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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作者:雪域情懷吧

#秋日生活打卡季#

雪崩浩劫英烈永存(上篇)

劉光福

五十彈指一揮間,滄海桑田壯華夏。春風秋月花凋謝,寒來暑往潮漲落。

雪泥鴻爪印足跡,殘篇斷簡記罹難。戍邊守土獻青春,為國捐軀載史冊。

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公元1973年3月1日午夜,駐西藏吉隆縣獨立第六團特務連電二台值班報務員收到二營部如卡發來的約50組特急電報。由于連降暴雪,天氣幹擾無線電信号極差,機要值班參謀馬貴明簽收了電二台值班員送來的特級電報。馬參謀看見這份電報缺組少碼,錯情較多,這是他到機要工作崗位上以來,首次見到這樣的缺組少碼電報,因為是特級電報,馬參謀也沒有退回特務連重抄。

馬參謀業務技能在機要工作崗位上娴熟,精通譯電,他翻譯加臆測,形成電文大意内容是:“駐八号溝敏村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請求團救援。”電報是從如卡二營部發出來的,馬參謀譯完電文後,感到勢态嚴竣,不畏夜深人靜的寒冷,立即跑步将特急電報送到團機關駐地小院施文堅團長住處,報告聲和急促的敲門聲,将施團長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施團長起床披着衣服拖着鞋,開門把馬參謀迎進室内。馬參謀把夾有電文的檔案夾雙手遞給了施團長,施團長接過檔案夾,他邊看電文,慈祥的容顔,突然臉色陰沉,斷指的雙手在顫動,面對駐八号溝六連遭遇雪崩滅頂之災的電文,這位1942年入伍,曆經抗日戰争、解放戰争,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幸存者,心痛了,眼睛濕潤了。施團長閱完特急電文後,用顫抖的聲音對馬參謀說:“你立即用電話通知楊孝成副團長,魏代富副參謀長,以及司政後有關上司速來我的住處,商量救援方案。”馬參謀遵照施團長的訓示,就用施團長的電話分别通知了楊副團長、魏副參謀長和司政後相關上司,請他們立即趕到施團長住處,有特别重要事情商量。

随後上述人員先後迅速趕到施團長住處,施團長将駐防八号溝六連駐地發生雪崩、該連幹部戰士被掩埋的情況作了簡要介紹。他說:現在我們要統一思想、統一指揮、統一部署、統一行動,全面展開救援方案。我個人提議:

1、由本人(團長施文堅)掛帥,副團長楊孝成,副參謀長魏代富,政治處、後勤處、特務連抽調電台一部、機要股等抽調人員組成前線指揮部(以下簡稱“前指”),施文堅任總指揮;楊副團長為副總指揮,率團機關,直屬隊救援人員前往現場指揮救援。

2、分别發電報給二營四連所屬人員;王志倫帶領的特務連、機炮連兩個連隊在龍達湖畔鏟雪的50多人,火速趕往八号溝敏村六連駐地實施抗雪救援,同時預防次生災害事故的發生。

3、向分區報告六連遭遇雪崩災情,并請求支援救災。

4、“前指”人員天亮前以緊急集合形式出發前往六連駐地。

5、由司令部草拟電文,向全團發出通報,要求全團所屬部(分)隊切實加強做好防雪崩防雪災、預防凍傷凍亡人員以及其它安全事故,是目前安全工作重中之重,確定幹部戰士生命和财産安全。

