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拼命保萬達

剛剛過去的2023年，對于王健林而言，無疑是近幾年來最艱難的一年。

萬達旗下重要的商管業務，在2023年又一次因對賭協定到期而面臨償付壓力。重壓之下，王健林不僅要不斷出售資産回籠資金，與“金主們”協商新的解決方案，還要為萬達下一步的規劃“遊曆”全國。

年會停了，足球俱樂部散了，“電影夢”碎了，就連珠海萬達商管業務的絕對控股權，也忍痛割愛了。可以說，想放棄的，不想放棄的，“老王”都放棄了。

不過，處理完這一堆事情後，王健林在新的一年裡，能暫時緩上一口氣嗎？

01、停下來的年會，忙起來的王健林

這個冬天，在電影《年會不要停》火遍全國時，自1988年萬達成立之初便開始的年會活動，卻在2024年1月偃旗息鼓了。

年會，曾是萬達一年一度的隆重活動，尤以晚宴與聯歡會為其精髓所在，而這一場幾個小時的晚會，通常要用一年時間籌備。每年3月左右，就會有專職人員，按照央視春晚的标準，為這一年的晚會進行規劃、稽核節目和彩排等，請的導演也都是央視副導演級别或地方台的春晚總導演。

如此隆重的儀式感，讓其獲得了“萬達春晚”的稱号。而愛唱歌的王健林每年的獻唱，則是“萬達春晚”的靈魂，會将晚會的氣氛推向高潮。從《向天再借五百年》到《一無所有》，嗓音頗具特點的老王，也是以收獲了不少“歌迷”，連歌手龔琳娜都曾為其點贊。

不過，距離老王上一次在年會上獻唱，還要追溯到2017年。即便是在2018年萬達成立三十周年，這極具紀念意義的年會上，王健林都沒有獻上一曲。而這一年，也正是萬達港股退市後第一次面臨對賭協定到期，“對賭”至此也成為伴随王健林多年的一塊心病。

2024年1月14日，萬達在與總部相連的北京萬達文華酒店舉辦了最新的年會，可若非官網照慣例釋出一條僅百餘字的消息，外界甚至不知道，萬達的年會又一次“圓滿完成”了。

這一次，同樣的藍色背景，同樣的紅色裝飾花，王健林也是同樣的黑色西服，紅色領帶，但表情卻大不相同。相比于上一年的淡之若然，這一次官網選配的照片是眉頭緊皺的王健林，表情嚴肅地坐在台上總結過去一年的成績，部署新一年的任務，然後下台。

萬達官網2023年，關于年會報道配圖

萬達官網2022年，關于年會報道配圖

其實，這一年停下來的是“萬達春晚”，可忙起來的卻是王健林。

2023年，僅萬達官網以王健林為題的報道就有35篇，比2022年翻了一倍，且全部為考察項目、會見來客，與洽談合作等有關萬達集團下一步發展的事，并簽訂多個以文旅為主的合作項目。王健林的忙碌，無非是想在旅遊複蘇的巨大商機中，為萬達謀取更大的利益。

據「市界」不完全統計，王健林2023年踏足的省市，包含北京、河南、貴州、陝西、山西、江蘇、黑龍江等十餘個，甚至在剛過完兔年春節一周後，便來到北京金海湖考察，接着又從河南的洛陽、再到貴州的貴陽，不到一個月走了大半個中國，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曾因“一天、兩國、三城”的行程單，而引發熱議的狀态。

除四處奔波的“身累”外，王健林還要面臨到期債務壓力的“心累”，而作為萬達資産“重中之重”的商管業務，這顆由于上市而埋藏超過7年的雷，或許是讓老王最操心的。如他所說，“萬達什麼都能丢，隻有商管不能丢，憑這一點，萬達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

