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尚武一直認為，如果不是腳上的跟腱斷裂，他或許能夠像隊友李小鵬、楊偉、閻敖偉一樣參加奧運會，在體操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2001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上，他赢得了團體和擂台兩枚金牌，僅次于跳水冠軍郭靖靖。但随後，戴着冠軍氣場的張尚武一落千丈。退休後，他在監獄和街頭度過了更多的時間。他被判犯有盜竊罪，出獄後以100元的價格在街上出售藝術品和獎章。
張尚武，前奧運體操冠軍。新京報記者 祖一飛
編輯|胡傑校對|趙琳
本文長約5438字，全文閱讀約需11分鐘
看到張尚武在保定街，他一路揮手小跑過來。四六美分的中等頭發使他看起來不像一個離開看守所後不久就出獄的男人。
唯一的痕迹是在衣服上。晚上很冷，但他的外套總是敞開的，"看守所裡拉鍊頭不得不拉下來，生怕我們把自己吞下去。"
去年7月，這位前奧運體操冠軍在上海被抓到偷包後被判入獄八個月。半個月前的3月26日，他剛剛出獄。這是他第三次被判犯有盜竊罪，前兩次是在天津和北京，累計刑期超過五年。
37歲的張尚武有過普通運動員難以企及的高光時刻。他5歲時練習體操，12歲時入選國家隊。在2001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上，他赢得了團體和擂台兩枚金牌，僅次于跳水冠軍郭靖靖。
但随後，戴着冠軍氣場的張尚武一落千丈。退休後，他在監獄和街頭度過了更多的時間。他被判犯有盜竊罪，出獄後以100元的價格在街上出售藝術品和獎章。他還被兩家公司聘請為慈善發言人和法定代表人，但幾個月後，他又回到了街頭。
在網友眼中，張尚武的命運仿佛在最後一圈之後，在擂台上摔倒了又沒有上去。
這段時間最後，張尚武還是很迷茫。4月2日，他在推特上發表了一篇評論道歉，道歉并透露了彌補自己錯誤的想法 - "我不知道如何回饋。
幾天後，他宣布啟動公益活動，希望通過網絡管道出售家鄉的心草莓，将90%的利潤捐贈給抗疫一線。
隻是他過去的經曆和眼前的處境讓一切變得簡單。
"燕窩計劃"
張尚武被抓到偷了一件薄外套，這件外套是在被押人員離開之前從拉鍊頭上取下來的。出獄後，他感到很冷，在街上問一個焊工要一件舊外套，袖子上有油膩的星星，前面的翻蓋又髒又亮。
在腳上，它仍然是你在被抓住之前穿的那雙黑色透氣運動鞋。那是他在攤位上花了十幾元買的二手貨，現在兩隻鞋都粘得很厲害。張尚武一米五頭，坐在床上一幢天，腳底前腳微微下垂。
回到保定，張尚武以每晚40元的價格入住了一家小旅館。房間隻有6平方米左右，桌子上有一台老式的電視機，上面有一個"大屁股"。
張尚武住在一家小旅館，每晚40元。新華社記者 祖一飛
他聲稱離開看守所時，他的身體裡還剩下一兩千美元。
離開看守所後，張尚武戴着一次性外科口罩。挂在他耳朵上的面具已經戴了一個星期，過度磨損導緻表面的角度消失，纖維從最外層彈出。
張尚武說，他知道2月初在外面爆發了疫情。隔着鐵欄杆，可以看到監獄的電視螢幕，從新聞中得知，許多醫生和警察死在前線。就在那時，他萌生了支援抗擊這一流行病的想法。"此刻，你看到人們為此而死，我們觸動了我們的心。
在張尚武看來，正在發生的事情是百年一遇的事件，個人參與其中是非常有意義的。他想貢獻，考慮到自己不懂醫療，決定在材料方面做一些貢獻，最後把目光投向了防護用品。