大家一緻同意施團長這5點提議,并照此執行,付諸實踐。

3月1日清晨,嗚…嗚…嗚…嗚……刺耳的緊急集合警報聲,劃破黎明前寂然無聲的西藏軍區獨立六團團部駐地~榮哈營區,司令部、政治處、後勤處、特務連、衛生隊等機關的上司、幹部、戰士,背着根據平時要求攜帶戰備物資,各機關值班幹部帶領本機關指戰員跑步到達指定位置列隊後,向團值班員報告本機關應到人數情況。爾後施團長向列隊人員宣講了“駐防八号溝敏村六連駐地遭遇雪崩,連隊幹部戰士被雪崩掩埋”的噩耗概況,并作了團組成抗災救援前線指揮部,要求“前指”人員在限定時間内做好攜帶物資準備,迅速到此地集合前行。“前指”人員在規定時間内,到達集合地點乘車,由施團長率領“前指”人員向八号溝方向前進。跟随施團長的警衛員是楊明中(施團長,江蘇人,其說話使人不易聽懂。楊明中,1971年從安徽入伍,在警衛班常随施團長出差接觸,是以楊随施團長前行),跟随楊副團長的警衛員是靳太剛(1971年從四川納溪縣入伍)。特務連由王德龍、張振東二同志攜帶電台一部随“前指”;機要股參謀馬貴明、賈宏泰二同志随“前指”同行。

“前指”人員在行程途中,由于公路積雪太厚,迫使行進方案幾經改變,由乘車改為騎馬,由騎馬改為步行,行車騎馬不足兩公裡,馬在雪地裡前行不如人,人能爬行,馬不能爬行。因施團長身體不如楊副團長和魏副參謀長身體好,是以,施團長就叫楊副團長和魏副參謀長率其他同志往前行,留下5人陪同施團長在後面跟進。在冰天雪地裡行進,本來就是崎岖的小路,被大雪覆寫後,路沒有了,全憑印象朝大概方向前進。

“前指”幹部戰士憑着毅力,懷着救戰友的信念,穿着毛皮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到卧馬時,“前指”雇了群衆的幾頭牦牛來開路,人員順着牦牛踩踏的路線前行,這樣行走起來要友善一些。幾十公裡路程,從3月1日清晨艱難的走到第二天下午,才到達八号溝六連駐地。眼前的一切把大家都驚呆了,原來熟悉的營區無任何痕迹,原來的藍球場架子、電線杆子蕩然無存,連隊駐地面目全非,一片凄涼。戰士們見此凄風苦雨,白雪茫茫,不盡凄然淚下。

“前指”人員心裡都明白,六連遭遇雪崩浩劫滅頂之災後,到現在為此,除被六連活着的人員救出的幾名戰士而外,此時離雪崩已經過去70多個小時,其餘人員深埋在雪地裡,生還的可能性極為渺茫,“前指”決定先宿營。附近隻有3戶群衆住在一個小山包上,施團長找了老鄉要了幾平方米的織布房作為指揮所,電台、機要找了一個老百姓的牛羊圈作為收(發)報室、譯電“房”。電台、機要工作重地就這樣簡陋得再也無法簡陋了。

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前兩天指戰員的生存遇到挑戰,白天沒有吃,晚上避風擋雪的住宿困難。指戰員們擁擠倦縮在前哨排的碉堡、地堡、隐蔽部、塹壕溝内;特務連和炮連帳篷裡(2月中、下旬團特務連和機炮連兩個連隊,在打通前往吉隆龍達湖畔公路段的積雪,爾後接團裡訓示前往八号溝抗雪救災,為此,兩個連隊自帶帳篷)。戰士們三五成堆,席地而坐,背靠着背,頭靠着頭,頂着棉被,懷揣雙手,低頭而睡。他們聆聽嗚嗚寒風擦身來去無阻,靜看高原夜深人靜時瓦藍天空星星閃爍,更思念遭遇雪崩掩埋在雪地裡的戰友們。這些戰友沒有犧牲在炮火連天,英勇殺敵的戰場上,卻被無情的雪崩雪流掩埋而獻身。前思後想看眼前凄涼悲慘的情景,五尺男兒傷心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壯懷猶在雪山上,戰友情留天地間。

