系列由彈性織物制成的外套,其中一些帶有古怪的靠墊。身體和服裝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服裝不再與身體分離,而是成為身體的延伸。充滿雞皮疙瘩的柔軟襯墊具有高度的延展性,可以随着身體的移動而改變形狀,使衣服和身體難以分開。在她的設計中,服裝不是作為身體外的物體而存在的,而是與身體糾纏在一起的。任何一方都不能與另一方分開,服裝本身與穿着者的身體悄然融為一體。

三居生活和川久保玲最關心的是服裝和身體的互動方式,以及穿衣的身體體驗。在這個時代,随着醫療技術的進步,越來越多的假肢裝置融入到我們的身體圖形中,川久保玲設計的外套模糊了生物與虛無之間的界限,探索了實體化的新可能性。正如卡羅琳·埃文斯(Caroline Evans)所說,川久保的墊子"勾勒出主觀性的新可能性"。它強調,通過新的網絡和新的溝通,身體的外部延伸是獨立于身體的内部能力的。

當代英國珠寶設計師 Naomi Fillmer 還專注于探索身體與裝飾形式之間的界面,完全根據身體的輪廓設計珠寶。她的作品不能獨立存在,而是佩戴者身體的延伸,挑戰自己與他人的分離。她2008年的"呼吸體積"系列由四件作品組成,專注于身體部位的嘴巴,下巴和頸部。每件作品都從這些身體部位開始,并演變出一個有機的橢圓形,暗示着呼吸通過身體産生的體積和通路。正如菲爾默自己所說,這些物體所勾勒的線性形式探索了"内在與外在、正空間與負空間、實體存在與缺席之間的平衡"。即使沒有佩戴,這些物品的形式本身就意味着身體的缺席,限制了身體某一部分的負空間。此外,它們還描述了空間體積與身體之間的聯系。正如建築重視建築環境與身體之間的空間互動一樣,Fillmer的系列設計旨在探索身體與其所在空間之間的關系,呼應了Melo-Ponty的觀點,即身體通常已經參與到世界中。Fillmer的設計在女性通常不佩戴珠寶(下巴,背部)的區域創造了一個看不見的空間。這些珠寶探索了一種全新的身體體驗,擴充了Kawakubo Ling的設計所創造的身體邊界。

從紋身到服裝,時尚隻是一種視覺體驗嗎?

Philmer于2008年為Anne Valerie Hash設計了Orchid Neck Piece。圖檔來源:時尚靈感

時裝設計師和時尚理論家正在擺脫服裝僅僅作為一種視覺現象,并開始強調他們的身體體驗。在這個層面上,梅洛龐蒂的現象學非常重視物質的本質和我們與世界的糾葛,為研究衣服的身體感覺提供了理論工具。它有效地抵制了當代文化對身體的物質化,是以身體不再以外表為特征。雖然Melo-Ponty本人在他的作品中沒有具體涉及時尚現象,也沒有處理我們的身體體驗與性别之間的關系,但他對世界的實踐了解為我們提供了分析服裝和身體體驗的堅實基礎。在當今的形象意識文化中,我們特别關注自己的外表,但梅洛-龐蒂的現象學提醒我們,身體不是被注視的對象,而是包含我們運動的活生生的身體。從這個角度來看,了解服裝離不開穿戴的身體體驗。是以服裝不是一個象征,而是我們不能放棄的第二層皮膚。當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行動時,不僅僅是我們的身體在移動,而且身體在穿衣服。是以,服裝成為我們身體風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影響我們在太空中的行為。

編輯|張偉

引言校對|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