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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圖書館”與“讀書節”

作者:善本古籍
宋朝的“圖書館”與“讀書節”

圖書館學界的前輩吳晞先生曾說:“如果沒有近代社會西方思想文化的沖擊和影響,中國的藏書樓再發展若幹世紀,也沒有可能自行演變成為西方式的近代圖書館。中國的舊式藏書樓中缺乏進化演變成為近代圖書館的基本機制,主要是缺少面向社會開放的因素,是以不可能成為新式圖書館産生的母體。中西圖書館走的是兩條完全不同的發展道路。”

但中國社會在“西方思想文化沖擊”之前真的沒有公共圖書館嗎?或者說,傳統中國的藏書樓真的缺乏公共性、開放性嗎?要解答這個問題,我們有必要将目光聚集到中國宋代,看看那時候的藏書樓形态距離近代的公共圖書館有多遠(或多近)。

宋朝的“圖書館”與“讀書節”

宋代的藏書機構可分為四類,第一類是私人藏書機構。說起傳統中國的私人藏書樓,相信許多人立即會想到明代藏書家範欽建造的“天一閣”。天一閣的藏書是嚴禁外借的,但天一閣隻是傳統藏書樓的極端形态,很難說它具有普遍性。如果我們去檢索宋代藏書家的史料,不難找到開放的私人藏書樓。

如北宋初胡仲堯,“累世同居,至數百口。構學舍于華林山别墅,聚書數萬卷,設廚廪以延四方遊學之士。”北宋藏書家王欽臣,“每得一書,必以廢紙草傳之,又求别本參校。至無差誤,乃繕寫之。每冊不過三四十頁,恐其厚而易壞也。此本傳以借以及子弟觀之。”另一位北宋藏書家宋敏求,家有藏書數萬卷,“居春明坊時,士大夫喜讀書者,多居其側,以便于借置故也。當時春明坊宅子比他處僦值常高一倍。”

宋代的私人藏書樓當然還不能等同于近代的公共圖書館,但不妨說是公共圖書館的雛形。史學前輩陳登原先生老早已在他的《古今典籍聚散考》中說:“宋人之藏書家者,已能兼為圖書館之事業。”實際上,西歐社會的許多公共圖書館也是從私人藏書機構開放而成的。

第二類是社會團體藏書機構。社會團體藏書機構主要為寺觀藏書樓與書院藏書樓。寺觀藏書樓有點像西歐的教會圖書館,但宋代寺觀藏書樓的開放性,遠大于同時期的西歐教會圖書館,不但内部的僧侶可以閱讀,外面的讀書人也可免費借閱,而且,寺觀還向讀書人提供短期借宿的場所,對于那部分家境貧寒、無力入學的士子來說,寺觀藏書樓無疑給了他們一個汲取知識的公共管道。

宋代書院藏書樓則有點接近西歐中世紀的大學圖書館。宋朝為書院興起、鼎盛之時,許多士大夫都緻力于創辦書院,許多書院都收藏有豐富的圖書,如南宋人魏了翁建立的鶴山書院,其藏書樓“尊經閣”藏書多達10萬卷。書院藏書樓,當然是供師生借閱的公共設施,而非書院創辦人的私有、私享之物。

宋朝的“圖書館”與“讀書節”

第三類是國家藏書機構,主要是昭文館、集賢館、史館三館和秘閣。此外,國子監、舍人院、禦史台、司天監等中央機構也設有藏書處。宋朝君主明明白白說過,國家之是以設定三館秘閣,“蓄天下圖籍,延四方之士”。從常理判斷,既然三館秘閣是國家儲才、育才機構,那必定要對一部分士大夫開放,供他們閱讀藏書,否則如何儲才育才?從史料透露的資訊來看,宋代國家藏書機構的藏書也确實允許文臣學士入閣閱讀或借出閱讀。

第四類,地方藏書機構。宋朝中央設有國立藏書樓,地方也建有州立藏書樓、縣立藏書樓,就如天下士子散于各州縣,這些地方性的藏書樓也分布于各州縣。如資州的“聚書樓”與“博雅堂”,建康府的“紬書閣”,慶元府的“重樓”,揚州的“藏書樓”等等。這些地方藏書樓的圖書,都是允許地方士子借閱的。

以上可見,宋代中國已經産生了具有公共功能的圖書館。而且,圖書館數目并非少數,而是形成了一個覆寫面極廣的圖書館網絡。雖然宋代的圖書館無論數量、藏書規模,還是開放性與公共性,都不可與現代的圖書館相提并論,但顯然,從傳統藏書樓到現代圖書館,并不是“兩條完全不同的發展道路”,而是圖書館的開放性與公共性不斷擴充的一個過程。

古代的讀書節又是什麼呢?當時古代還不叫“讀書節”,叫做“曝書會”。過去每年農曆七月初七,人們就要把書拿出來曬太陽,有助于除濕防黴、驅蟲防蛀。這是曝書的習俗,但宋朝人的曝書習俗出現了一個曆史性的變遷:從技術性的曝書發展出制度性的“曝書會”,即由曝書活動引發出來的文人雅集。宋朝的國家圖書館在曝書期間,晾曬的藏書都對詞臣學士開放,詞臣學士都可以到曝書之所觀摩皇家藏書及其他珍貴藏品,一飽眼福。皇室又準備了茶水果品款待觀書的詞臣學士,為他們擺酒設宴。北宋的曝書會延續三個月,南宋延續兩個月。

當然宋代的曝書會隻允許翰林、大學士(相當于國家的研究人員)進去看書,開放性有限,但盡管如此,畢竟還是突破以前皇家藏書的封閉性質。除了國家舉辦的超大規模的曝書會,當時民間也舉行曝書會,宋代的私人藏書、書院藏書、地方藏書都會舉辦曝書會。(吳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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