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婆婆的葬禮。我簡單捯饬下，穿了一身黑出發了。
剛下車，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你來啦？”
與我說話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前夫張貴明。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望着眼前人出了神。
此時，往事如電影般，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浮現。
2
我叫姜維，今年59歲。24歲，經人介紹，認識了與我同歲的張貴明。
張貴明1米8大高個，身材壯碩。他性格内向，屬于老實憨厚型。
他家條件還可以。他是賣豬肉的。父母則是做養殖業的，家裡還有個弟弟。
說真的，相比家庭條件，我更看重人品。因為我大姐的婚姻，就是個很好的反面教材。我姐夫家是開水泥管廠，家裡條件優渥，房車都有。
我姐嫁過去，就當起了家庭主婦。成天圍着鍋碗瓢盆轉不說，還得伺候姐夫家一家老小。她一點也不開心，每次回來就和我媽抱怨。原本活潑開朗一人，硬是活成了怨婦。
是以，我媽經常在我耳畔唠叨：閨女，别像你大姐那樣，看重家裡條件。挑個人好的，兩人一起奮鬥，比啥都強。
我把這話牢記于心。與張貴明相處下來，我感覺還不錯。他雖不會甜言蜜語，性子直，但人很溫暖且實在，也挺有責任心的。
過日子嘛，不講究那麼多的花裡胡哨。主要是看兩人的合拍程度。
就這樣，我們相處半年，便扯了結婚證。
3
婚後的日子不鹹不淡。張貴明殺豬賣肉，婆婆包攬了田地農活，我則在家洗衣煮飯、織毛衣賣。
每天吃完晚飯，我和張貴明都會手牽手一起在馬路上散步消食。
就是這麼簡單平凡的生活，卻令村裡的婦女們羨慕不已。她們經常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誇贊道：姜維，你眼光真好。挑了個知冷暖，會疼人的好老公。真羨慕你和老張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不像我們生活一地雞毛，别指望我家那位會疼人，不隔三差五地幹架就不錯喽。
我總是一笑而過。嘴上雖不說，但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沒多久，我懷孕，生下了女兒。
看着女兒一天天長大，用錢的地方也多了。我們賺的錢，隻能夠勉強維持開支。
照這樣下去可不行，我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就在我為增加收入煩惱時，閨蜜王琴找上了我，并說明來意：小維，我今天來呢，是有個事情想和你說。
我在鎮上開了一家美容店，規模不大，屬于小型的那種，但生意還可以。目前就我，還有我表妹。我想請你來我店工作，你願意嗎？月薪就按市價，每月休息兩天，節日有福利，外加年終獎。
美容店？在那時候，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啊！不愧是我們班的班花，思想如此超前。
還有月薪，也太誘人了吧。我天天織毛衣，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錢。可問題是，我對美容一竅不通，咋辦啊？
我思忖片刻，猶猶豫豫道：我沒接觸過這行啊。你就不怕，我砸了你店招牌嗎？
王琴見我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接觸過不打緊，隻要願意學就可以了。小維，我看人不會錯。你學東西快，要不了幾天，便能上手。
你不用馬上答複，想好了再回我。說完，她拿出背包裡的本子，撕一張紙，留下電話，就離開了。
這是個翻身的好機會。我緊緊攥着紙，望着她遠去的背影。
晚上，張貴明賣肉回來，我就把這事告訴了他。他沒說話，而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半晌，他才回道：行，你想去幹就去吧。
得到了他的許可，第二天我就去王琴的美容店報到了。
這一幹，就幹了10年。王琴的店從50平米擴大到200平米。店裡客人爆滿，我們幾個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而我的月薪跟着翻了幾倍。家裡條件變好了，我也不用再為經濟發愁了。
4
就在生活往好的方向發展時，一件烏龍事件打破了，我原本幸福的生活。
有天傍晚，給最後一位客人做完臉，我起身，伸了伸腰，準備下班。
我剛拎起包包，就被王琴叫住：小維，等一下，還有一位客人。
我環顧四周，店裡空無一人，滿臉疑惑詢問道：小琴，都結束了，沒人了呀。
王琴笑眯眯地回道：我老公，滿臉痘痘，給他祛祛痘。我要去買菜，是以就交給你啦。
她說完，便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王琴老公才姗姗來遲。
他邊解釋邊走過來：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車，來晚了。
我擺擺手道：沒事沒事。說完，就開始用雷射給他祛痘。
半小時後，王琴老公臉上的痘祛幹淨了。我的任務也完成，該回家了。
