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評分最高的華語劇，出現了。
《不夠善良的我們》，初代台偶女神林依晨、許玮甯合體回歸。
豆瓣開分8.5，仍在連連上漲，已經到達9.0的好成績。
最初想看這部劇，是因為在朋友圈看到一張台詞截圖。
“我每天要做别人的老婆、媽媽、女兒、媳婦、員工、一個愛地球的好人，我真的是已經累到……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這句話，明顯是在問劇中人。
但看着林依晨疲憊到崩潰的眼神望向鏡頭，何嘗不是一次對鏡頭外觀衆的叩問。
這部劇的導演兼編劇徐譽庭，此前《我可能不會愛你》《誰先愛上他的》高分作品不斷，這次又照進人們内心裡“不夠善良”的隐秘角落。
正如台劇一如既往的風格，細膩之外，同樣銳利到令人不敢直視。
19年前，《惡作劇之吻》裡，高中生袁湘琴甜美可愛，裴子瑜聰慧過人，兩人都對天才美少年江直樹産生了好感。
19年後，《不夠善良的我們》裡，林依晨和許玮甯所飾演的角色仍舊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隻不過這次，不再是年少時情窦初開的懵懂，大家都“不夠善良”。
簡單粗暴且不準确些講，簡慶芬（林依晨飾）“小三上位”，把何瑞之（賀軍翔飾）從Rebecca（許玮甯 飾）身邊搶了過來。
聽起來，這是台灣偶像劇中非常常見的“兩女争一男”的狗血套路。
但在徐譽庭導演筆下，狗血套路不僅煥發生機，還隐隐生出一種痛感。
乍一看，剛過41歲生日的簡慶芬，在世俗意義上講很成功，甚至稱得上是模闆生活：
家裡有房有車，兒子布布乖巧聽話，自己工作穩定，老公事業有成。
但生活安穩的另一種說法，是枯燥乏味。
晚上想去浴室跟正在洗澡的老公何瑞之玩點情趣，被他以怕吵醒兒子為由趕了出來；兩人早上都來了性緻，但有家中鑰匙的婆婆已不請自來；答應了兒子帶他去外面吃，但婆婆強烈要求她在家做早餐……
她之是以能跟何瑞之結婚，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比起老公的前女友Rebecca，她更能讨何媽媽的歡心。
為了維護婆媳關系，隻好不顧兒子心情，給他做了一個三明治。
還記得簡慶芬說特别累時，是怎麼評價自己的嗎？
“我每天要做别人的老婆、媽媽、女兒、媳婦、員工、一個愛地球的好人。”
上面這些身份都是人不同的社會屬性，而踏入社會便意味着，評價标準隻取決于他人。
衆口難調，評價者越多，越難以得到他們的認可。
人作為個體的“自我”，越容易被忽視。
簡慶芬已經足夠努力想從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中去尋找幸福感，和睡着的兒子合照，上傳照片以佐證自己的生活美滿。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過“好快樂”的感覺。
再換句話說，她對生活失去了興趣與鬥志，不再相信明天會更好。
她讓自己保持鬥志的方法，是塑造一個假想敵：Rebecca。
這位老公的漂亮前女友，她的前情敵，現在在過怎樣的生活？
通過社交軟體的動态，簡慶芬發現Rebecca已經财務自由，不僅有1800萬台币的存款，還交了一個小十歲的男友，每天都有驚喜。
比較，往往是人噩夢的開始。
尤其是發現對方比自己過得好時，即使再善良，也難免會在某一個瞬間納悶：她是不是偷走了屬于我的人生？
如果沒有跟何瑞之結婚，生活會有不同嗎？
與簡慶芬的“羨慕嫉妒恨”截然不同的是，Rebecca的生活，遠沒有她的社交動态光鮮。
1800萬台币存款？NONONO，這是Rebecca的目标存款，花錢大手大腳的她這輩子可能都與這個存款無關。
每天都有驚喜？NONONO，她的生活每天都有狀況，房東的兒子要結婚，要讓她在剛精裝修不久的房子裡搬出去。
有小她十歲的年下帥氣男友？NONONO，隻是幫忙的朋友而已。
之後，她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終于可以被人誇一句“精英”時，卻成為了孤獨的“老女人”。
同僚們說她漂亮能力又強，如果不是年齡大，真會追；下屬小助理說她忙到沒朋友，吃飯都是自己一個人……
而在Rebecca看來，一個人隻需要解決孤單這一個問題，但兩個人在一起卻會有更多麻煩。
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她解決不了“孤單”這個問題。
她雖然擺脫了原生家庭的傷害，努力完成了社會化，過上了“有錢有閑”，輕松拿下當季潮牌的生活。
但衣架的突然垮塌，前炮友知己的突然出現，不小心摔倒後的痛楚，都可以擊碎她。