擺在“前指”首長面前的首要問題是如何解決吃飯問題?團首長叫“前哨排”戰士指認主副食倉庫位置,并預測雪流沖擊波的沖撞力,劃定主副食倉庫大約位置。指定連隊專門挖掘主副食倉庫,挖掘出食物,解決吃飯問題。戰士們首先挖掘出幾袋黃豆,戰士們興奮至極。

“前指”分管後勤的上司把黃豆分到各連隊。六連前哨排的同志們,不管是洗臉盆子或者是洗腳盆子都拿出來,把瓷盆分發給抗雪救災的幾個連隊,當作鍋來使用~炒黃豆。各班在六連前哨排駐地壘石砌竈,擱上盆子炒黃豆,炊煙袅袅,“鍋裡”黃豆噼啪爆響,火大了黃豆殼炒成“黑黃豆”,裡面沒有熟,火候要掌握好,不能心急,溫柔的火炒出來的黃豆外殼焦黃色,這樣的黃豆才百分之百的熟了。各班炊事人員炒完黃豆後,又将盆子裝入冰雪融化成水燒開水喝。這樣才解決了吃飯問題。

挖掘主副食連隊的戰士們情緒高漲,他們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群策群力,在挖掘出黃豆的地方擴大挖掘範圍,随後陸陸續續地挖出大米、面粉、凍豬肉、壓縮幹菜、海帶等之類的主(副)食食品,現場群情振奮,人聲沸騰。挖掘出主副食,救援人員才有了基本生活保障,這給後續第二階段挖遺體工作奠定了堅實基礎。

“團指”“一班人”鑒于挖掘出主副食,救援分隊人員有了基本生活保障,為加快挖掘遺體,早日結束此項工作,又決定抽調二營炮連、輪訓隊骨幹教育訓練隊(住邦興),兩個機關共計一百多人,攜帶撮雪工具到達八号溝六連雪崩現場。現場共五個機關,幹部、戰士共300多人。在若大的雪崩現場挖掘遺體。

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雪崩:大量的雪塊從高山上崩裂下來的現象。雪崩首先從覆寫着白雪的山坡上開始。先是出現一條裂縫,接着,巨大的雪體開始滑動。雪體在向下滑動的過程中,迅速獲得速度,向山下沖去。人們可能覺察到,其實在雪山上一直都進行着一種較量;重力一定要将雪向下拉,而積雪的内聚力卻希望能把雪留在原地。當這種較量達到高潮的時候,哪怕是一點點外界的力量,比如動物的奔跑、滾落的石塊、刮風、輕微的震動,甚至在山谷中大喊一聲,隻要壓力超過了将雪粒凝結成團的内聚力,就足以引發一場災難性的雪崩。例如:刮風,風不僅會造成雪的大量堆積,還會引起雪粒凝結,形成硬而脆的雪層,緻使上面的雪層可以沿着下面的雪層滑動,發生雪崩。雪崩實景恰當地說:先聽到巨大的爆炸聲響,強大的雪流沖擊波順勢而下,鋪天蓋地,緻使人被沖擊、掩埋,乃至推翻房屋建築。

這次發生雪崩的八号溝是五連駐防還是六連駐防?幾經40多人中的發言讨論及印證,最後确認:1972年5月至7月,駐防八号溝敏村的是五連,由于五連執行從如卡到榮哈(團部)駐地架設通訊電線任務,後留團部搞營建和看守彈藥庫。五連防務由駐守在三号溝的六連接配接管,六連仍留一個排駐守在三号溝,連部移至八号溝駐防無誤。

1972年大約是5月前後,五連奉命撤離八号溝至榮哈團部施工和看守彈藥庫(當時團工作組前往五連實施交接工作的是徐凱副團長,徐副團長負責五、六連交接工作完畢後才離開連隊)。五連撤離後,五連防區由駐守在三号溝的六連接配接管。”

