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連載《放飛藍天之★秋》
鯉魚跳龍門339（五）齊佩林198707
楚雲飛第一次來找齊佩林的時候，齊佩林還以為楚雲飛是客戶呢。
那段時間，把齊佩林搞得焦頭爛額的，最直接的就是客戶投訴。
科華公司有三十幾個業務員，這些業務員知識水準和專業能力參差不齊，性格特點各異，對待客戶的方法就是五花八門的。
再加上客戶也不一樣，什麼樣的客戶都有，提出什麼樣不合理要求的客戶都有。
遇到業務員搞定不了客戶的時候，業務員就會領着客戶來找齊佩林這個老闆，請示老闆要怎麼辦。
是以齊佩林整天都被摁在辦公室裡，哪兒也不敢去。他一離開公司，公司就出事，他怎麼還敢走呀。
是以看門店經理領進來一個人，齊佩林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客戶又對門店經理的哪個做法不滿意了，又找齊佩林說理來了。
結果楚雲飛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齊佩林是否需要資金。
要知道，客戶投訴是表面現象，讓齊佩林頭疼的根源，還是資金不足。如果科華公司有足夠多的資金，孫大浦就不用經常往香港跑了，就可以幫着齊佩林一起管理科華公司的日常工作了。
他們倆最近研究過好幾次，要整頓一下公司紀律，給業務員定一些切實可行的規矩，然後業務員按規矩去做就行了，就不會遇到什麼事都來找齊佩林這個老闆了。
可是每次研究的結論都是要等一等，等忙過這一陣，才能抽出精力把公司的管理工作抓起來。
就因為資金不足，齊佩林和孫大浦就得把主要精力都用到有限資金的合理運用上，也真是沒心思去抓公司的管理工作。如果資金不足的問題有機會得到解決，齊佩林當然高興了。
楚雲飛的外表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換個人，貿然地來對齊佩林說，想借給科華公司一筆資金，齊佩林是不會感興趣的。你看着還沒我有錢呢，還想借錢給我？你這不是搗亂嗎？我還會理你嗎？
楚雲飛就不一樣了，齊佩林一看就是當過很多年上司的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是來搗亂的。
齊佩林想，先聽聽這個人怎麼說吧，沒準兒還真是個機會呢。
他們說到借款額度和附加條件，楚雲飛總是躲躲閃閃的，閃爍其詞的，齊佩林就有些警覺了。
這個外表看着像個大幹部的人，别是騙子吧？他先把齊佩林的興趣調動起來，然後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這是要把齊佩林領到預設的圈套裡吧？
後來，楚雲飛又提出來要買科華公司的股權，齊佩林就更懷疑了。
你到底是要借錢吃利息，還是要控制科華公司呀？這兩個目的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和做法也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你怎麼能同時對我說出來呢？
楚雲飛還什麼都沒說清楚呢，就要告辭走了。臨走的時候，還煞有介事地讓齊佩林不要出去送他，說的理由還是合情合理的，齊佩林就更懷疑楚雲飛是個騙子了。
這些把戲都是掩人耳目，分散注意力的。等齊佩林的精神放松了，他就該把齊佩林領到圈套裡去了。
算了，不送就不送。齊佩林想，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我領到你的圈套裡去，我倒要看看你預設的圈套是什麼。等你下次再來的時候，隻要我守住原則，不貪圖不該得到的利益，我看你用什麼辦法騙到我。
被騙的基本條件就是貪，因為貪，才可能被騙，如果不貪，就不會被騙，這個道理齊佩林還是懂的。
到了下班時間，會計來問齊佩林，還有事沒有，如果沒事，會計就該回家了。
齊佩林就有些奇怪，會計能不能按時下班，得看财務工作做完沒有，問老闆有什麼用啊？
再說了，會計平時也沒這麼問過呀？
會計就說了，是不是資金不足的問題看到希望了？
會計知道下午來了一位客人，是專門來談借款條件的，是以他怕老闆可能會問他資金情況，還可能問他借款條件是否合理，是以他才沒敢走的。
齊佩林不想多說這件事，就對會計說。沒影的事，你該下班就下班，趕緊走吧。
會計還是沒馬上走，他又對齊佩林說，藍天公司的資金一直很富裕，整個中關村都知道，那麼多錢趴在藍天公司的賬上，真是可惜了。如果能借給咱們一部分，資金就能充分發揮作用了，哪怕讓咱們付利息也合算呀，對咱們科華公司和對他們藍天公司都合算。
齊佩林肯定沒聽明白呀，你說什麼？哪個藍天公司？藍天公司跟咱們有什麼關系呀？它是咱們的競争對手，怎麼可能借錢給咱們呢？
會計這才說出來，是門店經理告訴會計的。客人進了齊總的辦公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科華公司需要不需要資金。
門店經理還告訴會計了，門店經理派人去盯梢了，盯梢的人已經探聽到了，那個客人是藍天公司新來的一個大幹部，還是個總經理呢。
齊佩林這才恍然大悟，如果這個客人是藍天公司的，有可能就不是個騙子。他是來搗亂的。他知道科華公司資金緊張，就來逗齊佩林玩玩兒。齊佩林醒悟過來以後，肯定就得生氣。齊佩林生氣了，亂了心智，不能全心全意地與藍天公司競争了，他不就達到目的了嗎？
這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齊佩林擺擺手，示意會計可以走了，可以下班回家了，會計這才出去了。
打來電話的是孫大浦，齊佩林剛聽會計說出了客人的底細，這時候多少還是有些生氣的。是以他就對孫大浦說了這件事。
孫大浦在電話裡一聽齊佩林提到了藍天公司，就讓齊佩林詳細地說說客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長相什麼樣，說了什麼話。齊佩林都如實地告訴孫大浦了。
