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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龍的樂不思蜀(中)主公能成為主公,是有道理的

作者:作家荟

#我的今日感悟#

——野史到底能野成啥樣兒

作者:劉宏宇

孫龍的樂不思蜀(中)主公能成為主公,是有道理的

【中】

他認得出人的心髒,哪怕很小!

他當然更明白,心髒都被挑出來了的孩子,再沒有活的機會。

他暴怒!

他恐懼!他

幾乎要瘋了!

敵人怕了!

不僅怕他的勇武,更怕他大槍上挂在半截處的那一團明顯還帶着小小頭顱的模糊血肉!

因為多了幾分怕,敵人都并沒注意到,他滿臉的淚水和異乎尋常鼓起的甲胄。

那時,已迅速修複的甲胄裡,結結實實蜷縮着的,是他那剛落生就沒了母親的兒子。

他不想那樣對待已死的幼主,不想讓可憐的孩子充當他大槍纓子的延伸;可是能怎麼辦?連個容他下馬藏起小小屍身的空當都沒有啊!

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血路,策馬盤桓到一堵突兀詭異、看不出來由、塌了半邊的土牆旁,急忙繞到牆體背身,正要下馬,忽見一口井,餘光掠過倚靠土牆的一個身影。

敵軍又近!

他當機立斷,從槍尾扥下已快成碎肉的小小屍體,呼天搶地般哭喊:小主公、對不住啦!

呼喊中,決絕地,擡手一揚。

血淋淋的小屍體飛向那口井的時候,他聽見一聲婦人撕心裂肺的哀号,驚恐望去,吓得呆住——适才餘光瞥見的倚靠土牆的身影,竟是稍早前将幼主托付給他的主公的如夫人、已死幼主的生母!

被驚恐和失悔凝固住的子龍,眼睜睜看那女人不顧一切撲向疾疾墜向井口的小屍體;眼睜睜看見,女人追着已墜入井口的小屍體,一頭栽進井去!

沉悶的一聲,緊接着更大一聲,井口沒了人影。

沒有落水的噗嗵聲。枯井!!

他瘋狂嘶喊,不知道喊出的是什麼。

他放棄下馬,繞過土牆,沖向追殺來的敵人。

不多時,這股其實并沒有什麼針對性、人數和戰力都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的敵人,就死傷在了四下!

他迅速用佩劍結果了所有還在痛苦蠕動的敵人,确信目力所及的四下隻有他,趕緊發力推倒那半邊土牆,填埋、遮蔽了那口枯井。

他對着已看不出有井的廢墟,雙膝跪地,重重叩首。

要不是懷揣幼子發出哭聲,他幾乎都忘了還有這麼個兒子。

要不是因為這個兒子,他很可能會就此逃走。

女人沒了,還有兒子。

這個兒子,在他看來,比娶的别的女人生的别的兒子,都更寶貴!

這個兒子,比其他兒子們,目下,對他來講,都更有用!

他想的是,見到主公,實話實說,用自己的兒子給幼主償命。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總得有擔當!

兒子給幼主償命!他自裁以謝主公知遇之恩!

真這麼想的——那個真的不好看卻真的是他心底最愛的女人,已經死了,死得那麼痛苦、那麼難看,連被正經掩埋的機會都沒有!他十幾多年拼命撐着的那口氣,差不多全洩掉了。

真不想活下去了。

這個孩子,加上自己,兩條命,才夠賠!

至于娶的女人和她們生的孩子們,任由主公處置吧,反正也死了,管不了了。

他終于見到了主公,跪下哭訴,先說幼主的生母死了,還沒說清楚,就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顫顫巍巍解懷掏出兒子,雙手捧上。

主公當成自己兒子抱過來,一眼就知不對——就算糙老爺們真的分不出将滿周歲的孩子跟新生兒有多大差別,長長綴着的半截臍帶,總能說明問題吧。

主公瞬間怒氣沖天,一把就把嬰兒丢開。

主公能成為主公,是有道理的。

這位主公,在同時代所有被稱為主公的男人裡,好像,最有能夠成為主公的“道理”!

看到那嬰兒重重落地,跪伏在腳下的子龍,除了帶着哭腔大喊一聲“主公”,竟紋絲未動,主公靈光乍現地說出了那句被傳了千古的名言——為你這豎子,險些折我一員大将!

那個孩子,被主公當成子龍從戰場拼死救回的幼主,交給了主公夫人撫養。

被摔在塵埃裡的孩子,是讓子龍緩緩重新抱起的;但旋即,就被主公“搶”了過去。

那很可能是整個時代中最為微妙的時刻——主公搶孩子時,手指碰到了子龍的手,輕輕卻分明地撓了一下,随即沖錯愕看住他的子龍緩緩閉眼,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緊接着,主公把孩子交給左近兵士,吩咐速速找人妥帖照顧;随即沖子龍說:四弟,跟我來!

四弟!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兄弟排行”,居然是這樣得到了!