六連駐地營房位于兩山間一山溝(面對山間稍靠右的半山腰),是以,兩山積雪太厚彙集沖下來,便把六連房屋沖倒埋在雪地裡。如果營房再靠右一些,就可避免這一次雪崩浩劫。這是當年選點時沒有認真考慮其存在的不安全問題,進而留下不安全的隐患。導緻六連駐地遭遇雪崩掩埋。這慘痛的教訓,留給後來者吸取。

從八号溝口到六連駐地全是上坡,駐地海拔約4500米,走到前哨路程更難行,都是爬行路段。六連駐地東側臨近河溝,過溝緩坡上山,山勢呈馬蹄形。站立在遠處看,六連駐地就在希夏邦瑪峰八号溝米拉紮青山口山腳下馬蹄口左側對面半山腰。

1973年2月28日淩晨(農曆癸醜年正月二十六日,星期三),西藏吉隆縣八号溝六連駐地發生駭人聽聞的雪崩浩劫。海拔5500多米的米拉紮青山若幹年凝固的冰峰雪嶺坍塌,強大的雪流沖擊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六連營區猛沖下來,氣勢兇猛地将房屋推翻,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排山倒海的冰磚雪塊、沙礫,大小石頭等将營區全覆寫。也就是在那麼10至15秒的時間,熟睡的幹部、戰士們就遭受到殘酷而悲慘的變故。

六連山頂上前哨住一個排(又稱前哨排),半山腰地堡住一、二班。一個排自是以能存活下來,是因為兩個班的戰士和何排長、副排長駐在比連部及營區高出30多米的碉堡,地堡、隐蔽部裡,他們幸遠的躲過了雪崩而幸存下來。

住在前哨排的何排長及戰士們聽到巨大的爆炸聲後,迅速穿衣攜帶手中武器跑出碉堡,地堡。何排長居高臨下,被眼前堆積如山的大雪把連部所在地掩埋的情景驚呆了,深更半夜營房被埋,陰沉使人害怕,何排長不知所措,禁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這時1968年入伍的一名副排長,他站立在前哨排俯看連隊所發生的災難,便沉着冷靜,臨危不懼,順手從荷包掏出口哨,立即吹起緊急集合口哨,爾後把駐在碉堡、地堡、隐蔽部的戰士們組織起來,分成幾個小組,明确組長,厘清責任,分片分段采用眼看耳聽方法,攜帶凡是能挖、刨、撮雪的工具以及手電筒開展緊急救援。發現有生命迹象的人時,争取一分一秒的關鍵時間,搶救戰友。

挖掘冰雪時,要注意保護被埋戰友存亡情況實施救援,各組在自己地段上尋找目标。他帶領前哨排的同志們邊跑邊動員,跑到現場實施緊急搶救被埋戰友。災後,這位副排長晉升為排長。

第一個被搶救出來的戰士是一個哨兵。救援組人員在雪地上發現明晃晃的一把刺刀尖尖,大家知道是站崗的戰士肩上背着步槍。戰士們就圍繞着刺刀尖尖周圍用手刨冰雪,沙礫,就象“雪豬”打洞一樣,呈旋渦式地往下挖。看見哨兵頭戴皮帽,待他露出頭時,身着皮大衣,還能說話。戰士們邊刨雪,邊與他說話,分散他的恐懼心理。問他是怎麼被掩埋的?他說:“我接崗哨才幾分鐘,突然聽到天崩地烈的巨大爆炸聲音,我還以為是彈藥庫爆炸了,吓得心驚肉跳,還沒有來得及多想時,首先是強大的一股氣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山呼海嘯般的吼聲,瞬間直沖連隊住房,連人一起推倒房檐地。我一瞬間雙眼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人也昏了”。救援人員奮力往下挖,戰士就像拔“蘿蔔”一樣,把他從雪地裡拖了出來。站崗戰士雖然受到驚吓,但毫發無損,有驚無險,真是幸運。

