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的小遊戲，成了蘋果 VS 騰訊的導火索

極客公園

2024-08-09 08:51釋出于北京極客公園官方賬号

「蘋果稅」的戰火，在國内重燃。

8 月 2 日，據外媒報道，蘋果已于過去幾個月，向騰訊、位元組施壓，要求兩家公司「封堵漏洞」，因為微信、抖音的平台開發者，都在把使用者引向外部支付系統，進而規避 30% 的「蘋果稅」。蘋果警告，如果不修補漏洞，将拒絕微信和抖音後續在 App Store 上架更新。

按照蘋果的開發者條款，使用者在 App 内消費的内容，都必須通過蘋果的「應用内購買（IAP）」管道進行支付，蘋果則會對流水進行抽成。包括遊戲充值、直播打賞、付費課程、包月會員等等，都必須遵守類似規定。

這不是蘋果和騰訊第一次就「蘋果稅」開戰。2017 年，蘋果曾要求微信公衆号打賞功能接入 IAP，騰訊拒不接入，一度是以下線了打賞功能。之後蘋果就此問題作出讓步，專門修改了開發合同條款，允許公衆号使用微信支付打賞。

這次蘋果和騰訊「戰事」的重新開機，原因是另一個——小遊戲。

小遊戲早不是「合成大西瓜」和「羊了個羊」時候的休閑娛樂話題，現在它已經是數百億元的賽道，并且仍未見到天花闆。這次的微信小遊戲，則已做成了一塊大蛋糕。無論蘋果還是騰訊，都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作出讓步。而微信的使用者體量，在國内網際網路生态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可能的監管介入，都給這個問題，增加了更多不确定性。

蘋果 VS 騰訊，來到了更嚴峻的「Round 2」。

「蘋果稅」的微信漏洞

此次蘋果發現的「漏洞」，是指微信小遊戲玩家充值時，系統會将使用者導向一個「客服聊天」界面，使用者向客服發送充值指令後，客服傳回一條支付連結，之後使用者就可以通過微信支付完成充值。在抖音上，也存在類似情況。

對位元組來說，想完成相關整改相對難度較低，因為抖音從上線之初就接入了蘋果的 IAP 系統，「抖币」充值、直播打賞等應用内消費，本來就是走的 IAP，隻需對小遊戲的相關充值功能進行統一規範即可，位元組在發展過程中已經與「蘋果稅」打了太多交道。

但對微信來說，事情就要複雜很多，因為微信在 IAP 接入上一直保持着很高的「抵觸」，甚至為了不接入 IAP，放棄了很多業務。

2017 年，微信上線了公衆号打賞功能，讀者可以使用微信支付，直接向創作者打賞，就像「發紅包」一樣。當時蘋果就表示，使用者閱讀公衆号文章并打賞，是一種「内容消費」行為，需按蘋果的規定接入 IAP。

但騰訊表示，微信并未從打賞中抽成，這個功能隻是為了增加平台活躍，之後一度下線了打賞功能。之後雙方經過一年多時間的溝通，蘋果最終作出了讓步，增加了一條「使用者向其他使用者贈予禮金，可以不通過 IAP」的條款，之後公衆号打賞功能基于這一條款重新上線。

包括微信表情包的「付費贊賞」功能，也套用了同一條款。

如果說公衆号打賞還算遊走在「内容消費和禮金贈予」的邊緣地帶，蘋果和騰訊有交涉的空間，微信小遊戲則毫無疑問地違反了蘋果 App Store 的核心規則，牽涉到蘋果的核心利益。

實際上，光是微信小程式和小遊戲本身，就已經踩在了蘋果的敏感地帶上。蘋果的開發者條款規定，不能将應用本身打造成一個「應用平台」，此前微軟、谷歌、Meta 推出自家的雲遊戲平台時，蘋果都毫不留情地「重拳出擊」。對微信，蘋果則采取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基本将微信小程式視為了公衆号功能的延伸。之後又對其他雲遊戲平台也進行了松綁。

但針對手遊充值是否接入 IAP 的問題上，蘋果幾乎沒有讓步空間，這是蘋果軟體服務收入的關鍵命脈所在。一旦微信小遊戲的交易充值模式「跑通」，更多遊戲開發商可能都會效仿此方式，繞開蘋果稅。