2016年，正值地産高光時刻，即便市值高達2000億港元，王健林依舊認為大連萬達（即萬達商業）被低估，選擇從港股退市，轉戰估值更高的A股，私有化資金則由中國平安等想要分一杯羹的資本方承擔。作為制約，王健林簽下對賭協定，若兩年内無法在A股上市，将回購全部股權。

可“退市容易，上市難”，登陸A股遲遲未果，随着賭約到期，2018年王健林又找來騰訊、蘇甯、京東、融創“四巨頭”，接下原聯合要約人的股份，同時簽下2023年上市的新對賭協定。可惜，上市之路依舊遙遙無期。

2021年，王建林決定改變政策，将萬達商業營運業務注入新成立的珠海萬達商業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并開啟赴港上市的嘗試。同時，對賭金額也達到380億元，作為新金主的太盟投資集團，約180億元的投資額，占到了近一半。

作為大連萬達商管業務的繼承者，珠海萬達目前掌管着全國近500家大型商業中心的營運，其中290個為大連萬達旗下的商業中心，204個為第三方輕資産商業中心。

可王健林又一次失敗了，珠海萬達兩年遞交4次招股書，都沒有闖關成功。2023年底，随着對賭的再度到期，曾高喊“不會丢掉商管業務”的王健林，最終還是放棄了對珠海萬達的絕對控制權。大連萬達對珠海萬達的持股比例從超過70%降至40%，而太盟等數家現有及新進投資人，則持有股份60%。

痛失絕對控股權，可能也成了王健林在年會上愁眉不展的原因之一。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老王終于能從這纏繞7年的上市對賭中解脫出來。

02、賣賣賣後，王健林留下了什麼？

唱歌與足球，是王健林的兩大愛好，不再唱歌的6年後，王健林又一次告别了足球。

1月17日，“年會風波”僅3天後，大連人足球俱樂部釋出聲明稱，“由于曆史債務無法化解，俱樂部無法正常營運，宣告解散”，而這家俱樂部背後的老闆，正是2019年入局的王健林。這同時也代表着，王健林在時隔20年，重返綠茵場後又一次無奈退出了。

王健林對于足球，不僅熱愛，還舍得花錢。據第一财經報道，王健林為大連人足球俱樂部的營運，已經投資數十億元。2022年3月，該俱樂部還曾釋出過一條正式聲明稱，萬達集團将承擔俱樂部接管前20年的全部曆史債務，以及未來三年的俱樂部營運等全部費用。

2019年，觀看球賽的王健林

2023年，重擔之下的老王，早已無暇顧及足球俱樂部，并再度開啟“賣賣賣”模式，不僅賣掉了“電影夢”，還出售了至少10座萬達廣場，而且越是靠近年底，出手就越“幹脆”，僅12月就大手一揮賣掉4座萬達廣場，并且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一年，王健林3次出售萬達電影的股權，全部位于下半年，且價格一次比一次低，最近一次是在12月，八折轉讓21.55億元的股權給上海儒意。雖然賣掉“電影夢”，讓老王合計回籠資金超65億元，但也至此失去了對剛實作扭虧為盈的萬達電影的掌控權。

目前，王健林僅通過持股89%的莘縣融智興業管理咨詢中心(有限合夥)，間接控制萬達電影10.21%的股份，淪為第二大股東。而随着萬達電影的易主，也意味着王健林在文旅闆塊失去重要一子，這也是其放棄全球第二大院線AMC股權後，在影視版圖上的又一次“斷腕”。

另外，王健林還将投資闆塊（原金融闆塊）旗下的支付牌照，擺上“貨架”。2023年5月，萬達集團傳出計劃以10億元的價格，出售旗下快錢支付的第三方支付牌照，但目前沒有後續消息。其實，早在2018年時，萬達就一度傳出有意出售支付牌照的消息，隻不過在王健林渡過危機後，同樣沒有了後續。