兩萬個防毒面具是張尚武最初的捐贈計劃。"我一直在想，防毒面具乍一看是否專業，理論上它們是否比普通口罩更先進？"
一個好的防毒面具要300元，2萬就是600萬元。有網友認為這不現實，張尚武并不在乎。他告訴記者，如果最終真的無法實作，買一些衣服或其他材料也可以，附近捐贈給河北或北京政府部門，不再直接捐款。
4月6日，張先生在社交平台上公布了他的公益項目，他稱之為鳥巢計劃。"鳥巢象征着一個家，也是北京奧運會的舉辦地，我沒有參加過奧運會很遺憾，隻是趁着這個機會彌補一下。
"燕窩項目"采取出售草莓的形式，90%的利潤将用于購買20，000個防毒面具，捐贈給抗擊疫情的前線，10%的利潤将用于日常營運。
草莓價格為三斤一盒，一盒85元，京津三包。
張尚武出售的草莓。向受訪者提供地圖
為了與買家溝通，張尚武注冊了一個微信号，并将QR碼貼在了他擁有32萬粉絲的微網誌上。第一天，30多人加了朋友，擔心回複不及時冷落對方，他不時拿起電話回複幾句話。
"你好你好"，"好好"，當聲音時，張尚武怕别人聽不見，總是習慣說兩遍。在公益節目的第一天晚上，他回複了消息，直到淩晨3點多.m。第二天我沒有放下手機吃早餐。驢火上的一小塊肉落在桌子上，他把它扔進了嘴裡。
但大多數人在詢問後都沒有買賬。
有網友建議他去直播平台賣草莓，他說他暫時不想直播，因為直播太累了。
但最終，張尚武在微網誌上分享了一個指向自己平台賬号的直播連結。在不到10分鐘的時間裡，很少有觀衆建議他發送一些體操視訊來嘗試，但他沒有拍攝。
在現場解說中，網友直播評論，網友建議他發一些體操視訊。建議他發送一些體操視訊。
"我很想走正确的道路。
燕窩項目宣布兩天後，超過100人添加了張尚武的微信，但草莓隻賣了六個。至于原因，他覺得自己沒有信譽，"很多人不相信啊，怕被騙了。"
網友陳輝覺得85元三斤的價格太高了。他搜尋了一家電商的平台，發現同樣的價格可以買到5公斤草莓，于是他在張尚武的微網誌下進行了質疑。
張尚武覺得價格沒問題，"我的草莓大，超市也不一樣。"
因為承諾京津冀地區順豐包裹，他每要承擔15元運費。一位黑龍江網友在支付15元後被告知，張尚武解釋說，由于距離較遠，那單車的運費将超過30元。後來，一位客戶接到貨物後發現草莓已經破損，他隻接受來自北京、石家莊、天津的訂單。
成為"微商"兩天後，張尚武感到有些厭倦。在負責溝通、記賬和送貨的同時，他越來越覺得需要幫助。根據他的願景，未來的"鳥巢計劃"将需要雇用8到10個人來支付微網誌，微信營運，财務計算和材料管理。
更讓他煩惱的是，許多評論都質疑他。有網友表示，那麼賣到哪一年、哪一個月才能湊齊2萬防疫需要的錢？自己動手！
也有網友認為他搞公益是假的，賺錢是真的。"不要玩所謂的抗疫慈善，如果賣草莓養家養家聚賣草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尚武對問題很敏感。他覺得自己很難得到做好事的想法，他越是受到鼓勵，他就越有動力去做。如果我們質疑要走，那麼他就會辭職，每天偷竊，以偷竊為生。
"沒有囚犯出來考慮為公共利益做點什麼，我真的是第一個，我很想走正确的道路。
離開看守所前收到的法律檔案，被張尚武拿走了一本書。新華社記者 祖一飛
為了顯示自己的财務透明度，在微網誌上，張尚武拿出銀行卡餘額，表示前四筆利潤都是80元。看到有網友質疑，第二天他發來微信紅包給記者，要求保管6單利潤180元。