這對蘋果來說，絕對是不可接受的。

「小遊戲」的大蛋糕

在此之前，無論是公衆号、表情包打賞，還是小程式，騰訊和蘋果的沖突頂多算是「摩擦」，都是技術層面的問題，并沒有實際的利益争端。

從商業模式上，微信幾乎完美繞開了蘋果當初為 App Store 設定的「抽成模式」。從最初，微信的商業化就不依賴使用者的直接付費，而是通過廣告、引流實作。自 2011 推出至今，微信使用者的絕大多數消費行為，都是通過微信支付實作，繞開了蘋果的限制。

直到今天，也隻有視訊号的直播打賞功能，按蘋果的規定接入了 IAP，使用者需要充值「微信豆」，才能進行打賞，但這一功能在微信内依然相對較為「邊緣」。

微信小遊戲在上線之初，也遊走在微信平台的邊緣。但随着平台發展，小遊戲正在成為微信平台上，一塊不容忽視的大蛋糕。

在今年 7 月的微信小遊戲開發者大會上，微信官方透露，目前小遊戲使用者已達 10 億，月活 5 億，已經有 240 多款遊戲的季度流水超千萬，而最頭部的小遊戲如「鹹魚之王」、「尋道大千」，流水甚至可以達到數十億級别。

根據市場調研資料估算，2023 年微信小遊戲的平台年流水約為 242 億元，iOS 平台的流水也很可能有百億級别。按照蘋果 30% 的抽成比例，光是搞定微信，蘋果就能拿到數十億的潛在收入。

對蘋果來說，這是不容忽視的增量。根據蘋果剛剛釋出的 2024 年三季度财報，軟體服務收入已經成為了唯一的增長發動機，在蘋果的整個收入結構裡占 28%，考慮到軟體服務的毛利率相比硬體更高，這塊業務對蘋果利潤的驅動隻會更大。

而且，小遊戲的市場體量正在迅速增長。小遊戲開發的投入極低，毛利極高，隻需要一個很小的團隊，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能做出一款小遊戲，投量後就能迅速産生收入轉化。據業内人士透露，小遊戲開發的毛利率最高甚至能達到 95% 左右。

目前，騰訊針對安卓平台的小遊戲充值，會抽成 40%，對 iOS 平台則暫時不抽成。很顯然，微信希望通過這一态度來緩和形勢，背後必然在與蘋果就相關問題進行溝通談判。

問題相對很複雜。因為蘋果針對中小開發者，有「蘋果稅」優惠。年流水低于 100 萬美元的開發者，可以适用 15% 的優惠費率。但在微信小遊戲的問題上，蘋果隻與騰訊之間有「開發者協定」，所有小遊戲開發商的流水全部要算到騰訊的頭上，則無法适用任何優惠，深究下去，微信小遊戲、小程式在事實上搞出了「第二個 App Store」的問題，同樣是蘋果的敏感點。

蘋果的軟肋

彭博社釋出報道後，包括蘋果、位元組、騰訊，都未就此報道發表回應。

不難判斷，蘋果也大機率不希望沖突擴大，如果事件進入輿論視野，最終可能會導緻它被擺上監管機構的辦公桌。此前歐盟已經通過 DMA（數字市場法案）對蘋果發起了監管審查，要求 iOS 必須開放第三方 App Store，也不得強制開發者使用 IAP 作為支付管道。

蘋果表面上配合歐盟法案，進行了合規整改，允許了第三方應用商店、支付管道。但實際上依然「暗渡陳倉」，将蘋果稅換了一個名頭，保留了下來，大部分開發者都表示，在蘋果新的規則下，并不存在任何第三方應用商店、支付管道的生存空間，因為開發者依然要交一大筆錢給蘋果。

目前蘋果稅的問題在歐洲還沒有塵埃落定，如果蘋果在中國與巨頭大規模開戰，問題可能會變得更加複雜而不可控制。考慮到軟體服務對蘋果的重要性，這場争端甚至可能會決定蘋果未來十年業務發展的命運。

此前曾有消息，華為在鴻蒙系統上免除了對微信的全部抽成，不收取任何費用，對其他開發者則設定了 20% 的抽成比例，低于蘋果的 30%。

但對蘋果這樣的全球化企業來說，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微信這一家。而是它與任何一個企業「私下簽訂一份合同」，都會被視為是設定了不公平的競争環境，引發更大的麻煩。此前無論是與亞馬遜、Netflix、Spotify 還是 Epic 的争端，根本都在于蘋果不希望動搖這一延續了 15 年之久的 App Store 規則。

隻不過現在，對蘋果來說，問題正在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以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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