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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被困在“世界第一美少年”魔咒中的人生

作者:燊燊坔坔

#頭條創作挑戰賽#

伯恩·安德森,被困在“世界第一美少年”魔咒中的人生

伯恩·安德森

1970年,大器晚成的導演盧奇諾·維斯康蒂想要将德國作家托馬斯·曼著名的中篇作品《魂斷威尼斯》拍成電影。

德國作曲家阿森巴赫來到威尼斯,在旅館中邂逅了一位波蘭美少年塔奇奧。少年如同希臘雕塑一般的容顔令他心生戀慕,無法自拔。而後,阿森巴赫忽然發現威尼斯城已經被瘟疫所籠罩,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想方設法逃離,反而為了多看塔奇奧一眼,心甘情願染上瘟疫命喪于此……

故事并不複雜,但塔奇奧的演員并不好尋找,他需得有希臘神話中納喀索斯般俊美的容顔,明亮多情的雙眼,太陽神阿波羅般金色的卷發,象牙一般的頸項和豐潤的雙唇。凡是見過他的人都會被他出衆的美貌所傾倒,為他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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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奇諾·維斯康蒂

維斯康蒂走遍了歐洲各地,從挪威到瑞典,從學校到健身房,他四處尋找塔奇奧的扮演者,最終在一場盛大的選角中找到了一位被外祖母推來試鏡的15歲瑞典少年伯恩·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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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當維斯康蒂見到安德森的第一眼,便認定了這就是他的塔奇奧,因為這個男孩身上有一股特有的“死亡氣息的美”。

“漂亮!”維斯康蒂大喊道:“叫他脫衣服。”安德森旁邊的選角導演立刻讓這個男孩兒裸露上半身,攝影師連忙将鏡頭對準了僅僅穿着内衣的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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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你現在盯着鏡頭,然後在房間内随意走動。”維斯康蒂發出新指令。

男孩兒有些迷茫,他的臉上顯出了悶悶的困惑、恐懼、羞怯和一點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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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維斯康蒂忍不住道:“嘿,他就是一個死亡天使!”顯然,這部影片的男主角已經找到,不名一文的少年伯恩·安德森雀屏中選,将會永遠被銘記在世界電影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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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但安德森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部電影同樣開啟了他延綿一生的噩夢。

01 不被愛的孩子

直到今天安德森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他多年以來最大的願望僅僅是能夠親眼看看自己的父親。“我希望能夠見到他,隻要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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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孩兒時期的伯恩·安德森

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抛棄了家庭,可就連母親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安德森的父親是誰,而母親自己則緘口不言。

自安德森有記憶開始,就與母親、妹妹和繼父生活在一起。妹妹安妮可與他年紀相差僅僅1歲,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兩兄妹的感情就十分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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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與母親和妹妹

母親巴布洛·安德森則是一個非常優雅的女人。她年輕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的迪奧模特,喜歡寫詩和畫畫,舉辦過自己的作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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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與母親和妹妹

留存不多的家庭照片中,她總是笑得很溫暖,對兩個孩子呵護備至,但其實,這位年輕漂亮的母親一直飽受抑郁症的折磨。努力保持微笑或許耗盡了她的心力,是以安德森10歲的時候,母親忽然從他生命中消失。

警察們找了很久,找到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巴布洛·安德森用自殺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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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和妹妹安妮可

“我是個不被愛的孩子。”伯恩·安德森回到繼父的家中,但維系他與這個家庭的鎖鍊已經斷裂,這讓他每天都無所适從。坦白來說,繼父對他不錯,至少在物質生活上從未虧待,但精神上的空虛卻蔓延了他整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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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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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與妹妹安妮可

他将身心都沉浸在音樂中去,仿佛隻有樂聲才能将害怕的自己緊緊纏繞起來。安德森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音樂,在母親的支援下,3歲起跟随鋼琴老師學習樂理知識。小小少年曾經跟母親分享過他的理想——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組建一個樂隊,然後四處演出!然而,能分享夢想的人離開了,外祖母對他的前程有不同看法。這麼漂亮可愛的外孫,站在鎂光燈下該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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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洛·安德森

