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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治濤:生産隊長

作者:雪絨花原創文學

生産隊長

文/郭治濤

郭治濤:生産隊長

生産隊長是當年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最高長官。

從上世紀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八二年農村三級組織是人民公社,生産大隊,生産小隊。一九八二人民公社改成了鄉,生産大隊改成了村委會,生産小隊不存在了。

當年的生産小隊以戶數和人口數劃分,一個生産隊一百左右人口,基本上是根據群居劃分,生産隊長是比較有威信,有能力的人任職,主要條件是貧下中農出身。生産隊的組織結構由隊長、會計、保管員和貧農代表組成。

由于父親在壩上工作,我父親由于在抗戰時期給地下黨做情報工作,由于上級上司人犧牲了,解放後沒有直接證明人,文革時期被清除出幹部隊伍下放到農村。那時候我還未成年,家遭不幸而辍學勞動。

我們生産大隊所轄四個自然村,七個生産小隊,最遠的村子距大隊所在地七裡,每個生産小隊一百人口左右。我家所在的生産小隊是第四隊一百零三口人,四千多畝耕地,隊長是個中年人,叫葛遠,中等個,左眼殘廢,大包牙,有能力,精打細算,很有威信。

壩上的農村以農業為主,農耕作業是社員們每天的職業。生産隊長基本上和社員一樣,每天帶領社員幹活。具體到隊長的責任是安排好一年的種植計劃和物資配置設定,平時是安排好社員每天幹什麼活。

郭治濤:生産隊長

每年冬天以隊長為首的小隊組織機構根據全部土地需要調茬确定哪些土地種植什麼莊稼。确定哪些土地明年不種壓青。(每年有幾百畝土地不種,夏天草長高了用犂翻一次,把草翻到下面漚肥,秋天再翻一次,次年種葫麻,地裡沒草,不用鋤,春種就等秋收)

春天春不暖,花未開,但是凍了一冬的土地消融了,隊長帶着社員們頂着凜冽的寒風或沙塵暴開始播種了。當年壩上種地前面兩個騾子或馬或牛拉一張犂,後面一個人背一個柳條編的鬥子,裡面放着種籽,左手握一個漏籽筒子。漏籽筒子約三尺長,筒粗三公分左右,頂端喇叭狀,手抓上種籽慢慢松少量下籽。最後邊一個人牽着牲畜拉着一個架構安裝的石頭滾子砘垅眼,埋嚴了種籽。一個生産隊十多犋農具,一塊地一套農具播種。身為一隊之長同樣奔波在田地裡播種,不出工同樣不掙工分。

夏天組織全隊男女老少單一鋤地。

最緊張的是秋天,壩上最講究的是黃田(成熟的莊稼叫黃田)不隔夜,怕大風和冰雹給成熟的莊稼造成損失。每當莊稼成熟收割季,全隊的男女老少齊出動,四更做飯,五更出勤,走到地裡天剛蒙蒙亮,中午吃了飯趕快再走,晚上看不見莊稼了才回家。

割莊稼大人整個勞力兩垅,未成年孩子半勞力一垅,隊長不比别人幹活少,也割兩垅。他除了幹好自己的活,還得隔一陣檢查大夥割的幹淨不,有扔掉的莊稼穂沒有。隊長和社員們是一樣的心态,做到顆粒歸倉。

郭治濤:生産隊長

收秋先收雲豆、豌豆、葫麻和小麥,割倒這些莊稼拉到場面裡,兩個騾子拉着碌碡碾。少數人在場面幹活,大多數人白天割莜麥,夜裡揚碾下的糧食。揚場就是用四股木叉和木鍁把碾好的糧食和稭稈揚到空中,通過風分離糧食和稭稈,然後再用篩子篩幹淨。

雜糧碾完分給社員,主糧莜麥也收割完了,捆好在地裡曬幹,所有的人開始起山藥,近二百畝山藥一邊從地裡起,拉回場院裡一邊挑揀,每個社員分得兩千多斤山藥。那時候由于割資本主義尾巴,差不多每家分一萬多斤山藥,一萬多斤黃蘿蔔,根本吃不了,大部分喂豬了。按國家規定,五斤山藥頂一斤主糧,壩上的生産隊一斤糧也不頂。

