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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鹦鹉預言

作者:高涼葉故事

明朝嘉靖年間,粵西雲城出現了一個跛腿老乞丐,閉眼盤腿坐在聚賢街十字路口,左右肩膀各站着隻鹦鹉,一白一綠,遇到别人,一隻鹦鹉喊“升官發财”,一隻鹦鹉喊“兒孫滿堂”,偶爾有路人往他破碗裡投幾枚銅錢。

一日,寶豐銀樓老闆馮振興外出,遇見老乞丐,可憐他年老殘疾,天寒衣薄,送了他幾塊碎銀子,約有兩三兩,讓他買兩件秋衣。

老乞丐不言不動,仿佛已經睡着了,左右兩隻鹦鹉振了振翅膀,分别喊了“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承你貴言,承你貴言!”馮振興對着兩隻鹦鹉拱了拱手。

旁邊圍觀的小孩子哈哈大笑,說他好傻,把鹦鹉當人。

半天後,馮振興帶人來到聚賢街頭,撲通跪倒在老乞丐面前,口稱老神仙,說多虧了兩隻鹦鹉的口彩,自己才逃過一劫。

原來,馮振興出城與人談生意,遇上兩名綁匪,将他綁了要帶回山寨。剛走了幾十步,兩名綁匪忽然吵了起來,為山寨裡一個煮飯的女人争風喝醋,吵着吵着,還動手了,彼此打得頭破血流,馮振興瞅準機會,跑了,應了兩隻鹦鹉的話,隻是虛驚一場。

馮振興帶來大批禮物多謝老乞丐,老乞丐閉目不收。

民間故事:鹦鹉預言

馮振興要重金買兩隻鹦鹉,老乞丐不肯。

說急了,老乞丐一翻白眼:“滾!”

兩隻鹦鹉齊齊飛起,齊齊喊道:“滾!”

馮振興雖然心有不甘,但想到老乞丐真是遊戲風塵的老神仙,自己可萬萬得罪不起,便拱手行禮,帶着下人與禮物離開了。

旁邊一個六七歲的小乞丐黃狗兒籠着手,吸了吸鼻涕,問老乞丐為什麼不收錢,有了錢就不用再蹲街頭吹冷風了。

老乞丐斜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要錢?”

兩隻鹦鹉也嘎嘎叫起來:“你想要錢不?你想要錢不?”

黃狗兒搖了搖頭。

相對錢,從小被人遺棄的他,更想要一對爹娘,有了爹娘,有了家,那該多好。

因為有了馮振興成功的先例,黃狗兒想着,要是自己對老乞丐、鹦鹉好些,他們是不是也會幫自己實作願望?

他年紀小,身子又瘦弱,容易獲得女人們的憐憫,有時候得到一隻肉包子或者兩勺剩飯,便捧到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也不客氣,拿過肉包子便吃。

黃狗兒想問問能不能送自己一對爹娘,但想想馮振興送了幾塊碎銀子換來平安,自己一隻肉包子,實在不上台面。

他開始滿城亂走,打算乞來更多東西,哄到老乞丐高興了,再請他幫忙,要是鹦鹉說一句“有父有母”,那簡直做夢都會笑醒。

一日,陳寡婦挎着菜籃子經過聚賢街十字路口,兩隻鹦鹉齊聲道:“兒孫滿堂,兒孫滿堂!”

陳寡婦愣了愣神,氣得滿面紫紅,從菜籃子裡拿出一隻白蘿蔔砸過去。

兩隻鹦鹉齊齊飛起,繞着陳寡婦兜圈飛,一面飛一面道:“兒孫滿堂,兒孫滿堂!”

陳寡婦眼圈都紅了,狠狠瞪了一眼老乞丐,撿起白蘿蔔,轉身離去。

黃狗兒恰好也在,勸老乞丐,别讓鹦鹉亂說,誰不知道陳嬸嬸無兒無女,自從四年前喪夫後,立志守節,一心一意侍奉婆婆,三年來滿城人都知道她是個好兒媳,鹦鹉這樣欺負一個小寡婦,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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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斜眼看了看陳寡婦瘦削的背影,又看了看黃狗兒,點點頭,又搖搖頭,閉上了雙眼。

兩隻鹦鹉落回他肩頭,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似的。

黃狗兒生怕他不明白,依舊在旁邊唠叨陳寡婦侍奉婆婆的樁樁件件,說她以後定能替雲城掙一座貞節牌坊的,他要是再縱容鹦鹉欺負陳嬸嬸,自己可要替陳嬸嬸出頭的。

“别說了,她沒那個命。”老乞丐打斷了他的話語。

黃狗兒一聽,急紅了眼,道:“你、你什麼意思?你污蔑陳嬸嬸,我跟你拼了!”