老人家帶着外孫四處試鏡,在維斯康蒂發現他之前,安德森已經在《瑞典愛情故事》片中出演過一個小角色。

然後,文章開頭的那個試鏡發生了。維斯康蒂不會說瑞典語,安德森不會說意大利語,兩人根本無法溝通和交流。安德森茫然地被導演助理催促着脫得隻剩一條内褲,然後被指揮着在場地中走來走去。拍照,拍照還是拍照……安德森不知道自己被拍了多少張,他還沒從茫然無措中反應過來,已經得到了這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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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維斯康蒂後來在紀錄片《尋找塔奇奧》的結尾說道:“現在他是塔奇奧了,隻是塔奇奧,一個真正美麗的造物。”

02 導演維斯康蒂

随着現代社會的發展,人們對同志越來越寬容。

同性的愛戀自古有之,但因為違反教義,一直秘而不宣。在以基督教為主流宗教的西方社會,同志大多被視作病态與罪惡的表現,中世紀時會被判處長期監禁、苦役、火刑、絞刑等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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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标志彩虹旗

随着近代科學的發展,将同志者從罪人下降到病患層面,多少對這個小衆群體的處境有所緩解,但依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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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爾德與波西

1895年,著名的文豪奧斯卡·王爾德因為與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波西)的“愛情”被判有傷風化罪,處以2年監禁,這一判決受到公衆的熱烈歡迎。王爾德從備受矚目的劇作家到道德敗壞的青年,妻子朋友紛紛離他而去,著作再也得不到出版機會,最終窮困潦倒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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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圖靈

1954年,英國數學家、計算機科學與人工智能之父艾倫·圖靈被英國警方認定為“明顯的猥亵和性颠倒行為”罪。接受化學閹割,也就是注射女性荷爾蒙療法1年多後,選擇了吃下含有氰化物的蘋果中毒身亡,年僅42歲。

同志者一直想要得到世人同等看待,想要擷取同等權利。然而道阻且長,他們隻能潛移默化地用各種手段求取權力,反抗壓迫,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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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奇諾·維斯康蒂

盧奇諾·維斯康蒂,1906年出生于意大利米蘭,意大利著名電影導演、編劇、制片人。

維斯康蒂出生于意大利北部倫巴第大區望族之一的摩得羅内家族,是公爵的第七個孩子。作為一名貴族,他從小飽受文學、藝術、歌劇的熏陶,直到30歲,才選擇進入電影圈,用自己獨到的審美成為了一名特立獨行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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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康蒂與阿蘭·德龍

作為一名實際的同志者,維斯康蒂對自己的性取向諱莫如深,他一直堅持自己是個雙性戀者,但實際上與他關系密切的都是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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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穆特·貝格

比如阿蘭·德龍,在出演了維斯康蒂《洛克和他的兄弟》後一炮而紅,後來又連續參演了好幾部維斯康蒂的電影。根據阿蘭·德龍在自傳中的描述,他與維斯康蒂之間有一種近乎于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關系。然而帥氣的阿蘭·德龍并非維斯康蒂的戀人,赫爾穆特·貝格在導演的作品《北鬥七星》一片跑龍套之後,就一直跟随在維斯康蒂的身邊,直到導演去世為止。1998年,貝格出版了自傳《我》,将和維斯康蒂的關系稱為“婚姻”,以及把自己稱為對方的“未亡人”,“從此之後,人生再無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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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有人認為,維斯康蒂拍攝《魂斷威尼斯》用意是在預示着自己的人生:被同性的美好所吸引,最後抛開糾結的内心,抛開世俗倫常,勇敢迎接純愛。

關于同志的鬥争與導演的心路曆程安德森全然不知,他不過是個15歲的小少年,對男歡女愛尚未開竅,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劇組,裡面大部分人都是同志。

