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黴黴出現,城市為她改名兩天

作者 | 南風窗進階記者肖瑤

“黴黴”(泰勒·斯威夫特)有多出名?

城市都願意為她改名。

據報道,泰勒近期将開始巡演,首演舉辦地、美國亞利桑那州格倫代爾市決定:将該市為改名為“斯威夫特市(Swift City)”。新城市名在演唱會期間生效,即3月17日和18日兩天。

一個流行音樂歌手?何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從職業成就上看,從16歲出道至今,泰勒獲得過12座格萊美獎、23座公告牌、32座全美音樂獎,成為首位登上《時代雜志》三次的女性,也是全美過去十年内專輯銷量最高的藝人,被Billboard 列為“曆史上最偉大的前200女歌手”的第二名。

無數年輕人将她視她為偶像。但,“偶像”的定義不應隻包括名聲,還應當具有生而為人的力量。

泰勒身上的力量,向來令人振奮。去年5月,她被授予紐約大學榮譽博士,在畢業典禮上的緻辭,引起全球關注。她的演講,跟她的音樂創作一樣,從不回避懷疑、規訓、苛責甚至是不公與偏見帶來的傷害。

她将這些煩惱與傷害當作養分、從中蓄力,把成長的真谛寫進日記裡、歌曲裡、公開演講裡。正是這種日常的、附近的、具體而微的、像“讀我的日記一樣”的創作,讓無數年輕人從中體會到成長的疼痛與甜蜜,讓一代人獲得繼續往下走的釋然和動力。甚至因為她的影響力,時代洪流的方向,發生了改變。

一座城市願意為她改名,是在向真誠的藝人緻敬。

01

好女孩的禮物

And even though you want to, please try to never grow up(即使你盼望着,也請你試着永遠不會長大)

 ——2010《Never grow up》

對一個女孩而言,有一種最妙的感覺,是在青春時期的某一天,忽然發現自己聽懂了泰勒。

聽懂了“enchanted”代表猶如身陷魔咒那般深陷熱戀。聽懂了“haunted”代表愛情流失時的惶惑、困囿。聽懂了“red”代表熱切地地愛上一個人時,小鹿亂撞時的緊張、忐忑,及不顧一切奔赴戀人時熾焰般燃燒着的激情。

還有諸種精妙的比喻——“将他遺忘好,比去了解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那樣痛苦漫長”;奮不顧身奔向愛情時,“猶如将嶄新的瑪莎拉蒂開向絕路”。

這就是泰勒。

她歌唱的愛情并不隻有“sweeter than fiction(比小說還要甜蜜)”,而是同時摻雜了彷徨與困頓,既有失而複得的激喜,也有愛而不得的郁郁寡歡,還有小心而緊張的試探……

她擅長從生活裡許多微妙而精彩的時刻裡,提煉出富有感情和想象力的詞語,再将它們大膽解構,揉入歌詞,激活了無數真實細膩的情愫,勾勒出對愛情的美好幻想和描繪。

泰勒專輯《1989》

這種頓悟,是泰勒贈予全世界女孩的一份獨特禮物。

清澈幹淨的歌喉,與細膩而精妙的文學藝術細胞,則是上天賜給泰勒的禮物。

“你聽我的專輯,就像讀我的日記一樣。”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泰勒幾乎把自己從一個女孩到女人的全部成長經曆,都揉進了歌詞裡。除了真實而豐富的情感,歌曲的“叙事性”是泰勒最大的特色。

泰勒出生于賓夕法尼亞州一個正統白人中産階級。出于對民謠歌手詹姆斯·泰勒的崇拜,斯威夫特的父母給女兒取了“Taylor”這個名字,但這背後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Taylor”是一個“性别中立”的名字。

11歲這年,一個來家裡修電腦的勞工,無意間教會泰勒認識了吉他上的幾根弦,泰勒便開始彈唱、作曲。從這時起,一個擁有天賜嗓音和藝術細胞的小鎮歌手開始發迹。

不論在熒幕上抑或歌聲裡,還是現實中抑或公衆的幻想和期待裡,泰勒從小到大一直扮演着“好女孩”的形象。

13歲時,泰勒在日記本裡寫:“我從小到大的道德準則,就是必須讓人覺得我是好的。”

