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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足球大敗局》系列第一期:失控的足協高管

撰文 秦雲/Q隊長

杜兆才是2017年6月開始,以國家體育總局局長助理身份分管中國足協工作,擔任中國足協黨委書記,開始涉足足球事務。

2018年10月,杜兆才升任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中國奧委會副主席,繼續擔任中國足協黨委書記。2019年到2023年,他擔任的國際組織職務有國際足聯理事會理事、亞足聯裁判委員會主席、東亞足聯主席。

五年多時間裡,杜兆才獨步中國足壇;五年多時間裡,中國足協的最強音就是“錢”:收錢、花錢、賠錢、糟蹋錢……直到現在(2023年4月1日)中紀委官宣其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4月1日,杜兆才被官宣

第一部分:杜兆才的“黑金”秘史

【18億引援調節費,去哪了】

杜兆才主導的兩項收費讓整個足壇對其刮目相看:引援調節費、2023年亞洲杯賽區承辦費。

從2017年夏季轉會開始,中國足協創新設立了“引援調節費”,這麼多年下來收取了18億巨資。收取“引援調節費”的措施,應該是杜兆才來到中國足協後的首個重大舉措。

金元足球的大潮中天價内外援球員層出不窮。為了“限制職業足球俱樂部追求短期成績、高價引援,規範球員轉會行為,維護職業足球聯賽市場秩序,促進職業足球健康、穩定發展”,中國足協“參考各俱樂部意見建議”,中國足協出台了“收取引援調節費”的措施。

2017年6月,中國足協釋出《關于2017年夏季注冊轉會期收取引援調節費相關工作的實施意見》,從該年夏季轉會對外援身價超過4500萬/人、内援身價超過2000萬/人的球員轉會收取“引援調節費”。

引援調節費的标準

金元足球大潮過後,不少俱樂部陷入拮據狀态。從2021年下半年開始,陸續有俱樂部向中國足協讨要“引援調節費”,以緩解自身财務拮據狀況。但是,僅有恒大收到了部分“引援調節費”返還。至今,其他俱樂部依然沒有收到本該屬于自己的這筆款項。

向俱樂部(其實是母公司)收取“引援調節費”,中國足協涉嫌向企業亂收費增加企業負擔,以至于去年3月21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上門關照過問這項收費的合法性。

【亞洲杯“申辦費”:60餘人,兩年花掉5000萬】

2023年中國亞洲杯賽區承辦費,專屬于亞洲杯各賽區城市。這也是一項創新,因為以前的2004年中國亞洲杯沒有這項所謂的“賽區承辦費”或是“賽區申辦費”,反而是亞足聯給了中國足協300萬美元的亞洲杯承辦費。

2004年中國亞洲杯的承辦費是亞足聯掏腰包的

中國足協于2015年底正式确認申辦2023年亞洲杯。2019年6月4日,在巴黎召開的亞足聯特别代表大會上,亞足聯宣布,2023年的第十八屆亞洲杯由中國承辦。一年半後,亞足聯及亞洲杯中國組委會确定北京、天津、上海、重慶、成都、西安、大連、青島、廈門和蘇州10座城市為2023年中國亞洲杯承辦城市。

中國組委會以中國足協名義向各賽區收取了“申辦費”,收款賬戶也是中國足協。“申辦費”門檻不低,最低是1500萬,封頂是3000萬。1500萬隻是承辦小組賽,如果還要承辦小組賽後的淘汰賽階段比賽,費用将會增加,最高到3000萬。

去年5月,中國失去了2023年亞洲杯承辦權

不過,2022年5月亞足聯和亞洲杯中國組委會确認了“中國足協告知:亞足聯不能舉辦2023年亞洲杯決賽階段比賽”的消息,第十八屆亞洲杯将易址舉行。于是2023年亞洲杯中國組委會結束使命開始善後,其中退還各賽區城市的承辦費是一項重要工作。“申辦費”都是各賽區城市在财政費用裡借支的,部分城市的财政局從2022年5月中下旬已經開始詢問、催促歸還“申辦費”的事情。