他一直對自己的"公益計劃"持謹慎态度，比如強烈反對記者去草莓基地，"你想看看我在外地幹什麼嗎？我會有我的帳戶正确。"一位買家問草莓是從哪裡來的，他說隻有河北草莓，'這都是商業秘密。"
擔心客戶被搶走，張尚武在發貨時收件人的姓名填寫了客戶，但手機号碼是他自己的。當草莓到達時，快遞員打電話，通知客戶去接它們。
"生活過得并不順利"
張尚武曾與多家媒體交談過。目前，他仍然牢牢掌握着這一倡議。見面聊天，過去的經曆大多是禁忌話題。
但他有時會說以前的事情。比如，回顧自己在看守所的日子，張尚武覺得最大的收獲就是戒煙了。他試圖戒煙，但失敗了一次，直到他失去了八個月的自由。由于咽炎，他仍然不時咳嗽。
張尚武說，他在看守所裡也學到了一種不同的知識。同一監獄裡很多在押人員都從事金融工作，在經營理念上，他們成了張尚武的"師傅"，"反正有一種啟迪，我會教給他們一些好東西，但我不會學他們如何去坑人。"
張尚武說他喜歡曆史，他可以清楚地說出十國的五代梁、唐、金、韓、周;"有興趣，在過去的20年裡，我沒有家，我的父母沒有告訴我該怎麼做，是以我現在很痛苦。說起家人，張尚武的心情很複雜。
住在保定化纖廠宿舍的林一環（化名）告訴記者，他和張家是老熟人，對彼此的家庭情況有一定的了解。林義煥說，張尚武的父親因追債被判入獄23年，出獄後賣掉老家搬回鄉下，已經和妻子離婚了。
張尚武不知道父母在做什麼。此前，他想通過釋出消息與母親聯系。但現在，公益的事情沒有做，他根本不在乎這些，"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的。"
這些年的經曆，讓張尚武覺得生活"很不好"。在之前的一次采訪中，他說他受的不少，罪也沒少苦，退休後感覺有點凄涼，很不舒服。
"我的童年，也是我最親密的，就是這些裝置的冰冷，雙杠、單杠、鞍馬、自由體操，這些陪伴着我度過童年，直到我20歲。
張尚武一直認為，如果不是雙腳跟腱斷裂，他或許能夠像隊友李小鵬、楊偉、閻傲偉一樣參加奧運會，在體操界占有一席之地。他仍然處于一個艱難的時刻，無法放下這一切。
在此前的一份聲明中，張尚武公開指責教練反複毆打（打他的嘴，打他的臉），體罰和公開侮辱自己訓練問題，導緻他因害怕抑郁症而出現精神分裂症并發症。
"當我們訓練時，他給了我們太多的東西來完成。每個人都很懶，隻是盯着我，我沒有告訴他真相，是以他打了我的嘴。但事實上，孩子們的教育就行了，那我們徹底分崩離析了。"
張尚武說，隊友之間的關系也困擾着他。他被打了好幾次，報告不多。這是因為有人盯着他，毀了他，他們不希望他赢得世界冠軍。
在媒體報道中，張尚武被指控在體操隊中多次違紀，多次教書。張尚武的母親石慧芳曾吐露，兒子在照顧受傷期間認識了一些人，經常不回夜，還和别人打架，其中一次違規就是"他看着手機的小隊員很有趣，說用自己去換， 别人不做，兩個人就打架搶劫，最後看來他打了别人。"
張尚武說，他在國家隊效力期間不止一次離開過。18歲時，他發現主教練黃玉斌，"哭得一團糟，說不想練，鐵心去"，最後被留用。剛入隊半年，他就怒氣沖沖地跑回家，聲稱用獎金買鞋被小報，教練要體罰。然後團隊派人來接他。
2003年，他在八合一隊的專項征兵考試中被發現智力遲鈍，後來因傷病等原因從國家隊回到省隊。兩年後，他以超過6萬美元的一次性付款退休。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街頭，以一種攤牌、托馬斯憤世嫉俗的方式出售藝術品乞讨。
退休十五年後，張尚武還在回想着前世。"當你十三四歲的時候，如果你不這樣做，學會修鞋，學習牙科，有一種技能并不比什麼更好？"