其它的作物收完後,兩輛車早已把莜麥拉到了場面,因為莜麥是主糧,就像兩座山,把脫粒機一安裝,全隊社員分開三班晝夜不停的脫粒莜麥。并且在場院飼養房安置夥房,殺羊煮肉,做餡餅,榨油餅,三班人都在集體吃飯,不但幹活的吃飯,還拿一些給家裡人吃,是以家裡也不用做飯。

三班輪流作業,上一班下來吃飯,吃了飯倒在脫了粒的莜麥稭裡休息或睡覺。在這過程中免不了搞對象或男女産生私情。

幾個晝夜的連續作戰完成了莜麥脫粒,大女人們休息了,年輕女人配合男人揚場。壩上的秋天有時候風很少,隻有等待合适的風力揚場,就像諸葛亮借東風,隻要合适風力到來,又開始連明晝夜的揚場。連續幾天幾夜的揚完場,男人們每人一個篩子開始篩莜麥,女人們用簸箕戳莜麥給男人們篩子裡倒。

緊張的收秋,連續的奮戰,篩完莜麥收秋基本上結束。由于壩上種地沒水沒肥的衛生田靠天吃飯産量不高,正常年頭産五、六萬斤糧。幾萬斤糧食一夜之間分到了各家各戶,上級雖然象征性的派工作組下到每個生産隊監督秋收,可是工作組人員在隊長安排下,整天不到場院看一眼,由生産隊派兩個人配合着喝酒吃肉。秋收完成後,生産隊派車把工作組人員送走,車上拉着白面、莜面、山藥、麻油和羊肉。

我們家雖然父親被打倒下放到農村,基本上不受歧視,我參加勞動幾年後當了保管員,在我的記憶裡很少交公糧,全部瞞産私分給了社員。那年代據說壩下人吃不飽,可是壩上人莜面、白面、山藥、麻油滿足,豬和雞也吃的是莜麥。

作為隊長各項工作都是以身作則,既要與社員一樣幹活,也要安排春種夏鋤秋收各項工作。尤其是緊張的秋收不但要安排好,而且要安排好工作組人員。

郭治濤:生産隊長

每當夜裡偷着分糧食,隊長和會計專門陪工作組人員喝酒吃肉,我和貧農代表給大家分糧食。

秋收完了,糧食分到了各家各戶,工作組人員和生産大隊、小隊統一口徑,今年天旱或風雹災,糧食欠收,需要救濟。公社和縣政府揣着明白裝糊塗,認可了受災,各大隊造表上報具體人口,上級按照下撥玉米、小麥和蕃薯幹。壩上人不會吃玉米,把玉米在鍋裡一煮,撒上糖精,每人一碗撥拉着吃,就像後來我見到的壩下人喂毛驢一樣。

在全國各地農業學大寨,過黃河,跨長江,支援國家多産糧的口号下,農民寒冬也不休息,大搞農田基本建設。壩上農村沒有學大寨的行動,也沒哪些亂七八糟的口号,隊長社員一條心,老老實實的幹活,大家都感覺是給自己幹,隻有好好幹活才能多打糧,才能吃飽飯,沒有耍奸偷懶的人。

這裡的人對任何運動的觀念也淡薄,即使文化大革命也沒有對所謂的“七類分子”批鬥,人們普遍認為與“七類分子”沒仇。

秋收完成了,人們在漫長的冬天休息了,沒有文化娛樂,男男女女每天玩牌熬冬日。

土地承包了,生産隊解散了,葛遠不當隊長了,在村裡開起了小賣部。有腦子的人,能幹的人,會算計的人永遠過好日子。

郭治濤:生産隊長

作者簡介:

郭治濤,一九七六年前在張北縣生活。參加工作在孟家堡縣營煤礦寫材料,兼職法律訴訟。曾任職辦公室主任,礦井副主任。二零一二年整合到蔚州礦業公司寫材料,二零一七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