03 “魂斷”戛納

《魂斷威尼斯》這部小說一經出版,就在社會上引起了巨大争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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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無論作家用多麼美好的筆觸去描寫這一場邂逅,但實質上,這就是一本男版的“洛麗塔”。一個老男人對美少年一見鐘情,尾随、窺視、意淫……與阿森巴赫這個角色複雜的内心變化不同,塔奇奧帶給人的是美貌沖擊,但他所有的東西都停留在美色層面,雖然沒有情欲的宣洩,卻處處都展現出同性之戀的象征。

維斯康蒂并沒有像對待貝格那樣悉心打造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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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他看中的便是安德森那雌雄同體般的美貌,男孩兒還沒有發育的青春脆弱的胴體和那一張蒼白又精緻的容顔。

他不需要去磨煉男孩的演技,隻對男孩兒說:“對,走過去,停下,然後回頭。”安德森自始至終就像是個工具人,隻需要在鏡頭前走來走去,轉身,擡眸,微笑,如是而已。什麼情緒的挖掘,什麼肢體動作的表現力,全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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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隻有當男孩兒在陽光下喧嚣打鬧的時候,維斯康蒂才會沉下臉來,讓安德森立刻停下來。

“不許踢足球、不許曬太陽,更不許遊泳!”

維斯康蒂上上下下端詳着眼前的男孩兒,仿佛在打量一個漂亮的花瓶。他很愛護這個花瓶,卻絕不會尊重一個“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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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安德森很開心,他遵照導演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完成動作,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在學校假期中認真打工的孩子。那時候的安德森還不懂得什麼演員明星,隻當是一份給他帶來不菲收入的暑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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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直到1971年,《魂斷威尼斯》在戛納電影節上映,安德森才知道自己參演的是怎樣一部影片。更加可笑的是,維斯康蒂将很大一部分宣傳落在了少年脆弱的肩膀上,這對一個16歲的孩子來說并不公平。

維斯康蒂不斷稱贊安德森的長相,将“世界第一美少年”的頭銜冠在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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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這個綽号很快就像草原上的野火一般擴散開來,安德森好似被高高地捧起。但另一方面,維斯康蒂卻公然在媒體面前輕浮道地:“他(安德森)長大了一歲,長高了,不再那麼漂亮了……”即便安德森僅僅是個初出茅廬的16歲少年,他也看出來自己被利用了。

但,知道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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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無助的小羊羔被知名導演裹挾着沖進了一場活生生的噩夢……為了宣傳影片,維斯康蒂與貝格帶着全劇組的人員,包括未成年的安德森進入一家同志俱樂部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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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安德森在很久以後才能将那段經曆說出口:“我沒有得到體諒的照顧,那些服務員令我很不高興,他們都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我是一盤可口的菜肴,我明白當時不能反抗,那等于毀了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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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與劇組在戛納

赤裸裸的目光,帶給敏感内向的男孩許許多多困擾。他僵硬着身體,不斷地躲閃,卻還是被人一杯杯灌下酒精……此後許多年,午夜夢回,他都會驚醒坐起,希望一切隻存在于夢境。

04 往後十年

這僅僅是個開始。

維斯康蒂的戀人赫爾穆特·貝格生怕導演身邊出現新“寵”,他在媒體面前看似不經意地透露少年私生活混亂,有濫用藥物的習慣等不實資訊,讓安德森的名聲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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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穆特·貝格

電影題材和刻意營銷,安德森身上被貼上了“同志”标簽。他就像《西西裡的美麗傳說》中那位美貌少婦瑪琳娜一樣,被喜愛同性的男人們追逐、跟蹤、窺視。

開始的時候這個男孩兒毫無所覺,一些人心懷不軌地接近他,他卻以為這些人是不錯的粉絲和朋友,卻沒想到,那些人都存在觊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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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富有的男性仰慕者請他吃飯,塞給他一大堆貴重的禮物。“他人真好。”安德森不由得想到。當第二天收到這位先生的情詩的時候,安德森才察覺出異樣來。他終于意識到這些人把他當成了追逐對象,他們走在他身邊,拉扯着他,仿佛在炫耀“世界第一美少年”在他們的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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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的日本之行