孫大浦說，根據齊佩林的描述，這個客人應該不是李唐龍。至于這個客人是不是李唐龍派來的，現在還判斷不出來。
如果是，齊佩林一定要認真對待，李唐龍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孫大浦在香港聽到過一些李唐龍的故事，都是李唐龍在香港的時候做過的事。孫大浦認識的好幾個香港人都怕李唐龍怕得要命，包括一直借給科華公司二百萬資金的銷售經理在内。
齊佩林原來沒聽孫大浦提起過李唐龍，是以就沒聽明白孫大浦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唐龍怎麼可怕了？難道李唐龍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嗎？
孫大浦說，差不多吧。香港有個很出名的黑幫，叫坤記。李唐龍雖然不是坤記的人，可是坤記的人都稱呼李唐龍為龍哥。李唐龍要是想讓坤記為難誰，誰可就倒黴了。
齊佩林就笑了，咱們又不在香港做生意，咱們怕香港的黑幫幹什麼？香港的黑幫還敢到北京來搗亂嗎？
孫大浦可沒笑，他對齊佩林說，李唐龍這個人太厲害了。他是内地人，又特别年輕，卻能用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香港的黑幫都聽他的，你想想，他要是沒點真本事，怎麼能做到呢？
孫大浦認識的好幾個香港人都怕李唐龍，可不全是因為李唐龍和坤記的關系。這些香港人怕李唐龍，是因為李唐龍做事太匪夷所思了。你是怎麼想的，你想要怎麼做，李唐龍比你都清楚。你還沒做呢，李唐龍就提醒你那麼做會有什麼後果，難道還不可怕嗎？
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沒必要招惹李唐龍這樣的人。
齊佩林說，不是我要招惹這個人，是藍天公司的人主動找上門來的。難道今天來的這個人就是來搗亂的？是李唐龍看咱們不順眼，是以才用了這樣的下三濫手段嗎？
說到這兒，齊佩林突然想起來，一個多月以前，來的那一對兒年輕男女。
當時女的說，要買一百台高檔型号的計算機，齊佩林當時就自然地在心裡算計了，這一百台需要五百多萬資金去進貨，科華公司怎麼能拿得出來呢？是以齊佩林就說，這個型号在北京沒那麼多現貨，要去香港進貨才行。
齊佩林見過好幾次這樣的客戶了，他先說個大單，把賣家的胃口吊起來，等把價格壓下來了，再說先買一台。到時候賣家再說這個價格不能賣，就說不出口了。
齊佩林當時還以為這一對兒年輕人也是這樣的客戶呢，是以齊佩林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絕不和他們談一百台的價格。要買，就按單台的價格買。
結果那個女的就沒和齊佩林談價格，而是說了，如果定下來要買，會先付給科華公司定金。
女的還問了齊佩林，要先付多少定金。
齊佩林還是在心裡算計了，客戶一般交定金，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三十，是以他就說了這個數。
現在回想一下，齊佩林的感覺是，這對兒年輕人不是要買計算機，他們就是想用一百台這個大數來打探一下科華公司的資金實力。
這對兒年輕人會不會跟今天來的客人有關系呢？他們探聽到了科華公司的資金不足，然後才讓今天這個人來作弄齊佩林的，會是這樣嗎？
齊佩林把這件事對孫大浦說了，孫大浦就讓齊佩林把這對兒年輕人的長相再對孫大浦描述一下。
孫大浦說，根據齊佩林的描述，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男的有可能就是李唐龍。
一般來說，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一起來談生意，都是男的主談，女的都是陪着來看熱鬧的。
按齊佩林描述的情形，那個男的不像是陪着來的跟班兒，倒像個主人。應該是男的不屑于談這樣的生意，才讓跟他一起來的女的主談。
根據孫大浦聽到的，李唐龍在香港的做事風格，好像這麼做是符合李唐龍的行事習慣的。
孫大浦又不明白了，李唐龍和藍天公司的人，費這麼大的功夫，就是想作弄齊佩林嗎？這可不符合李唐龍的行事習慣。
齊佩林就對孫大浦說了，今天來的客人還提到了科華公司的股權。客人說，就算把科華公司的所有股權都買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孫大浦說，這就對了。李唐龍這是看好咱們科華公司了，他想把咱們科華公司吞并了，把科華公司的現有業務并入藍天公司的業務體系裡去。
齊佩林從來沒想過，還會有人想把科華公司買走。這個科華公司就像是齊佩林的親兒子一樣，他怎麼能舍得呢？
孫大浦說，如果咱們的分析是對的，李唐龍這樣的人想買咱們科華公司，咱們倆肯定是抵抗不了的。
估計他們還會再派人來找你談，到時候聽聽藍天公司的開價吧。隻要他們開出的條件不特别離譜，咱們就隻能把科華公司賣給他們。破财免災吧，不然怎麼辦？
接下來的兩天，齊佩林的腦子裡就被這件事占滿了，齊佩林的心也被這件事攪和亂了。
開始的時候，齊佩林還不服氣呢。李唐龍的本事再大，也得講理吧？這兒畢竟是北京，天子腳下，還能讓一個惡霸胡作非為嗎？
齊佩林也不是吃素的，在北京也認識很多各方面的朋友，齊佩林怎麼就不能抵抗呢？我就是不賣，你還敢明搶嗎？
等齊佩林冷靜一些了，他又想，李唐龍不講理還不是最可怕的，到時候真刀真槍幹一場，還不一定誰鬥得過誰呢。
齊佩林認為最可怕的是，李唐龍開出的條件都是堂堂正正的，都是合法合規的。到時候齊佩林才真要犯難了，如果把科華公司賣了，齊佩林幹什麼去呀？他還能再回部機關，去做那個副處長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