多年來,泰勒一直小心翼翼地活在“好女孩”的路徑裡,不敢越雷池半步。

“好女孩會揮手微笑說‘謝謝’,好女孩不會讓人們對她的觀點感到不自在,我總是想着不要惹麻煩,我心想:‘我不要做能讓任何人說三道四的事。’”她知道,這個社會隻需要她的歌喉,卻不需要她的話語。

而這個世界對泰勒的“歡迎”方式,最初也是踩着“好女孩”的标簽,得寸進尺。

2009年,年僅19歲的泰勒獲得“最佳女歌手錄影帶獎”,在MTV的頒獎典禮上,彼時還是主持人的肯伊毫不客氣地奪走泰勒正在說話時的話筒,并當衆挑釁地說:“碧昂絲的MV才是最好的。”

對此,泰勒沒有任何抱怨與不滿,甚至以為台下的噓聲是針對自己。幕後采訪裡,她溫和地笑着解釋“今晚不想挑起任何事”。但回去後,笑容卻變成落寞,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站到那個位置。

但依舊,“人們會朝着發光發亮的東西扔石頭”。

比如嫉妒。不止一次,人們在公開場合表達對泰勒這個年輕盛名的女明星的嫉妒,甚至曾有一位英國女孩因為長得酷像泰勒,而遭到霸淩。

泰勒

比如,對“泰勒前男友”的嘲谑和調侃。幾乎全世界都知道,泰勒有着豐富的情史,她和歐美娛樂圈内風靡亞洲的“抖森”談過戀愛,和“狼人”泰勒·洛特納談過戀愛,和《斷背山》的男主角傑克·吉倫哈爾談過戀愛……而每一次都熱烈、浪漫,但幾乎都不超過三個月。

要麼是雙方不太成熟,要麼是被男友辜負,有心或無心,泰勒像任何一個普通女孩那樣,會傷心,會驕傲,會自我釋懷,然後熱烈地投入到下一段感情裡。

然而,大衆對她的情史更多是調侃、妒意或嘲諷,人們說她“更換男友如換衣服”,每一次分手都把他們寫進歌詞裡。甚至有媒體誇大其詞,稱其交往過89個前男友,幾乎遍及歐美娛樂圈。

早年間,泰勒出席頒獎典禮時,主持人故意讓鏡頭下移,專門對準泰勒露出來的大長腿,直接調侃“我認為你今晚捧回家的不止獎杯,還有很多男人。”

在“early 20s”(二十歲早期),泰勒一直扮演着嬌俏的“好女孩”,偶爾也是個嬌媚的性感女人,用大量的溫柔和善意去試圖化解那些向她迎面扔來的惡意。

02

壞女孩,“Shake it off”

My castle crumbled overnight(我的城堡一夜之間崩塌)……They took the crown but it's alright(他們搶走了我的皇冠,但随他們吧)All the liars are calling me one(所有騙子都來反咬我一口)

——2017《Call it what you want》

2013年一檔節目裡,前電台DJ大衛·米勒在合照時,偷偷将單手放在背後,摸了泰勒的屁股。

這次,泰勒沒有再沉默,她将米勒告上法庭,經調查,性騷擾的控訴成立。但泰勒隻象征性地要了1美元作為索賠,且承諾捐贈給慈善機構。

這次性騷擾事件将泰勒對“好女孩”的信仰慢慢敲碎,并在接下來的幾年内,一點點敲擊,直至崩塌。

2016年4月,歌手肯伊·維斯特釋出了新歌《Famous》,裡面有兩句歌詞引發軒然大波:“我覺得我和泰勒還有滾床單的可能/是我讓那個賤人名聲大噪。” 

他就是7年前在MTV大會上,搶走泰勒話筒的那個肯伊。

肯伊寫歌詞辱罵泰勒是“賤人”,“蛇蠍心腸”,甚至還謊稱歌詞事先經得泰勒同意。

一夕之間,泰勒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網友們紛紛跑到她的社交賬号下留言謾罵,将其照片P成墓碑、惡意塗鴉。“泰勒·斯威夫特完了”甚至一度成為全球最熱門的推特話題。

對這個一直微笑相待的世界,泰勒産生了深深的絕望,她開始明白“做個好女孩”從一開始就是個僞命題,因為沒有人可以獲得所有人的喜愛。

在采訪裡,她哽咽着說:“因為内心缺乏安全感,因為我喜歡聽人們的掌聲……這15年來我一直這樣做,我真的受夠了。當人們不再愛你的時候,你不可能改變他們的心意。”