我走到大門口，與黑着臉的張貴明撞個滿懷。他氣鼓鼓地質問道：小維，天都黑了。你還不回家？
還沒等我解釋，王琴老公聽到動靜，從裡屋出來了。
這下好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了。
“你……你們不要臉，孤男寡女一起！”張貴明氣急敗壞地指指我，又指指王琴老公。随後，他重重給王琴老公一拳，把他打趴在地下。他直接按着王琴老公，一頓胖揍。不管我怎麼扯，都扯不開。
吃瓜群衆迅速圍成一圈，個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最後，還是王琴買菜回來，解釋清楚。張貴明才停了手。
看着鼻青臉腫的王琴老公，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我給王琴醫藥費，但她死活不收，還說這事是她考慮得不周到，也有一半責任。
我要臉。王琴的美容店，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便隻好忍痛辭職了。
5
打那以後，這件事像一道鴻溝橫在我和張貴明之間。我們的感情也随之發生了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恩愛。
張貴明性情大變，變得神經兮兮，把我桎梏在家裡。他不許我穿裙子，不許我出門，也不許我和村裡的男人說話。
我乖乖聽他話，想方設法讨他歡心，可他心中的疙瘩，始終無法消散。
一向滴酒不沾的張貴明，夜夜買醉，有時甚至夜不歸宿。他喝醉後，就把那件事拎出來數落我一通：不要臉！勾引别人老公！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為了家、為了孩子，我隻能默默忍受。
6
那天，臨近中午，鄰居劉濤來我家借一把鋤頭。我拿出來遞給他，恰巧被賣肉回來的張貴明撞見。
等劉濤走後，張貴明緊抓住我的頭發，使出全身力氣往牆上撞。他邊撞邊罵：臭不要臉的，又勾引男人……
六年來，謾罵諷刺毆打是家常便飯，我臉上和身上時常青一塊紫一塊。是以，對此，我早已經麻木。
這時，婆婆幹農活回來。她見狀，扛着鋤頭沖過來，猛地拉開張貴明。随後她擋在我面前，沖張貴明揮舞着鋤頭：畜牲，你給我住手！住手！住手！
張貴明冷哼一聲，松開我，扭頭離開了家。
他一走，我全身癱軟在地上，任由額頭上的血順着臉頰往下淌。
婆婆轉身，眉頭緊皺，心疼地捧起我臉，仔細檢視。然後她長歎一口氣：小維，你和貴明離婚吧！
離婚？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們那個年代的人，對待婚姻的态度傳統、保守。從我出嫁那天起，就沒想過離婚。
我擡起頭，嚎啕大哭，與婆婆對視：媽，我真的沒有勾搭王琴老公。為什麼貴明就是不肯信我啊？
婆婆把我抱在懷裡，輕拍着我的後背，道出了實情。
7
原來出軌的人是張貴明。
村裡有個寡婦叫孟媛。結婚頭一年，她老公去外省打工，出車禍去世了。她25歲，年紀輕輕守了寡。
她家沒男人，常拜托村裡的男人幫忙幹重活。但大家為了避嫌，都不願意幫。同是女人，我看她可憐，就喊張貴明去搭把手。
一來二去，她倆就好上了。她趁我上班，幾乎天天都來我家買肉。其實，是為了和張貴明幹見不得人的事。
有一天，婆婆買菜回來，破壞了他倆的好事。婆婆把孟媛罵了頓，然後狠狠地收拾了張貴明。
我聽完腦袋嗡嗡作響，心口猶如東西堵住一般的疼。沒想到老實的張貴明，竟能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兒。
這一刻，我的心徹底死了。昔日的夫妻情分，頃刻間蕩然無存。
8
恍惚了半天，我才從地上爬起來，提出回娘家小住幾天。我回去，流着淚，把這事告訴了我媽，也和她提了我要離婚。
我媽聽了，非但沒安慰我，反而暴跳如雷，大罵道：我不同意。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道理我沒和你說過嗎？
你離婚，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連自己男人都守不住，還有臉哭！你要是敢離，我就和你斷絕關系！
看，這就是我親媽，說的話字字誅心。事到臨頭，她關心自己的面子，而不是給女兒撐腰。
我擦幹眼淚，拖着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回家了。
回到家，婆婆倒了杯茶，遞給我：離吧，小維。心不在的人，守着身也沒啥用。早離早解脫，媽支援你。别怕，有我給你撐腰，誰都不敢對你怎樣。
是啊，耗着，充其量就是個笑話，還不如離了。
在婆婆的幫助下，我和張貴明順利離了婚，女兒歸他。張貴明和孟媛沒好多久，孟媛騙光張貴明的錢後，就消失匿迹了。
雖然我離婚了，但是還是會抽空，偷偷回去看望婆婆。
如今，到了中年，再回想起來，我内心平靜。不過，得謝謝婆婆當年的幫助，才能讓我脫離火坑。
離婚後，我繼續從事美容行業，後來，還自己開了店，買了房買了車，日子越過越好。真的，很感謝婆婆。
這時，女兒跑出來叫我。我徑直繞過張貴明，走了過去。
變質的食物，不會變好，隻會越來越差。丢進垃圾桶，才是最佳的處理方式。
切記及時止損好過彼此糾纏。放過自己，也放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