1971年8月,安德森随同劇組到訪日本,為即将上映的《魂斷威尼斯》做宣傳。

日本,或許是最熱愛雌雄莫辨美少年的國度了。每過幾年就會出現一位:“世紀末美少年”、“無性别美少年”、“千年一遇美少年”。或許是普羅大衆都覺得成年人的世界過于現實,失去了夢幻般的美好,隻有在少年時代才能擁有純潔無瑕的容顔和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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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健太郎《劍風傳奇》中的格裡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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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宮惠子《風與木之詩》的主角吉爾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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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理代子《凡爾賽玫瑰》中女扮男裝的奧斯卡

于是,當伯恩·安德森出現在日本群眾面前之際,用自己驚人的美貌直接擊潰了日本人的心防。

先是漫畫家們紛紛破防,三浦健太郎在《劍風傳奇》中以安德森為原型花了美貌傾城的格裡菲斯。

竹宮惠子《風與木之詩》的主角吉爾貝爾,是一個身材纖細,擁有一頭金發的脆弱美少年。

池田理代子《凡爾賽玫瑰》中女扮男裝的奧斯卡,漫畫家本人認證,完全是以安德森為原型創作的,他就是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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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更有狂熱粉絲,舉着小剪刀擠過人群湊到安德森身邊,想要剪下他的一縷金發……

安德森對粉絲的狂熱行為有些吃不消,卻還是在經紀人的催促下兩次飛往日本,錄唱片、拍攝廣告,拍雜志,簽售會……超負荷的工作已經讓内向的男孩兒不堪重負,而流言蜚語更加如同刮骨刀一般将他傷的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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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在安德森忙于海外工作之際,各種小道消息就沒有停過,他先後“死于”車禍、空難和藥物濫用。媒體根本不在乎事實到底是什麼,人們喜歡就喜歡古典悲劇故事,将美好的東西打碎給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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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1976年,安德森更是莫名其妙被卷進一場謀殺案。雖然最終調查證明他與此事毫無關系,但名聲已經徹底毀了,從被萬人追捧的美少年,成為令人唾棄的“不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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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沒有人了解他,沒有人關心他的所思所想,在這個時候僅有同志團體站在他身邊聲援他,為他辯護。安德森應該欣慰的不是嗎?但他卻清楚明白,GAY們支援的是他們自身的團體,而不是伯恩·安德森本人。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安慰和支援,他是個異性戀,絕對不可能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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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好萊塢導演向他伸出橄榄枝,但這些人的興趣隻限于他的長相身材,想要邀請他參演同性電影,這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兒。安德森恨透了這個圈子,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肥肉,被黑暗中無數雙眼睛所追逐觊觎。他的身份已經被奪走,他成為一件商品,一種被消費的審美,這讓他陷入深深地沮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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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我希望自己馬上成年,然後迅速衰老死去。”

當所有的付出都變得徒勞,失望至極的安德森選擇從娛樂圈消失。

05 美貌無罪

安德森選擇回到故鄉斯德哥爾摩,當了一名音樂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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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愛音樂的伯恩·安德森

這是難得平靜的歲月,外界喧嚣似乎再也與他沒有關系。他剪掉頭發,重新拾起音樂,結識了一個漂亮的女詩人:蘇珊。

蘇珊與他一樣喜歡音樂,當談起音樂的時候,兩人的眼睛都閃爍着同樣明亮的光芒。

“她愛我,愛的不是這副可悲的皮囊,而是我的内心啊!”安德森與蘇珊迅速墜入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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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與蘇珊

1983年,安德森與蘇珊結為連理,關于他性取向的謠言不攻自破。

之後那段時間是幸福的,蘇珊先後生下兩個女兒,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似乎治愈了這個男孩兒,讓他逐漸從陰影中走出來,抱着孩子,牽着妻子的手向着陽光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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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一家三口