那名副排長一邊組織人員自救,一邊派出三名戰士送信前往二營營部駐地~如卡。三名戰士帶着恐懼的心情,在大雪中爬行到團騾馬運輸隊駐地~托當,向何國益指導員訴說了六連昨晚遭遇雪崩情況。爾後何指導員從骒馬隊派出兩名戰士與六連三名戰士一道分别騎上馬匹,送信到二營營部駐地~如卡,六連三名戰士向營上司彙報了六連駐地發生雪崩災難的情況。營上司立即草拟電文,将六連發生雪崩的災難通過電台向團裡報告。這就是本文開頭的那份“駐八号溝敏村六連駐地遭遇雪崩災難情況和發出求救”的50組缺組少碼的特級電報的來源。

2月28日下午,先遣到達六連雪崩現場的是王自倫(獨立6團後勤戰勤助理員)、袁玉光(特務連指導員,其寫有抗雪救災回憶文稿)、唐自生(團直機炮連指導員,也說是連長)帶領的團特務連、炮連50多人以及四連所屬人員。他們不顧行程疲勞,在六連前哨排人員指引連隊房屋大概位置後,特務連、機炮連、四連、前哨排的幹部、戰士分片段,擴大範圍尋找有否生還者的迹象,采取靜心聆聽呼救聲音、仔細看地面是否有冰雪往上拱的迹象。在大災大難面前,活着的人們總是期盼奇迹發生在眼前,有時期盼也代替不了現實。一個小組在發報房位置上面尋找,突然,1970年從江津縣入伍的胡正林,驚叫起來:“這裡還有兩根手指頭在幌動,快來挖喲”。這個小組的人員全部圍過來,看見被凍得象“胡蘿蔔”式的兩根手指頭一晃一動的,這幾名戰士既興奮又擔憂,全力以赴相救。他們以手指頭為中心,擴大手指中心适當距離開始挖(刨)冰雪,但又不能用力過猛,怕傷擊被埋者。有鐵鍬的戰士彎着腰刨冰雪,沒有鐵鍬的戰士就爬在冰雪上用雙手刨雪,有的雙膝跪在冰雪上用雙手刨雪。當刨開冰雪,戰士們看見報務員的頭部能活動自如,說話正常時,大家都很高興地與他言談,鼓勵他要堅強,分散他的緊張害怕的心情。并在他身體周圍挖地洞式的實施救援,在報務員的胸部以下,都是冰渣雪粒伴着砂礫,泥土,石塊,足有1米多深,頭部前面受傷血流滿面、左耳裝滿了細砂、雪、土。爾後戰士們像拔“蘿蔔”式地将報務員石生書救出來。随後又繼續挖電台,當戰士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電台挖出來。他們讓石生書與上級台聯絡時,電台已被損壞,無法與上級取得聯絡。當施救人員問石生書發生雪崩前,你曉得什麼嗎?石生書說:“我值班,一點三十分與團台聯絡,十分鐘後聯絡結束,起身收拾耳機、電鍵、這時聽到一聲巨響,同時感覺頭頂被什麼壓住似的,我又晃動了身體,雙手還可活動,于是我使盡全身力氣,雙手猛力向上伸出,手指感覺冰冷,我就用兩根手指頭把雪勾開了個小眼眼,我就不停地晃動手指頭。間斷的呼喊毛主席萬歲,共産黨萬歲,救命呀,救命呀。後來我很熟悉的1970年從江津入伍的胡正林說:‘這裡有一個’,我記不清楚其他是那幾個人了。”他邊說邊摸着額頭上一條長約3厘米、深約0.5厘米的傷口,就抱着身邊的袁指導員失聲大哭起來。袁指導員便給石生書做好安慰和鼓勵工作,半小時後,石生書的情緒才平靜下來。石生書是被救出的第二個戰士,把他扶到前哨排地堡裡包紮好傷口。施團長到達現場後,帶領着警衛員楊明中看望了石生書。施團長帶着半條“大前門”香煙(5包),對石生書實施慰問,并對石生書說:“小石呀小石,你的命真大,身旁還有像牦牛那麼大的一個石頭”。石生書聽後又大聲痛哭起來,并說:“沒有完成上司交辦的任務。連隊除連長探親而外,其于連隊幹部全部掩埋在厚厚雪地下,太慘太慘了…。”施團長一邊鼓勵鞭策石生書,一邊對他說:“明天派人送你到營部養傷。”石生書在二營部衛生所住了40多天,恢複了身體和心靈上的創傷。