輕裝上陣，是王健林曾給萬達定下的主基調，不斷“賣賣賣”後，其實也給萬達留下了一個更為“安全”的資産。在商管、文旅與投資三大闆塊中，除了去年老王四處奔波的文旅業務，主打“棄重從輕”，主要負責項目的營運與品牌的輸出外，最重要的商管業務，也通過輕資産營運模式收益頗豐。

據萬達官網最新資料，珠海萬達2021年、2022年、2023年（預估）的稅後收入，分别為235億元、271億元、293億元，平均年增長12%，稅後利潤分别為53億元、75億元、95億元，年增速高達34%。這樣的利潤與增速，即便放在大家更熟知、競争也更激烈的A股，也是一個十分可觀的數字。

2022年，A股淨利潤過百億的企業隻有92家，而身為母公司的大連萬達，2022年的淨利潤是125億元，不過，随着股權的割讓，很可能會在新的一年裡，對大連萬達的利潤産生影響。

來源：東财Choice資料

另外，大連萬達總負債增速，也整體處于下滑狀态。近幾年，其負債金額已維持在3000億元左右，50%的負債率，比起自身高點的74%也有明顯縮水，甚至低于同期房地産闆塊整體61%的負債率，約十個百分點。

03、七旬王健林，終于能松口氣了？

算起來，2023年這一次對賭危機，已是本世紀以來王健林所面臨的第三次大危機，而前兩次分别是2008年和2017年。或許也正是王健林的雷霆與鐵腕，才避免了第二個“皮帶哥”的誕生。不過，對于王健林而言，新的一年也并不能完全放輕松。

據萬達相關人士透露，“雖然公司内部認為，2023年最大的雷已經過去，但仍有資金壓力，新一年的主題是降本增效”，而這也是王健林年會上提到的任務之一。

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大連萬達的流動資産為1080億元，不及1095億元的流動負債，且貨币資金為132.69億元，交易性金融資産為434億元，其他流動資産為242.82億元，三項真金白銀合計809.5億元，而僅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動負債這一項，就高達646億元。

另外，雖然沒有新的上市對賭，但太盟集團顯然也不會想做一位純粹的白衣騎士。曾有業内人士透露，“投資機構的目的是變現，目前隻是條件不再苛刻，但不意味着上市等目标不要了。基金都有退出期，也不是永續的股權”。

是以，對于王健林而言，上市似乎依舊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源，而他在新一年的開始，便有了一個“大動作”。

天眼查App顯示，1月16日，大連萬達旗下新增全資子公司大連新達盟商業管理有限公司，注冊資本高達162億元，是珠海萬達的2倍多，且兩者業務基本相同。該公司的高管，目前同樣是萬達的人，其中身為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的肖廣瑞，不僅被譽為王健林的“左膀右臂”，還是珠海萬達的董事長，而監事馬軍也在萬達任職。

至于王健林想要“複制”一個珠海萬達，還是存在别的想法與嘗試，還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不過，有消息稱，新達盟與珠海萬達的戰投方太盟投資有關，兩者接下來将通過新達盟商管，重新推動萬達商管的上市。

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對「市界」表示，“确實有一些消息稱，萬達商管在上市方面遇到了一些困難和挑戰，但顯然并非業務或财務、法律方面的問題，這可能是其另起爐竈的一個原因，但具體的情況，還需要結合公司的實際情況和市場環境等因素，來綜合考慮”。

“一般來說，公司另起爐竈可能出于多種考慮。一方面可能希望通過成立新公司來擴大業務範圍、開拓新的市場或者實作業務轉型等戰略目标；另一方面，也可能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如原有的業務模式、存量資産遇到瓶頸、需要進行資産重組或者調整股權結構等，進而成立新公司規避風險或實作特定目的。”柏文喜補充道。

對于一直在奔波的老王而言，或許隻有徹底解決掉對賭等引發的一系列大麻煩後，才能長舒上一口氣。未來，依舊有不少的不可知在等待着他，這也注定着，王健林的2024年，同樣不會風平浪靜。

作者丨馮晨晨

編輯丨劉肖迎

營運丨張大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