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可以被稱為"大師"的電影導演中,法國的羅伯特·布列松無疑是最特别的。
當其他創作者試圖讓他們的作品看起來豐富、飽滿和華麗時,布列松堅持"勤奮"的風格和剪裁政策,摸索出"一兩公斤"的極簡主義風格。也就是說,布列松電影的形象量很小,但能量卻很大。

導演:羅伯特·布列松
《扒手》是布列松的第四部長片,講述了一個類似于《罪與罰》的道德審判故事。但與現實主義不同的是,布列松并沒有刻意捕捉時代的線索,而是将人物置于簡單的情境中,然後觀察自己的行為:米歇爾是一個愛書的小偷,或者是一個知識分子型的年輕罪犯,他犯罪的動機與外界關系不大,更多的是來自内心的困惑和對世界的不安——可以說這種困惑是自發的, 内部,并從分析和講道中劃清界限。對于圖像的唯一性,表達既不被分析也不被解釋,而是被"重建"。
<h1>一、攝影的"預設"</h1>
那麼,這部電影是如何建構角色行為的自發性和不真誠性的呢?你可以從整部電影中"手"的特寫鏡頭中發現。
很明顯,盜竊是一項"工藝"工作。整部電影關于盜竊的表演是一團水,在巴洛克音樂的背景下,莊嚴而美麗的對比非常具有觀賞性。
與大腦不同,"手"是人類的非智能器官,但有自己的意志方式。我們經常聽到人們說,手不再可供他們支配 - 他們經常把自己帶到我們沒有指引他們的方向。目前尚不清楚是否有一雙奧拉克的手将米歇爾帶到了犯罪地點。
為了突出"手"的自發性,布列松使用了大量的特寫鏡頭。聚焦人物的身體部位,省略人物的完整姿勢,對序列進行編輯,形成像機器一樣的緊密動作鍊。這些"修剪"的運動片段精确地排列在時間的傳輸軸上,互鎖在一起,就好像它們彼此互相依賴,永遠不想被分離。
鏡頭的"局部"特寫是布列松的極簡主義政策之一,是展現物體和生物"靈性"的獨特方式——仿佛小偷的手和被盜者的錢包都在流動着此時此刻的生活動态。我們甚至可以猜測,Jan Schyunmeier由活體物體制成的固定形式動畫或多或少地受到布列松美學的影響。
<h1>二、預設時間</h1>
這部電影從第一個角度以"日記"的形式出現。随着日記内容的詳細,圖像會相應地增加或減少。有些地方需要較長的描述,比如偷竊場景;和像情節過場動畫這樣的東西。不得不說,布列松用圖像來表達"過場動畫",即壓縮時間、減少空間的方式,也是獨一無二的。
在晚上
第二天早上
1.女主角珍妮給米歇爾留了一張紙條,放在門縫裡。導演使用了兩個音符的特寫鏡頭:第一個在門外,米歇爾沒有注意到;第二次,當錄影機進入室内時,米歇爾找到并拿起了紙條,但夜晚過去了。
在酒吧
觀看"同僚"
您已經在同僚家中
2.米歇爾主動去酒吧找一個"同僚",決定進一步研究"偷竊",同僚立刻向前看了看,說了一句"跟我來"。然後米歇爾看着她的同僚,他們轉過身來 - 鏡頭是連貫的,好像它發生在一個空間裡,但此時米歇爾已經到達了"同僚"的家,不知不覺地完成了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過渡。
<h1>三、預設空間</h1>
在布列松的電影中,"門"和"走廊"是出現最多的場景。這伴随着角色穿過門和上下樓梯的移動。布列松不僅壓縮了時間,而且截斷和減去空間,将不同的空間場景與代表空間間隔的門和走廊連接配接起來,進而創造了一種既連貫,又互相,抽象的"西西弗斯式"觀察體驗 - 好像人物在不斷運動,不知疲倦 - 運動是生活最基本的印記,對于圖像來說, 這也是一個詩意的現實。
<h1>四、預設的性能</h1>
熟悉的觀衆都知道,布列松是不允許表演的,他們被定義為執行任務的"模特",隻用眼睛和身體的動作來傳達情感。與傳統演員"由内而外"的情緒化表現方式不同,該模式是"由外而内"收斂的,甚至将台詞減少到最低限度,使狀态處于可以觸及的臨界點,小于一分小于一分。觀衆能看到的不是表面,而是潛力。
按照導演的話說:不要刻意模仿生活的表達,不要當"演員"。一個外表機械化的模特,是一個内心自由的模特。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故意的。尊重人性,不要刻意讓自然變成虛假。
《扒手》中有兩個典型的鏡頭,說明了"性能預設"方法的獨特性。
1.面對重病的母親,一向鄙視宗教信仰的米歇爾和女鄰居一起去教堂祈禱。鏡頭開始時聚焦在三個人的背上。然後他們三個人站了起來,米歇爾回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米歇爾臉上的兩行淚水——多麼突然的眼淚!我們甚至看不到他的醞釀,隻有哭泣的痕迹。這就是模特帶給我們的抽象體驗——因為沒有演員對情感的模仿,我們一直無法替代,我們離不開當下,我們一直處于理性的境地,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沖擊,我們才能準确感受到角色的真實性, 最無辜,最簡單樸實無華的真理。
2.米歇爾、雅克和珍妮一起出去。在操場上,米歇爾和珍妮坐在一起,兩人同時向前看,眼睛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交流。對于珍惜墨墨金的布列松來說,這一槍太長了。然而,珍妮突然轉向米歇爾說:你太可憐了,你的生活就像一個夢,你對一切都沒有興趣!珍妮為什麼會突然得出這樣的結論呢?就像以前發生的事情一樣。仿佛在沒有任何"面對面"交流的情況下,兩人完成了一場無聲的風暴,一場靈魂的碰撞,以及一次事先有意識的問答,多麼特别的"表演"方式,不顯痕迹,卻有千言萬語!
布列松在他的《電影寫作筆記》(Notes on The Writing of Cinema)中這樣說:你的觀衆既不是一本書的讀者,也不是一部戲劇的觀衆,也不是一場展覽的觀衆,也不是音樂會的觀衆。你不需要滿足文學興趣,也不需要滿足戲劇興趣,既不需要滿足繪畫特征,也不需要滿足音樂特征。可以說,布列松創造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書寫和閱讀圖像的方式,讓電影作為一種獨立的藝術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