接下來的一年内,泰勒幾乎沒有再暴露在公共視線裡,她關起門來,把精力傾注在創作上。“因為這是我所知道唯一能存活下來的方式”。

2017年,一張名為《名望》(Reputation)的專輯,正式宣告着泰勒強勢回歸。從職業生涯最低谷走出來的她,像是沉溺太久後“終于可以深深地吸一口氣”。

巡回演唱會上,她一改往日纖細苗條的舞台形象,這次,面對網友的诟病“腿太粗了”、“胖了”等,她不再感到焦慮,“胖一點的自己,總比病恹恹的自己要好”。

而早些年,為了保持“完美身材”,泰勒和諸多女星一樣,吃極少量食物,高強度鍛煉,在演唱會上因體力不支而暈倒。

但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泰勒了。“太瘦了就沒有前凸後翹的身材,有了性感的身材,又沒有平滑纖細的腰腹了。”

她用擅長的音樂作武器,對這些年飽受的暴力、傷害與紛紛擾擾,猛烈地地進行了反擊。

在《Look What You Made Me Do》裡,她向世界宣布:“舊的泰勒已經死了。”

MV《Look What You Made Me Do》截圖

自從2017年複出後,泰勒一直有意識地在歌曲裡表現對兩性權力不平等的控訴,力圖用歌聲抗議過去被審視、規訓的女性教條。

比如,在第七張專輯裡《男人》(The Man)中的MV裡,泰勒将自己裝扮成典型西方社會中的成功男性,就算抽煙喝酒、玩女人,也依然被社會認肯為“好男人”。但如果以“好男人”形象的标準套用在女性身上,卻不能被成立。

這些年來,對性别權利的争取,讓泰勒開始逐漸感受到真實自我内心的聲音和力量,及表達與發聲的重要性。

2019年,泰勒在新歌《you need to calm down》的MV末尾單獨留白,号召所有人為平權法案投票;還在單曲《Only the Young》裡,将吸引年輕一代關注時事融入進去,通過對女性職業、LGBT、創作者權益等議題的關注,表達自己的公共态度。

2020年初,一部以泰勒為主角的紀錄片《Taylor Swift: Miss American》在美國上映,年已三十歲的泰勒在影片中感慨:“我想盡可能去除我自己腦中的厭女思想(misogyny)。這世界上沒有誰是蕩婦(slut)、婊子(bitch)。我不是愛發号施令(bossy),而是在這個案子裡我就是下指令的人(boss)。我們不想因為有不同的面向就被指責。”

此時的她變得平和,安靜,不穿閃閃發光的衣服,不秀恩愛、唱情歌,她将這些年積攢的失望沉澱下來,呈現自如松弛的一面。

也許你已經注意到,泰勒一路走來所遭受的黑暗面,難道僅僅出于人們的嫉妒和偏見?

“好女孩”泰勒·斯威夫特,變成了一個“好女人”:美好依舊,但不再讨好。

當她反躬審視自己這短暫而漫長的30年時,想起這個世界最初砸向她的黑暗面,而淌過那些那些嘲諷、嫉妒、流言、不信任和冷漠之後,她變得愈加成熟、溫柔且堅定自信。

梳理泰勒的故事,容易想到很多名字,比如簡·奧斯汀,比如2020年時的熱播劇《女王的棋局》裡的貝絲·哈蒙……

在泰勒身上,人們看到榮光和流言,看到成長和轉變,但在某一個音符之間,某個獨特的單詞裡,她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在陽光下輕盈奔跑的鄰家女孩,代表着一代人最初萌動的青春。

偶像的力量會陪伴、改變一代代人。時光流轉之間,聽着泰勒歌曲的男孩女孩也接連長大、成熟,與偶像并行,變得有力、堅韌、睿智。他們投入到各自世代的故事中,如一片片浪花,彙成洶湧的洪流 。

存在短短兩天“斯威夫特市”,隻是這種偶像力量的小小注腳。 

文中配圖部分來源于視覺中國,部分來源于網絡

編輯 | 莫奈

值班編輯 | 吳擎

排版 | 鄭澤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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