然而命運并沒有給他一個美好的人生,1986年,兒子降生,卻在9個月後死于嬰兒猝死綜合症。

孩子死得很突然,安德森卻将一切歸結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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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一家三口

蘇珊努力掙紮着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爬出來,她不斷安慰丈夫:“别責怪自己,你是個了不起的爸爸。”但根本行不通,安德森就像是被一股神秘的下墜力量往地獄深淵拖去,誰也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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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的伯恩·安德森

他被查出抑郁症,開始酗酒,然後,與蘇珊的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堕落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好幾年,他将自己關在破舊的小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中,任由酒精、香煙侵蝕天賦的美貌。當他再度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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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伯恩·安德森

一頭銀灰色的長發,眉毛和胡子也完全是灰色,仿佛隻要換一身長袍就能去演老年的鄧布利多。顴骨高聳,恨不得戳破薄薄的皮肉沖出來,在他瘦骨嶙峋的臉上戳出兩個洞。多年的悲慘經曆,也在他眼角、臉頰上留下深深的溝壑,時間已經把少年身上曾經擁有的美貌帶走了,現在它成了他的遺囑執行人,永不停息的時鐘在蠶食他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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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康蒂與戀人貝格

将他捧上巅峰又打落凡塵的維斯康蒂死了,将他踩落泥濘的赫爾穆特·貝格也死了,伯恩·安德森已經不再是《魂斷威尼斯》中的塔奇奧,他是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他低聲嘟囔着:“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老年更不純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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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伯恩·安德森

他出演電影的配角,當樂手,哪怕演出邀約來自一個小小的餐館,他都會欣然前往。他在劇院演過舞台劇、話劇、沒有邀約的時候,甚至還在商店打零工,當過斯德哥爾摩州立監獄的獄卒……

他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依然髒亂不堪,直到分分合合的女朋友來打掃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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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的伯恩·安德森

但現在的安德森已經可以面對曾被物化的青少年的那段經曆,他承認父親的缺席和母親失蹤自殺在他身上投下的巨大陰影。他不再結婚,隻希望女兒們不要經曆他年少時所經曆過的故事。他含饴弄孫,将外孫們視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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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與外孫女們

偶爾在街頭,他被過去的影迷認出,安德森已經能夠坦然地聳聳肩:“每個人仍想透過我看出‘最美的少年’。而事實是我成了世界上‘最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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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發的伯恩·安德森

一架鋼琴、一隻貓、一條狗和一隻倉鼠,兩個可愛的外孫陪伴着他,這或許就是安德森想要的安穩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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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期的伯恩·安德森

安德森也終于能将這一句話說出口:“雖然我的一生跌宕起伏,但我相信美貌是沒有錯的。”

美貌當然無罪,但如果沒有權勢相比對,僅僅擁有美貌的人行走于世着實危險。

不單是美女會被稱為紅顔禍水,就連美男也一樣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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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寫到這裡,我忽然能了解被稱為“渣蘭”的阿蘭·德龍。他一生辜負了無數人,讓無數人為他傷心流淚,卻從未有一刻辜負過自己。一樣擁有天賦的美貌,阿蘭·德龍在各方人馬中遊刃有餘。一樣是維斯康蒂的缪斯,貝格卻從來在他手上沒能讨得半分好處……阿蘭的一生車馬喧嚣,放浪形骸,卻自始至終将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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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伯恩·安德森卻不同,他純潔、脆弱、無辜……他早年生活太過于單純,忽然陷入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幾經掙紮,依然變成了被混亂吞噬的“失敗者”。逃離了大熒幕,卻逃不脫悲劇命運,隻能在迷惘中沉淪、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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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人們都想喜歡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孩,這個男孩卻希望自己能夠盡快老去,因為隻有老去,他才找回到生活本來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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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安德森

伯恩·安德森老了,他終于找回平靜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