——2023年亞足聯亞洲杯中國組委會是2020年10月成立的,兩年後解散時大概有六十來号人。兩年時間裡,這六十多号人就花去了超過5000萬的經費,給各承辦城市留下了深刻的“疤痕”。去年11月中旬卡達世界杯開幕前,原2023年中國亞洲杯的各承辦城市接到通知:各賽區原來上交的1500萬申辦費,還剩800萬将返還給各城市。這些城市已經向原2023年中國亞洲杯組委會要求:完成必需的财務結算手續,以幫助各城市将剩餘返還的那部分申辦費合法“平賬”。

【拒絕折中建議,杜兆才堅持放棄承辦亞洲杯】

其實,中國足協及組委會是主動向亞足聯提出放棄承辦亞洲杯的,這也讓中國足協陷入被動。當時有資深外事從業人員建議,不直接以“能”或“不能”回複亞足聯關于疫情對亞洲杯承辦前景的影響,隻表達中國足協群組委會将全力做好賽事籌備,屆時根據國家防疫政策決定亞洲杯是否延期或易址。但是杜兆才沒有聽取這個建議,堅持選擇了主動放棄這個讓中國足協和中國足球都極為被動的決定。

【五百萬的差價,去哪了】

和杜兆才相關的經濟問題,還有中國足協所租辦公樓世東國際大廈的高價租金及一項裝修工程招标黑幕的爆料。

中國足協曾經長期在體育館路9号樓裡辦公,開始職業足球改革後中國足協“三遷”:1996年從國家體委訓練局遊泳館二樓搬到龍潭湖路丙三号偉圖大廈二三樓,面積1354.80平方米;2007年從偉圖大廈搬遷到夕照寺中街東玖大廈A座的七到九樓,面積4500平方米;2019年2月,中國足協從東玖大廈搬遷到世東國際大廈的第15到18樓,面積達8000平方米。

世東國際大廈的租金是每平方米每天8.5元,全年總費用在2500萬元左右。據稱,其他租戶的租金一般标準則是每平方米每天6.5元,全年租金上中國足協則多出了500萬元左右。

就世東國際大廈租金問題,中國足協内部曾經有員工向國家體育總局相關部門進行過舉報。不過,舉報并無下文。

在中國足協搬到世東國際大廈之前進行前期裝修的時候,2018年4月29日、6月5日,中國足協工作郵件組先後收到了匿名信。4月29日的匿名信标題是《中國足球協會智能化弱電系統改造工程存在重大問題情況通報》。6月5日匿名信的标題是:《中國足球的地下交易》。兩封匿名信,内容都指向了中國足協新辦公樓裝修工程的智能化系統項目招标。這項招标的标的是650萬。

第二封舉報信的内容

後一封匿名信是2018年6月5日上午發送到中國足協相關人士郵箱裡的,下午有自媒體進行了報道。當晚,相關部門的電話找到中國足協有關責任人,要求說明情況……

第二部分:外行當道……

【一意孤行,與女足洋帥的官司,一地雞毛】

杜兆才對足球業務并不懂行,他似乎也不在乎自己懂行還是不懂行。前文所述的主動放棄承辦2023年亞洲杯,以及在U23亞洲杯比賽中場休息跑到裁判員休息室給裁判“上課”、把中國足協内設機構擴張為30個部門、一意孤行要把國家女足前主帥布魯諾的欠薪官司打到歐洲人權法院……外行行徑越走越遠。

杜兆才任職中國足協的這五年多時間裡,國家女足前主帥、法國人布魯諾的欠薪官司,貫穿了大部分時間。離奇的是,這場官司持續四年之久,經過國際足聯瑞士聯邦最高法院、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國際足聯共計三次審理,結果都是中國足協必須給付布魯諾及其助手賠償金。但是中國足協拒不接受,還揚言要把官司打到底。