那時那刻,緊跟住主公腳步的子龍,在心裡大聲宣示:子龍永遠追随你,肝腦塗地,至死不渝!要不是主公暴喝一聲“四弟,快”,他不知道,内裡那震破心房的宣示,會不會禁不住脫口而出!

那時那刻,他根本預想不到,之後,直到陰陽兩隔,他決心效死的主公、大哥,再沒叫過他“四弟”!一次都沒再叫過!!

同樣,他也沒能想到,本來之前已經大體上确定了讓他帶兵獨當一面,那以後,就黑不提白不提了。他的一生“功業”,就止于類似“貼身保镖”的角色,最多是個前敵先鋒。

讓他帶兵的主意,是軍師出的。

軍師是主公在那場要命戰事前不久,才曆盡波折、不顧臉面地從鄉野間“求”來的。

軍師很看中他。

或者也可以說,相比主公那不可一世的倆結拜弟弟,對當時的主公來講至關重要的年輕新軍師,唯一可以“做做工作”的“關鍵人物”,也就隻有他了。

孫龍的樂不思蜀(中)主公能成為主公,是有道理的

年輕的新軍師,點了名讓他陪着去跟新的同盟者合謀抵抗強敵,明顯是想讓主公覺得,他子龍更“好使”。

那時節,别說他,甚至連雖年輕卻無比睿智的新軍師,都還參不透主公那名滿天下的寬仁平和背後,竟是藏着那麼令人恐懼的深險!

那場由他保護着軍師會同新盟者共謀的大戰,取得了輝煌勝利。

他們都可以暫時喘口氣兒了,主公也有機會真正創立完全自屬的基業了。

主公的夫人,也就是把子龍的親生子當作幼主傾心撫養着的那個女人,沒等到享受勝利的喜悅,就病逝了。

于是,主公就讓子龍陪着,去盟者那邊迎娶貴重新婦,說孩子總要有人照料、教誨,還閑聊般說,問過軍師,孩子要取個什麼樣的“字”,順嘴般也問了子龍。如果别人能聽到,大抵會覺得,主公是在跟肯定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子龍開玩笑。

可軍師聽着,就敏感起來。子龍自己,倒反而沒那麼敏感,腦子裡全在想一個問題:孩子用的是已死幼主的名字,作為生父,也該給取個名字的,哪怕一輩子叫不出口,哪怕隻有自己知道。

真是沒學問!

他能想到的,就隻是“孫龍”二字——自己叫“子龍”,子龍的兒子,就該叫“孫龍”,不然還能叫什麼呢?

如果,他想,要是能問問當初給他取名叫“子龍”的那個人,為什麼取“子龍”這個名字,他又是誰的“子”,或許,能給兒子取個更好的名字。

可惜,他并不知道是誰給取的“子龍”這個名字。

也許是父親吧。

父親,從沒見過。

要不是知道人人都有父親的這個鐵律,他或許都意識不到,自己,也是有父親的。

是以,隻好,就“孫龍”吧。

反正也大抵不會真正叫出口,隻在心裡想想罷了。

軍師找他單聊,問他跟主公有沒有龃龉;他隻能說沒有。

不然怎麼說?

軍師于是沒再問,給了他三個錦囊,讓陪着主公在那邊行事時記得看、遵照執行。

他知道,軍師想特别提攜他。他也想為自己和“孫龍”再做點兒什麼。

可是……

到了盟者那邊,主公娶了新婦,卻不肯帶新婦回歸本部,整日纏綿。

子龍按軍師囑咐,打開錦囊,依計而行,勸主公早些帶新婦回去。不想,主公卻問,知不知道為什麼遲遲不回,随即自問自答說,年歲更大了,想要再有個兒子,更不容易了,需要長些時間來摩挲……

子龍心裡咯噔一下。

咯噔了之後,他就鬼使神差地提前打開了剩餘兩個錦囊,不管不顧地加速推進軍師的設計;結果,軍師想要達成的效果,獲得得很不充分。

很不充分的效果,導緻軍師私自的謀略,缺失了紮實落地的條件,其與主公暗地分庭抗禮的意圖,無限期地停留在了“意圖”層面。

孫龍的樂不思蜀(中)主公能成為主公,是有道理的

痛惜之餘,軍師暗地得出兩個推論:

一、子龍确實不堪大用,也就是貼身保镖最多當個前敵先鋒的料。

二、子龍與主公,定有龃龉;縱然是他也仿佛絲毫無從探查的——龃龉!

之後很多年,子龍都沒再有什麼像樣的建樹。

說起來,功勞多如牛毛;可攥成一整頭牛,也抵不上主公二弟三弟坐鎮不動的半分,甚至都抵不上降将的出馬一鬥!

按一千大幾百年後人們的話來講,他,曾經很可能是最耀眼的那顆明日之星,被徹底邊緣化了。

最後一次在主公面前發光,是主公跟宿敵的終極決戰。

也就是發發光而已,最後一擊的差事,論不出大功勞的。

真正那場仗的大明星,是老邁的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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