用她自己的話說，是“我累了，我不知道是從哪裡開始出了問題，但我就是累了”。
是以，她經常會回想起何瑞之對自己的好。
在艱難獨自前行的生活裡，那是她為數不多可以回味的甜。
不被愛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愛之本能無所寄托。
這句話對于簡慶芬和Rebecca都适用，但是，與Rebecca可以從與何瑞之的戀情中得到情緒價值不同，簡慶芬得到的都是“傷害”。
她當初是借何媽媽的歡喜上位，沒跟何瑞之談過幾天像樣的戀愛就已經結婚。
通過社交軟體，她們都知曉對方在關注自己，但她們的生活都比對方想象中更加不堪。
Rebecca經常說，感謝十二年前的自己。
對于年輕女性來說，當我們步入中年時，會感謝自己過去的選擇嗎？
婚姻或獨身，究竟哪個才能讓自己更快樂？
答案不盡相同，但或許能達成共識——
“當林中的幾條路擺在面前時，不要美化任何未選擇的道路。”
最新播出的部分，又把《不夠善良的我們》送上了熱搜，這不過這次并非誇贊。
簡慶芬出軌、Rebecca患癌、何瑞之冷暴力……逐漸有了走向不堪與俗套的嫌疑。
的确，坦白說，該劇并非十全十美。
“兩女争一男”的套路台灣偶像劇十幾年前就拍爛了，出軌、癌症、刁難婆婆也是老三件。
但是比起許多所謂的“女性群像劇”，《不夠善良的我們》依然是真實且敢說的。
海報上，是女主三人各撐一把黑傘，将“不結婚對不起養你的父母”“事業和家庭，女人總要選一個”“幹得好不如嫁得好”等規訓的話語阻擋在外。
但劇情卻着重強調王漫妮如何對線海王，顧佳如何打進富太太圈層，如何手撕綠茶小三林有有。
到了結局，顧佳出軌的老公許幻山公司破産、進監獄，她無心插柳的公司賺得盆滿缽滿，鐘曉芹則憑借沒練幾天的業餘寫作出版了一本暢銷書，獲得百萬版稅，跟老公美美生活在一起。
所謂的女性群像劇，就是惡心的老男人和出軌的老公惡有惡報，美麗的自己要麼财務自由，要麼天降橫财，要麼生活幸福。
爽是爽了，也難免懸浮。
同理，拍到第五部的《歡樂頌》，越來越虛假、浮誇，主創好像沒吃過一點上班的苦。
楊紫新劇《承歡記》，麥承歡這邊剛剛拒絕了一個月薪三萬的工作，那邊就碰到了人傻錢又多、單身又專情的高富帥。
反觀這幾年的台劇，雖非盡善盡美，但好在持續進行一些女性議題的探索，呈現了許多不同的生活樣本。
不管是走生活家庭流的《俗女養成記》，還是走社會議題向的《她和她的她》，都拍出成熟女性面臨的社會性困境，以及在這種環境下如何作出符合心意的選擇。
為什麼這些劇的評分這麼高？
答案簡單到内地所謂大女主劇的主創不好意思承認——
真實的人性，難測的人心，遠比大女主爽劇要精彩。
因為真實的我們，很可能就一如該劇的中文和英文片名：《不夠善良的我們》和Imperfect Us（不完美的我們）。
在上周末的最新兩集裡，老年獨居的何媽媽在浴室摔倒，送醫後被宣判以後隻能與輪椅為伴。
曾經說出不願意日複一日困在屋子裡的簡慶芬，不再時時監視Rebecca的社交動态，将照顧好婆婆視作首要目标，每天照料她的吃喝拉撒睡。
枯燥的生活下的平衡，在婆婆卧病後更加搖搖欲墜。
小家庭無法負擔保姆費用，她辭去工作，照顧癱瘓老人的責任被轉移到她身上，還要忍受丈夫暗戳戳埋怨——如果當初同住何媽媽就不會進醫院。
兒子布布聽到簡慶芬在衛生間吵大便失禁的何媽媽，勸媽媽對奶奶好一點。
但當光腳的他剛走到衛生間門口，就踩到順着水流出的大便時，便突然破防大哭。
“媽媽，怎麼辦，我好像踩到大便了。”
剛才身為孫子的孝心全無，隻剩下關心自己，且需要他人幫助的自我。
譴責一個人，遠比了解一個人容易。但一直愛一個人，遠比愛上一個人艱難。
在簡慶芬最崩潰的時刻，她出軌了。
她根本不愛那個出軌對象，但她需要對方的一句“好懂”。
她也沒感受到愉悅，她隻是在通過當面說出這個既定事實，去報複不愛她的何瑞之。
多年來，簡慶芬一直對何瑞之和Rebecca耿耿于懷。
過生日時，她一直吃到的是Rebecca喜歡的生日蛋糕，戴求婚戒指時，簡慶芬更是費了好大的勁兒。
雖然這是她自己視角中的“事實”。
但那枚不合手的戒指，就像她不如意婚姻的絕佳象征。
即使能強撐着戴上，但疼不疼隻有自己知道。
劇中常用的比喻，是“薛定谔的貓”，說的是在打開盒子之前，貓處于既死又活的疊加态。
那“不夠善良的我們”呢，又該選擇過怎樣的生活？能過怎樣的生活？
坦白說，我自己也是一團亂麻，想來想去，隻能從書裡找一點答案。
就當給自己定一個目标，好保持昂揚的鬥志。
就如史鐵生所寫的：
“很多人口中說着看不到未來，其實是看到了未來，人生唯一确定的就是不确定的人生，是以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活在當下，抓住周圍一切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