光暈不再
在保定，張尚武的朋友很少可以聯系，這次回來也沒有依靠親戚。對于家庭關系，他有自己的觀點，"現在尤其是二線城市，親戚這個概念是什麼，都是自己的，現在這種社會感情很薄。"
張尚武家鄉的一位鄰居告訴記者，張尚武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父母根本不在乎。"當他年輕的時候，他非常頑皮，他長得很低，他無法接觸到人們，他跳躍和戰鬥，通常倒立着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至于張尚武後來的生活軌迹，老人并不知道細節，同時，更多曾經冠軍就成了小偷傷心。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保定培養了一批冠軍運動員，"冠軍名單"在體育聯合會面前占據了一整面牆，但沒有名字張尚武。
保定市體育聯合會在"冠軍名單"面前。新華社記者 祖一飛
張尚武知道這一點，"我本來應該挂斷的，本身就可以挂斷，但是因為有一些污漬。我沒有挂在那裡，但我在我們的業餘體育學校挂斷了電話。"除了業餘體育學校，保定市體育幼稚園還在門前保留了張尚武的名字。同樣的五個字寫在兩個名單上 - 冠軍的搖籃。
在談到著名家鄉郭靖靜時，張尚武說，小時候，他家和郭靖靜的家非常近，隻有一站距離。在實體學校。遊泳池和健身房也挨着，他經常看到郭晶晶的父母來接機，他是爺爺奶奶接機。後來進入國家隊，兩人相差不遠。
今天，那一代的大多數球員已經退役，并擁有自己的生活。早年，張尚武還向隊友楊偉等人借錢。但就目前而言，他無意再次給人們帶來麻煩。
張尚武看起來依然堅強。他的二頭肌輪廓仍然存在，但很明顯他感到放松。張開嘴說話，一顆發黑的門牙就會出來。他說，當他在雙杠上時，它是13或4歲，它是白色的，然後慢慢地變黑了。
時間變化比人多，走在保定街上，張尚武發現家鄉的變化很大，到處都建了新房子，他覺得，"這麼大城市，這麼多房子，不知道裡面住着什麼人，像我這樣的連一個低價房都住不了。"
在北京賣藝術品之前，張尚武一直沒有地方住，"記者知道，那我就一直住在地下通道裡，拿泡沫鋪在地上拿一些被子。我無家可歸。"曾經為了吸引遊客而放置在地面上的體育場的照片仍然在袋子裡，但藝術品銷售的過去不再被提及。
4月9日，張尚武派了一個朋友圈，"為自己找個巢穴"。"地圖上是一棟住宅樓的小巷，院子前面擺放着"出租房屋"的标志。沒過多久，他就悄悄地删除了朋友圈。
為了鼓勵生意，他每天更新微信和微網誌，曬日光浴購買草莓的客戶聊天記錄。在最近的一條推文中，他說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遠，但他必須"盡一切努力，努力奮鬥，繼續做好公益活動"。"
當被問及為什麼要賣草莓做公益時，張尚武沒有想到，"因為草莓的心是紅色的。"
除了媒體，還有線上紅孵化器風而來，表示願意為它變成網紅買單，"你是話題的人，好好做。張尚武沒有給對方，隻是問如何配合，他覺得目前應該做好手頭的《鳥巢計劃》。
但僅僅過了幾天，張尚武的想法又變了。将"燕窩計劃"改為一種公開接受捐贈的形式，然後由他統一捐贈。他說，草莓生意不好，他隻能想其他辦法。在過去的幾天裡，隻有幾百美元賣草莓。
對于張尚武的"多變"，有網友直言不諱：你37歲還不是孩子，是時候認真思考前進的路了，放下高調，好好找工作，哪怕收割，賣廢，不是嗎？