他徹底忘了之前的打算,整個人撲到老乞丐身上,揚起拳頭就要打,被老乞丐一手握住雙手,壓到身後牌坊柱子上。

“我并非污蔑她,我的意思是,她好,她婆婆也好,不舍得讓她孤零零守一輩子的。”

老乞丐的解釋,讓黃狗兒瞬間興奮起來。

陳嬸嬸是個小寡婦,但身上沒有一般寡婦的那種喪氣,做事風風火火的,她要是再嫁,生一堆孩子,那可真太好了,畢竟陳嬸嬸善心,常常關照自己,自己身上這套衣服,還是她拿去世的陳叔叔衣服改的呢。

其他路人聽到了,将信将疑,畢竟陳寡婦婆婆劉氏無兒無女,跟前隻得一個兒媳侍候,怎麼可能舍得陳寡婦再嫁?

這話,很快傳遍了雲城,大多數人隻作笑話聽。

誰知,被老乞丐說中了,過了半月,陳寡婦婆婆劉氏做主,将她嫁給了一位皮貨商人做填房,那商人出了名的忠厚老實,她嫁過去,定然不會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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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前,陳寡婦跪在婆婆面前,嚎啕大哭。劉氏将她扶起,說:“好好過日子,不要擔心我。”

從那以後,黃狗兒幾次遇上陳嬸嬸外出買菜,臉紅撲撲的,明顯日子過得不錯。

陳嬸嬸每次看到他,都給他一把銅錢,讓他買點吃的,有空去看看自己婆婆。

就算她不說,黃狗兒也會代她去看劉氏的。

劉氏年紀大了,看到小孩子打心底裡喜歡,也不嫌棄黃狗兒是個乞丐,每逢他來,都張羅點好吃的,留他一邊聊天一邊吃。

黃狗兒是個有本心的孩子,吃了劉氏的東西,滿屋子找活幹,掃地,擇菜,刷鍋,洗碗。

劉氏越發歡喜,拿出布料,說是陳嬸嬸送來的,給他做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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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陳嬸嬸出街時,步子沒往日那麼爽快,問她,她說肚子裡有小娃娃了。

黃狗兒心裡替她歡喜,又想起老乞丐的鹦鹉說話太準了,自己下回得求求他。

老乞丐與鹦鹉不太好找了。

因為馮振興轉危為安、陳寡婦再嫁兩事,雲城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兩隻鹦鹉能準确預言,聚賢街十字街頭人潮洶湧,人人手裡拿着銀兩,都想鹦鹉開口,給自己說兩句好的,老乞丐不厭其煩,幹脆跑了。

黃狗兒滿城尋找,一聽說哪裡有老乞丐的蹤迹便追過去,一時在東門文筆塔附近,一時在城南南華街,一時又跑北街平山那邊,無論在哪裡,肩上兩隻鹦鹉依舊。

黃狗兒一直沒追上他,好幾次,隻差一條巷子就能遇上了,結果還是錯過了。

黃狗兒想,也許自己想要一對爹娘一個家的願望太難了,老乞丐與鹦鹉故意避開自己吧。

他年紀雖小,也懂得不要勉強别人,便停下不找了,更多時間,替劉氏幹活,或者替陳嬸嬸、皮貨商人跑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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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貨商人跟他說了,等明年開春,便收他在店裡當個小夥計。

他不找老乞丐,老乞丐反而冒出來了。

一日,他替皮貨商人送一頂皮帽子,剛進南華街,迎面遇到了老乞丐與兩隻鹦鹉,鹦鹉飛向他,叫道:“帽子,帽子!”

老乞丐問他要那頂皮帽子,說隻要他給了自己皮帽子,就讓他得償所願。

一瞬間,黃狗兒心頭閃過無數個念頭。

一頂帽子,一對爹娘,一個家,太值了。

如果帽子是他的,他絕不會猶豫。

但帽子是皮貨商人讓自己送的,如果自己送掉了,影響的不僅僅是皮貨店的聲譽,還有陳嬸嬸。

替皮貨店跑腿,是陳嬸嬸推薦的,如果這趟送貨出了事,皮貨商人一定會責怪陳嬸嬸錯看自己,甚至可能罵她,打她。

他緊緊抱住帽子,往後退了兩步:

“帽子不是我的,我不能送你。明年開春我去皮貨店當小夥計,我可以——”

老乞丐忽然哈哈大笑,打斷了他的話:“算了,不想就别送。”

他帶着兩隻鹦鹉走了。

望了望他的背影,黃狗兒拔腿就跑。他怕等會自己後悔,趕緊在後悔前把帽子送到客人手中。

第二年開春,黃狗兒沒進皮貨商店裡當小夥計,因為劉氏收養他當孫子了,送他進學堂念書。

他沒得到渴望的父母,但有了最疼愛他的祖母,還有關心他的陳嬸嬸與伯伯。

他再沒遇到過老乞丐以及兩隻鹦鹉,有時候想起,他相信,老乞丐跑其他地方幫助跟自己一樣境遇的小乞丐了,給他們爹娘,給他們一個溫馨的家。

@高涼葉故事原創,感謝你們一路陪伴與支援,2024繼續分享心中故事世界與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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