為此,依據石生書被救後的叙述,1973年2月28日1點40分為八号溝敏村六連駐地遭遇雪崩浩劫的時間點,就是依據六連電台收(發)報人員石生書與上級台聯絡時間點以及他工作10分鐘後聽到一聲巨響而确定雪崩時間。當然雪崩的具體時間應在1點40分以前,因為從雪崩發源地點到雪流至六連駐地還有一段過程時間。

施救人員在火箭筒班住地位置擴大範圍,俯地側身細聽,聽到有人呻吟,确定呻吟位置,開展施救工作。火箭班的這兩位戰士就沒有哨兵和報務員石生書那麼幸運了。雪崩将房頂沖垮下來,火箭筒班的班長和新戰士小李被突如其來的巨大雪流沖擊波震醒,被壓倒在宿舍裡,他倆頭腦都比較清醒,知道發生了什麼,身體像繩子梱住一樣,就是既不能向外界發出求救聲音,人體又不能向外發出有動彈信号,唯有靠自救,尋求逃生方法,班長對小李說:“我喊一、二,咱倆拼命往外掙紮,試一試,能不能拱出去。”他倆費盡全身力量,結果無濟于事。因被鐵皮房頂上的三角鋼架将他們的腹部卡住。經救援人員七手八腳的全力施救,救援人員看到刨(挖)出來的雪裡透紅,感覺情況不妙,比較危險。又有鋼架障礙物,給救援工作帶來極大困難,大家隻能用腳蹬手刨的方法實施救援,擴大範圍,集中兵力,挖雪刨冰,當看到班長和小李臉色蒼白,呻吟微弱,知道他倆受傷嚴重,都格外心急,小心地刨挖冰雪,擡起鋼架略有移動幾公分位置,隻要移動鋼架卡住人體縫隙,好不容易才把他倆救出來。當看到他倆腹部被鐵架戳穿,大家小心翼翼地将他倆擡到未被破壞的碉堡裡躺下。經過全力搶救治療,将其二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雖然大難不死,但情景十分慘烈。當年施救的戰友至今回憶起來都心有餘悸。

雪流沖擊波将炊事班潘老兵睡的床和人沖到八、九十米遠的地方,銷骨被摔斷,他奇迹般地活着。炊事班長和其睡的床被沖到400多米遠。

救援人員挖出被埋的屍體中,有連隊政治指導員鐘吉祥、副連長靳國榮、藏族副連長旺堆、文書汪道純、通信員徐希良、司号員程從久、上司(給養員)等26名烈士遺體(烈士姓名附後)。

後來,據有關部門測量,發生在西藏吉隆縣八号溝麥拉紮青山冰峰雪嶺突發坍塌,雪崩在八号溝内堆積的冰雪的體積是:長約1500米,寬約80米,平均厚度約15米,合計約180萬立方米。

(未完待續)

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注: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劉光福:籍貫重慶市石柱土家族自治縣,1972年12月入伍,在西藏日喀則邊防服役16個春秋,曆任戰士、班長、排長、副連職幹事,連政治指導員,駐崗巴縣56206部隊副部隊長轉業返渝。轉業就職于重慶市石柱縣建設銀行支行至光榮退休。“青春無悔、賦閑懷舊”,律詩、随筆等“思念戰友,追憶邊防”的真情流露,被軍地友人廣泛稱贊……

1973年3月1日午夜,特急電報:“…六連遭遇雪崩,全連被埋…”

作者:劉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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