不知道誰給杜兆才、陳戌源們這樣的勇氣

2015年9月,布魯諾就任國家女足主教練時候,當時是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蔡振華分管足球工作;2018年3月布魯諾離開中國,已經是杜兆才分管足球工作。2016年奧運會預選賽,面對亞洲諸多強國的車輪戰,法國人奇迹般地帶領中國女足獲得了僅有的兩個名額,進入裡約奧運會。當時,中國足協和法國人續約到了2020年東京奧運會(這是布魯諾的說法,人們一般認為續約合同應該是到2019年法國女足世界杯)。而他的欠薪官司打到2019年8月,中國足協的法人代表又換成了陳戌源。無論杜兆才還是陳戌源,都不願意賠付布魯諾及其助手160萬美元賠償金和利息。是以,四年的官司,最終還是一地雞毛。

不按照國際足聯章程接受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和國際足聯國際對布魯諾欠薪官司的裁決結果,杜兆才足聯理事會理事競選失敗并不算意外。——要建立什麼新的國際足壇話語體系,還跑來混什麼國際足聯理事會理事?

【中場闖裁判休息室,給裁判“上課”】

2018年1月,在常州進行的U23亞洲杯A組的某場中國隊比賽,看台上督戰的杜兆才不滿判罰,竟然中場進入裁判休息室給當值裁判“上課”。不知道次年8月他擔任亞足聯裁委會主任後,是怎麼管理教育亞洲裁判的。

【照顧兄弟,人為設崗,中國足協部門設定趕超國際足聯】

同樣是2018年,也是杜兆才來到中國足協後的次年,中國足協内設機構進行了調整。這次調整後的2018年中國足協,秘書處下轄多達30個部門:部際聯席辦、綜合部、黨務人事部、紀檢部、财務部、對外聯絡部、市場部、媒體與公關部、規劃部、法務部、會員協會部、國管部、女子部、技術部、青少部、男子青訓部、女子青訓部、五人制沙灘足球部、競賽部、中超部、中甲部、中乙部、業餘聯賽部、女足聯賽部、注冊部、準入審查部、裁判管理部、福特寶公司、香河基地、中超公司。

杜兆才掌管中國足協後的首次機構調整,使得部門林立,處級幹部滿天飛。有人打趣,水準不高,但是部門設定卻是已經趕超國際足聯(國際足聯下設19個常務委員會)。

中國足協現在内部機構共有18個部門,分别為:黨委辦公室、紀檢監督部、戰略規劃部、行政部、财務部、國際交流部、媒體公關部、國家隊管理部、男足青訓部、女子足球部、技術部、競賽部、裁判部、會員協會部、社會足球部、五人制與沙灘足球部、資訊管理部、場館器材部。相比于2018年那次調整,已經算是相當精兵簡政了。

杜兆才在體育界最得好評的,應該是他的義氣,對身邊人盡可能提攜、維護。30個部門,确實照顧到了弟兄們的位置、臉面,至于弟兄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誰占便宜誰知道

去年8月初,亞洲杯中國組委會遣散後,核心骨幹回到中國足協任職。其實,就足球業務而言,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外行。現在的中國足協,在2010年2月韋迪到任前到中國足協的老員工,基本上都已經靠邊站了,韋迪、杜兆才和陳戌源三輪進行人員調整,中國足協、福特寶公司、中超公司都已經實作了外行把控大部分關鍵的業務崗位。是以陪打麻将、給上司前呼後擁都很在行,但是安排賽程時候連賽區已經因為疫情停止聚集活動都不知道的從業人員層出不窮。

杜兆才被審查調查,是中國足球13年迷途階段的結束。杜兆才來到中國足協的五年多時間,把中國足球的各種問題加速惡化,最終演化成現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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